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蝶戀花一式
與雲意玨想的一樣,方才射金羽響箭的不是別人,正是敬王晏敬堯。他方才被皇帝傳召,卻不想在路上看到這一幕。
別人不知道,晏敬堯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方才那女子分明是被人推向馬,不論是故意陷害還是無心之失,她都無疑在是以卵擊石。馬兒一再受驚,比方才更加難以控製。隻怕這回是輕則被馬甩出撞在樹上,重則活活被馬撞死!
該死!晏敬堯飛身上前,揚槍而來,渾身上下裹挾的淩冽氣勢,強烈如斯,震撼如斯。正欲揮起銀槍刺馬救人,卻不料被雲意玨接下來的行動堪堪止住腳步。
隻見雲意玨揚起手裏的金羽響箭直直刺入樹幹,箭頭削鐵如泥,竟深深刺入三寸有餘。時遲,那時快,隻見她雙足往箭翎處輕輕一點,借力使力,眾人隻看見一道粉色快速閃過,人卻早已飛身上馬!
那馬似乎是徹底被惹怒,狠狠顛簸馬身;趁雲意玨還沒站穩,竟想將二人狠狠甩下馬背!雲意玨心裏暗叫不好,趕緊一隻手死死攥緊韁繩,一隻手將快要被摔下馬的明月公主扶上馬身,拚命護在胸前。一邊保持身體穩定,跟隨馬身晃動的方向極力平衡,一邊尋找著最佳著地點。
雲意玨不會武功,想讓二人安然無恙根本不可能,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選好被摔下馬的地方,先他一步,跳出馬身!
晏敬堯看著馬背上的雲意玨,她臉上有過慌亂,卻絲毫不見畏縮;分明不通武功,自身難保,卻仍將明月公主死死護住,他不由得心下一動。他看見她的眼神,堅定而銳利,仿佛目空一切,又仿佛能戰勝一切。晏敬堯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她一定不會有事。
果然,下一刻,由於韁繩被死死拽住,馬身竟沒有如同大家料想的那般繼續橫衝直撞,仿佛突然安定了幾分。她們不知道,雲意玨卻明白,它在暗暗蓄力!若是自己此刻再不跳馬,肯定會和它一起撞死,再無回旋。
晏敬堯眼底拂過一絲玩味,他倒是很好奇,今這個丫頭,要如何力挽狂瀾。若是自己高看了她.……罷了,屆時他也有足夠的自信救下明月公主。
就是現在!馬身在這時狠狠偏向一邊,眾人皆以為雲意玨她們要被摔下馬,卻不料雲意玨似乎是早有準備一般,雙手護著公主,一隻腳不知何時已經從馬的另一側抽離,竟然順勢而行,狠狠往馬身上一蹬,整個人飛身出馬,如同一隻輕盈的春燕,定定地落在前方的草坪上!
怎麽可能?雲明朱現在是又驚又怕,不過下一秒,就變為強烈的不甘和恨意:雲意玨,方才這番形式明明已經避無可避,你怎麽居然沒有被馬摔死?
雲意玨心裏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雲明朱怎麽可能知道,前世自己被老鴇逼著學了一年的飛燕舞。而這借力使力、腳踩十裏的技巧,似有而無,體如飛燕墜落的情狀,正是其中的蝶戀花一式。這麽算來,前世的二房,今日可真是給自己幫了個大忙!
晏敬堯亦是微微一驚,這女子方才利落果斷,洞察時機,知道即將落馬,又在慌亂之時分析情勢找到了最柔軟的草坪作為著地點,這般的冷靜睿智,甚至遠勝一般男子。他看向雲意玨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欣賞和好奇——竟然與這些世家姐們截然不同。
卻不料,下一秒他的眼睛撞入一個清幽的眸子裏。雲意玨的眼神仿佛冬日化冰的深泉,澄澈而明靜,但是其中卻有隱忍,有堅強,有睿智沉著,亦有殺伐果決。他微微一愣,突然有些好奇有著這樣一雙眸子的人,該是個怎樣的女子,眼光突然瞥向一處,粉色的華服生生被劃開,殷紅的鮮血一下子蔓延半邊衣袖,甚至隱隱能看見外翻的皮肉。
她受傷了?
這樣長的傷口,光是看著都觸目驚心。晏敬堯以為她會哭,可是她沒有。所有人都以為她會疼的受不住,可是她也沒有。似乎從方才到現在,她所表現出來的,都隻是倔強和隱忍。可偏偏是她的倔強,讓晏敬堯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心疼。
草坪的前處,是鋪滿砂礫的宮道,定是方才體力不支,無力落入草坪劃傷。縱使這樣,卻在最後一刻,用盡最後一絲餘力,將明月公主推向草坪之內.……
“快去稟告皇後娘娘!”晏敬堯沉聲吩咐。公主墜馬,這樣多的宮人竟無一人相救。這宮中的規矩,也是該好好管管了。
“是,主子。”蒼術應道,飛身離去。
雲意玨眼底劃過一抹狡黠。她方才就看到晏敬堯的目光向這邊掃過來,所以在明明足夠可以全身落入草坪的時候選擇了收力,故意讓手臂受傷,就是為了讓他注意到自己,並留下好感。畢竟一般的貴女要想接近老敬王可不簡單,晏敬堯是唯一的出路。偏偏他是那樣清貴傲然的人物,就算自己比旁人勇敢些、不同些,也難以入得了他的青眼。既然這樣,那麽她隻能多下點本了。
至於那個眼神,自然也是她故意回應。毫不避諱,毫不掩飾地直視,看似將心思毫無保留地展露在他麵前,實則隻是她想讓他看到的,能震懾人心的東西。
既然有驚無險,晏敬堯雖有些擔心,但終究也不便久留。他看見雲意玨的丫鬟已經來救,便轉身而去,衣袂翻飛,迅速隱匿在人群之中。當眾人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意識到這金羽響箭的主子來過的時候,早已經不見人影。
但是雲明朱卻看得清清楚楚,不僅如此,她更是十分震撼。她知道金羽響箭的主人是敬王,卻還是低估了他的豐神俊逸。方才他身穿一件紫色直裰朝服,腰間係著金絲滾邊緞帶,紫金鎏金冠將一頭烏發高束,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徐引;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他的一雙眸子似是最純粹的湖泊,幽深而魅惑,看不清眼底的神色。狹長的星眸下,一顆淚痣點綴一世柔情,仿若揉碎了繁星,更是驚豔了無痕歲月。下顎的棱角被雕刻的恰到好處,衿貴而華美,簡直像是一件精致的玉器,偏偏整個人的氣質又是那般的清冷出塵,讓人不敢接近,讓人隻覺得遠遠地看上一眼都是莫大的恩予。
這個人……世間怎會有這般絕倫的人物!
可是,雲明朱猛地驚醒,她剛剛推開雲意玨,反倒讓她在敬王麵前出了風頭!
憑什麽,憑什麽這次不僅讓她逃了過去,還給她搭了過橋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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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敬堯:(狗腿)玨兒,本王帥吧~
雲意玨(瞥了一眼,無語凝噎)嗯,還湊合~
晏敬堯:哭唧唧~本王不管,娘子你要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