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比試

  雲意玨被帶到了祖父的院子,還沒進去,便被院子裏的一隻海東青給吸引住了,這隻海東青上體呈暗灰色,腹部是鮮亮的褐紅色,綴著點點褐斑,喙爪像鐵鉤一樣緊緊地勾住籠子裏的枝條,一雙眼睛極其銳利地盯著她來的方向。


  桀驁不馴,強裝健碩,雄姿英發,跟當年的祖父頗有幾分相似。


  身邊的婢女走了幾步,見雲意玨沒有跟過來,反而在看海東青,便以為她是好奇,解釋道:“表姐有所不知,這是前些年上戰場時國公老爺救下的,聽當時這隻鳥已經奄奄一息,渾身是傷,養傷都花了足足一月,還多虧了老爺用的最好的藥。來也是奇了,這海東青有靈氣得很,傷養好之後死活不肯飛走,跟定了老爺似的,老爺沒辦法,隻得將它養在府裏。”


  雲意玨聽得有趣,又打量了它幾眼,沒想到還是一隻這樣有靈性的鳥兒,真是難得。


  她有些讚賞地看了它一會,便跟著婢女去了內間。


  外祖屋子裏點著一隻火爐,和外麵的寒冷截然不同,仿佛回到了溫暖和煦的春一般,雲意玨有些熱,將身上的披風褪了,這才瞧見坐在角落一眼不發的喬朝遇。


  喬朝遇耷拉著腦袋,時不時試探性地瞧外祖一眼,皆被外祖頗具威嚴的眼神給嚇得褪了回去,隻得不滿的哼哼,又是委屈又是不甘。


  喬國公可沒工夫理會這個不爭氣的孫子,見著雲意玨來了,喜笑顏開道:“玨兒,你來了喬府,祖父怕你覺得無趣,今日就讓朝遇帶著你去後院看看喬家的私衛是如何訓練的吧!”


  喬國公本來就是行伍出身,即使後來潛行鑽研儒學,骨子裏還是個武人,對於自家外孫女,當然不希望把她養成嬌滴滴的姐,即便是冬,也要出去見見軍營裏的氣勢,才像是他喬某的後代。


  雲意玨扶額,祖父這究竟是想要自己去看練兵,還是變著法兒地想要自己跟喬朝遇單獨相處啊?自己這去了,那家夥可不得變著法找自己茬?罷了罷了,她還不相信,憑著喬朝遇那孩子一般的招數,自己會被他刁難。況且也不是什麽大事,順遂了祖父的心意也無妨。


  她側過頭去看旁邊的喬朝遇,那家夥挑釁似的將頭揚得老高,十分誇張地背過身去,用背對著雲意玨,嘟囔著:“我才不會陪她去!”


  話音剛落,喬老爺子手裏的書卷就狠狠拍到了喬朝遇腦門兒上:“臭子,你去不去,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喬朝遇欲哭無淚,這還是他親祖父嗎?!

  民不與官鬥,好漢不吃眼前虧,帶她去就帶她去,後院那幫私衛訓練無趣得很,今日北風又大,她一個嬌姐,怕是去不了半刻,便主動嚷嚷著回來了,到時候祖父問起來也怪不到他頭上!


  喬朝遇裝作屈服的樣子,“好好好,帶她去還不成!”


  二人出了祖父的屋子,喬朝遇便搭理雲意玨一下都不曾,一個人遠遠地走在前邊,把雲意玨甩得老遠。雲意玨也不惱,一個人在後麵跟著,總歸是沒有跟丟。


  雲意玨不知道的是,喬朝遇雖然走得遠,但是終究是憑借著習武之饒直覺判斷著她的方位,否則自己若是真想甩掉她,她就是走得再快也跟不上。


  好不容易到了軍營,雲意玨已經半跑半走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喬朝遇那家夥卻跟沒事兒人似的,一臉春風得意地看著操練的軍士。


  “將軍好!”私衛兵們見他來了,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整齊劃一地行了一個軍禮,幾百人如同一個人,不出的氣勢恢宏。


  雲意玨很是被這陣勢震撼到,雖然知道喬家是武將世家,但是自己從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麵,雖是喬家私衛,卻個個比得戰場上廝殺的勇士,眼神裏的鋒芒皆如山間桀驁不馴的野獸,血性、剛勁。


  此刻幾百名私衛齊刷刷地喊著喬朝遇將軍,而喬朝遇也收起了一貫的吊兒郎當的神色,臉上多了幾分嚴肅,他的眸子漆黑,目光如同鷹隼一般,一襲紅衣在蕭瑟的北風中熱烈得像一團火,真是少年意氣,揮斥方遒。


  “這就看呆了,真是沒見過世麵!”雲意玨看著將身子湊過來,不懷好意地笑著的喬朝遇,恨不得立即收回方才的想法,狠狠踹他一腳。


  果然,還是那麽欠收拾!


  喬朝遇見她臉色一白,心裏得逞,邪邪一笑,將身上火紅的披風取下來,在空中打了個旋兒,像是開得最熱烈的彼岸花,動作十分流暢瀟灑,一氣嗬成。


  “你們都看著,今日我與雲表妹比試,若是誰將這披風放到前麵那棵大樹上,誰就算贏!”喬朝遇著,給眾將士使了個眼色,眾人紛紛停下訓練,皆是湊了過來。


  雲意玨順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棵樹雖不高聳入雲,但也有喬府的屋簷那麽高,喬朝遇在眾人麵前著和自己比試,分明是想要當眾羞辱自己。


  “將軍,你這可是欺負人呐,姑娘家家的哪裏會什麽武功,更何況是那麽高一棵樹!”一個將士看不過去,出口想要勸阻。


  “是啊,這表姐看著身嬌體弱的,怕是爬樹都不能,哪裏能將披風放上去,將軍您還是別開玩笑了!”


  喬朝遇揮揮手,“你們有所不知,表姐那是深藏不露,她的功夫可比你們這些人高多了,別是將這披風放在樹上,便是百步穿楊也不在話下!”


  雲意玨心裏也是好笑,這喬朝遇可真會給自己戴高帽子,她一個連弓都沒拿過的閨閣女子,從何談起百步穿楊。偏生他還的煞有介事,自己若是不應下,反倒在眾人麵前丟了臉麵,到時候不正好如了他的意?

  眾將士雖然是不相信,但是不敢反駁喬朝遇的話,況且喬將軍平日裏很少讚譽誰,他都這樣了,莫非是雲家姑娘當真深藏不漏?

  眾將士看向雲意玨的眼神裏,不僅有同情,更多了幾分期待。


  雲意玨也不想給自己爭這有名無實的東西,承認得大大方方:“眾將士莫聽表哥玩笑了,我不過一屆女子,哪裏會什麽武功。”


  喬朝遇打斷她的話:“表妹,今日來都來了,莫非你沒有勇氣賭這一場不成?不過是將衣服放在樹上,祖父父親和大哥都你冰雪聰明,莫非表妹的名聲都隻是謠傳?”


  喬朝遇當然知道她不會武功,想要將衣服放在樹上根本就是不可能,他也不是當真要讓她丟臉,隻不過祖父他們日日著這丫頭多好,自己多麽不堪,他心裏有氣,今日就是偏要讓這丫頭服個軟兒。


  雲意玨簡直是要將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為了讓自己丟臉,當真是再違心的話也肯。


  罷了,既然他這麽想要自己沒麵子,自己不妨答應了他,隻不過到最後就怕他會笑不出來了。


  “好,既然表哥信得過我,我便答應你。”


  喬朝遇有些驚訝她竟然答應得這般爽快,什麽能將衣服放上去,她服個軟讓自己別為難她有這麽難嗎!


  眾將士也是心裏吃驚,這雲家姐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那麽高的樹,今日又寒地凍的,便是他們幾個都是吃力,更何況一個女兒家!


  “那便我先來,給你打個樣兒,你看好了!”喬朝遇扔下這樣一句話,便飛身而出,眾人隻見一團紅色的火焰從眼前一閃而過,那道旋風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樹上,遠遠地看著,仿佛是一支極驕傲的紅梅傲然枝頭,又如同是北地的雄鷹,翱翔萬裏。


  隻見他腳尖一點,俯身彎腰而過,手準確利落地抓住了那件披風,將它從樹上拿了下來,在北風中是那樣的瀟灑自如,仿佛是剛被馴服的野獸,未經世事一般的純粹和朝氣。


  喬朝遇看著眾人欽佩的目光,很是滿足,揚了揚手裏的披風,對雲意玨道:“看到了?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他其實不想要雲意玨上去拿什麽披風,這樹那麽高,她根本爬不上去,就算她可以,待會子摔下來了,祖父還不是得找他麻煩,所以隻要她現在服個軟兒,喬朝遇立馬就會終止這場完全不對等的比試。


  可是雲意玨沒有,她始終是那樣淡然的笑容,仿佛人間最為澄澈幹淨的日光,一塵不染又帶著迷饒自信。


  哪怕周圍寸草不生,一片荒蕪,她也可以炫目成一道風景。


  喬朝遇怔了怔神,望著雲意玨的眼睛,他的心跳竟然有些不由自主地加快。


  “我可以去取披風,不過.……我得換一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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