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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毒誓

  李晚微微側過了身子,避開她的目光,肅然對眾人說道:「幾位長輩所言有理,既然清寧已經出嫁,就不適合再坐在這個位置上了,要不然,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李晚野心太大,貪圖蕭家的工坊產業!」 

  蕭清寧嘴唇翕動,霎時間,如遭雷擊:「夫君,你……」 

  公輸元等人也愕然看著李晚,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本以為,李晚和自己一方早有默契,不說完全同聲同氣,至少關鍵時刻,也該是相互維護的,但卻萬萬沒有想到,遇事之時,不僅沒有幫上一把,反而還在背後扎刀過來。 

  李晚彷彿都能感覺到這些人驚愕,震怒,詫異,不信,諸多複雜的情緒,匯聚在猛地瞪圓的眼瞳中,化成千絲萬縷的目光,一併投了過來。 

  對此,李晚只是報之以沒有絲毫變化的冷峻神情,石雕一般,不為動容。 

  「李……李道友,你怎麼這麼說?」 

  公輸元等人好不容易,方才回過神,驚覺李晚如此表態是為何意。 

  李晚沒有回答,心中卻暗自冷笑。 

  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公輸元等人心中的驚愕激憤。 

  自從說定了婚事,把大小姐嫁出之後,公輸元等人雖然沒有功高震主的心思,但卻也免不了感覺,是自己辦成了此事,不但為大小姐找了個好歸宿,更為自己找了個好盟友,而李晚娶到美嬌娘,在坊中又有清貴身份,怎麼也該沉下心思,為他們這一方保駕護航才對。 

  就算不為坊主一脈,終歸也要為自己的妻子著想,妻子所願,即是他的所願。 

  這些人卻也不想想,坊主也好,長老也好,其實都與李晚無關,李晚再如何參與,始終也只是一個外來戶,如果不是自己修為高深,又有機緣搭上了這姻親的關係,坐到供奉位置,便已經是頂點。 

  修成結丹境界之後,他更是與幾位結丹名師和大師一般,把自己當成讀力的一體,與天工坊只是平等合作,互不統屬了,他煉製寶器,接取工件,沒有絲毫需要經過天工坊,所借用的,無非便是天工坊的人脈和執事便利而已。 

  李晚已經擁有了自主的底氣,更因為開創作場之故,擁有了自己的立業根基。 

  對與蕭家結親之事,李晚一開始,其實是想要拒絕的,但後來遇到蕭風宜,卻改變了想法,兩人密謀一番,終於才有了今曰這般的突然發難。 

  不理會公輸元等人對李晚的質問,古長老站了出來,輕咳一聲道:「你們可有合適的人選?」 

  「當然有。」蕭氏宗親有備而來,自然沒有另話,「嫡家的風宜公子就適合接任。」 

  古長老道:「既然有多位元老提起,按理便該提上議程,轉由坊中眾長老、供奉商議,大小姐。」 

  蕭清寧已經徹底懵了,她對這情況,完全就是始料未及,不曾想到,就這麼一場婚禮過去,好像坊里有什麼東西,完全脫離了自己掌控。 

  不過她也是久經歷練的女中豪傑,聞言冷靜下來,看了正襟危坐的李晚一眼:「此事可以提上議程,那麼,就議一議吧……」 

  公輸元等人無法阻止,只得面色陰沉,看著古長老,蕭氏宗親等人,還有李晚! 

  好好的例常季會,不歡而散。 

  等到古長老等人含著詭笑而去,堂中只留下了公輸元和李晚等人,公輸元終於忍耐不住,憤然問道:「李道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晚眼神冷如刀鋒,無情掃過眾人,原本對他還算熟悉的公輸元等人,竟然從中感受到了幾分陌生,俱都駭然,不自覺地怔在原地。 

  但很快,這股陌生的冰冷感覺突然消失,讓人以為只是錯覺。 

  李晚露出幾分無辜,疑惑道:「怎麼了,難道清寧和我成親以後,還能擔任這代坊主嗎?」 

  公輸元簡直無語:「按照規矩,當然不能,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李道友你不發話,誰敢上來硬搶?你身為大小姐的夫君,理應幫她才是呀!」 

  蕭清寧美目中帶著幾分淡淡的憂慮,看著李晚。她寧可李晚只是一時犯了糊塗,口中失誤,也不敢往自己猜測的那一面去想。 

  但李晚的回答,令她大失所望:「我倒是覺得,清寧退下來也好。當然,我只是坊里供奉,對坊里的具體事務,也不甚了解,如果有什麼說得不對的地方,還望各位長老見諒。」 

  公輸元見他還是言不由衷,不由氣憤道:「李道友,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但凡事人在做,天在看,多想想大小姐這些年怎麼對你的吧,好自為之!」 

  說完便直接甩袖而去。 

  莫長老,雲長老等人神情複雜,但看了看堂上幾乎是並列而坐的李晚和蕭清寧,想說點什麼,又感覺說不清楚,不由各自嘆息一聲,跟著離去。 

  頃刻間,里裡外外的人便走了個乾淨,偌大的堂中,只剩下兩人。 

  蕭清寧聲音中帶著幾分哭腔,似有委屈之意:「夫君,你這麼做,究竟圖謀什麼?」 

  李晚的神情終於不再冰冷,帶著幾分抱歉和遺憾,注視著美目含波,看過來的妻子,緩緩道:「清寧,對不起。」 

  蕭清寧嬌軀微顫,眼中噙著淚光,顫聲道:「從小娘親就教導我,夫君是天,妻子是地,天地陰陽,是大道至理,要和諧相處,在世俗中,凡夫俗子也懂得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可是今曰夫君為何要這麼做?」 

  不等李晚開口,她又道:「我知道,夫君一向以來,都有自己的主張,但有什麼求之不得的,想要未有的,向我開口,不就行了嗎,難道清寧在夫君眼中,就是個貪戀權柄,不知進退的女人,一心只顧著在坊里呼風喚雨,卻不把自己當成夫君的妻子嗎;還是在成婚以來,不孝敬父母長輩,不和睦姐妹家人,還是銀行浪舉,妒惡亂家,招是惹非,長舌善妒,到底是我做錯了哪一條,惡了夫君?」 

  蕭清寧一口氣這麼多話說下來,免不了帶上幾分激憤,但更多的,卻是委屈。 

  因為一直憂慮自己年紀大於李晚的事實,又有林靜姝在側,她出嫁以後,不僅沒有觸犯以上所說諸事,反而比任何女子表現得更加賢良淑德。 

  甚至於,考慮到自己婚後難以在代坊主和妻子兩個角色間兼顧,註定要少陪李晚,有機會時,更加是千依百順,刻意逢迎,姿態擺低到了連她自己也驚訝的地步。 

  李晚在這一個多月間,也表現得溫和貼心,兩人很快就消除了彼此生分的隔閡,變得如膠似漆,密里甜油,但卻不曾想,轉眼之間,這一切溫情的表皮就被李晚撕破,顯露出令人陌生驚駭的可怕一面。 

  蕭清寧不是傻瓜,就算是傻瓜,在這個位置坐了這麼多年,也不會看不出,古長老和那幫宗親,何以突然把「退位讓賢」這個議題拋了出來。 

  「為什麼,夫君你為什麼要和他們聯手對付我?」 

  蕭清寧想到自己和公輸長老等人早已落入了一張精心編織的巨大羅,更是忍不住遍體生寒,生出連自己都不敢直面的不詳預感。 

  夫君,和他們是一夥的……不,根本就是夫君主謀,這幫人順從,要算計自己和公輸長老他們! 

  這圖的,究竟是什麼? 

  李晚聽到蕭清寧的話,心中不由暗自感嘆:「好一個秀外慧中的聰明女子!」 

  蕭清寧說出這一番話,無非便是看透了本質,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她既已看透,依然不哭不鬧,甚至連商量條件,也恪守著妻子的本分,以柔弱委屈的姿態,曲意告問。 

  面對這樣的妻子,再鐵石心腸的人,也禁不了百鍊鋼成繞指柔,不由自主地心軟幾分。 

  「可是,再心軟又能如何?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啊!」李晚自嘲。 

  他都開始有些鄙夷自己了,明明擁有如此溫柔賢惠的妻子,還要傷害她,這簡直是自私自利到了極點,也是霸道到了極點。 

  可是李晚根本沒有絲毫改變主意的打算,靜靜地等她說完,方才不緊不慢道:「清寧,你言重了。」 

  蕭清寧默默地看著他,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的眼神充滿了堅決,就在這裡,無論如何,也得給她一個交代。 

  李晚迎著她的目光,神色泰然道:「我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我夫妻同好,此心天地曰月可鑒,如有虛言,就叫我九天雷火重劫降下,不得好死,不但如此,死後還要魂墮九幽深處,惡鬼噬咬,永不超生!」 

  蕭清寧不由悚然動容:「夫君,別……」 

  她萬萬沒有想到,李晚開口就是立下毒誓。 

  她和尋常人家的溫柔妻子沒有絲毫不同,聽到這毒誓,不禁汗流春衫,悔意叢生,開始後悔起自己對丈夫的質疑。 

  蕭清寧幽怨地白了他一眼:「玄門中人,你當這些誓言都是空口白說的么,要是將來應驗了,那該怎麼辦?」卻是心裡有再大的怨氣,也不敢表露出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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