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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狂夫富貴在青春(3)

  而玄機說“你唯獨不能掌握我的運勢”,她們之間隔著夢與真的距離。如果,如果她也是唯一一個能將鶯奴的真相存於心中的人,那就證明她從來就不在那股力量的掌控下。於是鶯奴的神力於她也是無效的,自然也不存在反噬。


  那就好像,天樞宮主製作了一個小小的籠子,在這個籠子裏,一切的神力都會失效,唯有坐在籠中的鳥、她自己的命運在孤獨地運轉……如若整個世界都在鶯奴和其同類的夢中,魚玄機是那個例外。


  而這句話,她去年就對她說過了……玄機早就明白了,但“她”不許魚玄機說,她自己不允許魚玄機說;這就像打碎夢境的那粒鮫人的珠淚,若是說了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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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玄機有孕後,她愈發頻繁地造訪紫閣,亦有意與紫閣正式訂立些絲綢成衣的生意關係。杭州實在抵擋不住她帶往紫閣的這股風潮,隻說上一次那批烏珠裙子,給紫閣夫人們裁完了隻多出一件,賣出三千錢的天價,這之後更是鶯奴穿什麽城裏必然俏什麽,鶯奴送什麽城裏必然搶什麽。


  每回杭州早早有人聽見蝕月教的鶯夫人要來了,就派著家裏眼尖的小廝在街上等,從城門到紫閣前麵的一條路上守好,鶯夫人才一閃現,當即就有人快跑著回家告訴主母小姐,這回又該製什麽版式了。


  春初還很凍人,鶯奴已穿著踏青時節才上身的紅綃蟬衣。她仁慈地給杭州的繡娘們很多時間,好讓夫人們在真正的踏青時節可以趕上她的潮流;假如她也穿當季的衣裳,那杭州的夫人們就會沒衣可穿。


  住得近的可以派家奴,住得遠的便趕不上時尚,就有人專為此提供速寫。不但鶯夫人,隨行的其他婦人裝扮,他都在路邊拿筆都白描下來,三四文錢可以換隨行夫人的,十文錢可以換鶯夫人的,彩色的便要加一倍價錢。這種畫技拙劣的小畫卷在杭州城裏賣得很俏。鶯夫人來的第一天價格最高,隨後有更懶惰的畫師臨摹倒賣,價格就會一路走低,時尚的浪潮亦漸趨平緩,直至鶯奴下一次出現在杭州城裏為止。


  既說鶯夫人確有一種邪媚,無有不愛她的人。有這樣一個人同意替他們在城裏宣傳,還同意供貨給他們倒賣,不接簡直說不過去。於是紫閣與之約定流水二八分成,鶯奴八。這八成流水看著可觀,但如今成本都在鶯奴身上,刨掉成本所剩不多;那二成營收看著雖少,卻是淨利。這樣一來紫閣除了零售就不必再插手任何事務,坐著進賬而已。鶯奴雖也有些辛苦錢,與紫閣付出的相比少得可憐。


  紫閣夫人們也過意不去,偶爾送點金翠給她,她也和平常婦女一樣稱讚一番就戴上了,好像一點架子都不擺。他們說十幾年前李深薇可不是這樣的,但她也實在可愛,難怪說她有一種魔力。和她一道來的有兩三個女主事,也都是十分家常的人,有時還會帶湖州菜過來,土得奇怪,然而又是很好的好人。


  不清楚是不是因為鶯奴亦有意多帶女眷,紫閣的男人在這門生意上漸漸插不上嘴。隻要紫劍慈不說什麽,生意照做。陪著鶯夫人飲茶聽歌的這些母親們,到底也隻是些接待,背後的意思都從主人那裏過了。


  最小的庶母自然也是這生意裏的要緊人,雖然懷著胎,前後沒有少跑。頭幾次商鋪把蝕月教送來的絹子定價定低了,還是魚玄機一個人坐車去城西勒令改價。放在平時父親必然大罵婦人放肆,但這是天樞宮主,他倒當沒有這回事了。


  三月春來,紅綃蟬衣燒了半邊天,錢塘女人各一件,就是買不起紅綃的,也會從紫閣扯一尺便宜的石榴紅羅,做一件半臂過癮,左右都是紫閣掙錢。這一筆進賬不得了,兩稅法留孽愈重之後,紫閣好久沒有這樣大筆的買賣,紫劍慈這才從幕後出來,鶯奴也帶了謝昌玉韓奇仙他們來,坐在一道簽了個契約,正式約定這二八分成的明細和蝕月教供貨的多少。


  紫劍慈還是非常小心,知道自己與舊上家的供銷一斷,這些蠶桑織造滯銷堆積,自然要轉到鶯奴那裏求過活;假使哪天鶯奴突然悔約,紫閣便隻剩下空空如也的商鋪了。因此這零售的純利雖然誘人,根不能斷,於是再替曾經供貨的小農商立規,鶯奴可以從他們手裏進貨,但要他們每家畫押同意,若是紫閣與蝕月教的契約作廢,則他們給蝕月教的供應也要當即切斷。


  定下這份商契之後,紫劍慈算是鬆了口氣,起身揮著手,動了動嘴唇,一旁的大夫人連忙替他說道:“教主去看夫人吧。”


  鶯奴身邊的人笑著回敬道:“是夫人去看宮主。”


  她站起身來,心想這約莫是出發去長安前最後一次來看玄機了。甫離席,屏退左右,出門便遇見三公子在門前等她,請她到園中略坐。


  三公子還是這笑臉盈盈的樣子,她不大好拒絕。被一路請到竹林小亭裏坐了,春來風大,她一直被吹得有些迷眼睛,坐到石凳上更是涼幽幽的。心下有些不爽快,三公子忽地朝她一跪,抱拳道:“某願攜家歸於蝕月,求夫人恩賜刺青!”


  她心裏一驚,沉默了一瞬,開口道:“你在官府做公職,入教非卿所想那樣簡單。令尊與我雖有生意來往,但讓主人知道你私自進了蝕月教,怕是對卿無利的。”但她心裏知道三公子早已看出等不到老主人入土,蝕月教就已經要侵吞紫閣的財產;與其到時候落得一場空,不如現在投誠,三公子的算盤精得很,眼亦尖毒。


  紫三公子隻一笑,說道:“不才在官府公幹,豈不正能為夫人效力?夫人以後有什麽麻煩,小子必為夫人解憂。”這話反過來說,他想向上麵狀告蝕月教,也不是沒有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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