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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樑一陣顫動,吊住熊大的石樑再也承受不住熊大魁梧的身軀,只見狼牙棒所在的那塊石頭緩緩開裂,然後,便變成了一隊碎石落到深谷裡面,吊在上面的熊大,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們伸過來的手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發出一聲憤怒不甘的咆哮,便朝著深淵直直的墜落下去。
熊大的身形剎那間便消失在了雲霧裡面,但是聲音還在眾人耳邊飄蕩,只聽得綿長的嘶吼聲距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一直到最後,才消失不見。
幾個回合下來,何家領隊何清池身受重傷,雷家領隊熊大被擊落到深淵裡面,生死不知,而攔路的無憂和尚,只是左手受了一點傷。
好在這個時候,所有的精英們已經從石樑另一端過來,將無憂和尚團團圍住,眼睛裡面,憤怒的火焰在燃燒。
將近三十名魔族大陸的精英將無憂和尚團團圍住,一個個瞧向無憂和尚的眼睛裡面,滿滿的全是仇恨憤怒和警惕。
無憂和尚手持奈何刀,環顧一周,瞧著自己的敵人們,心裡暗暗想道:「看來今天是很難脫身了。」想道這裡,看上露出了決然的神色,既然很難脫身,那麼,便來大戰一場罷!
不知道是同伴們的受傷和死亡激發了這些人的血性,還是殺死無憂和尚得到奈何刀而產生的戰績分激勵著這些精英,總之,在這幫人將無憂和尚徹底包圍之後,便一擁而上。手裡的武器紛紛朝著無憂和尚招呼,場間的戰鬥在第一時間就打響。然後迅速的白熱化。
這些人在魔族大陸無一不是戰鬥天才,家族派他們來這裡一來是對他們的實力很有信心。二來也存了鍛煉他們的意思,任何天才,都是需要在血與火的磨練之中才能產生,讓這幫人歷練一番也是好的,不管他們到最後能有幾個人活著走出血獄荒原,毫無疑問,活到最後的人肯定是最優秀的人,五名經驗豐富的精英和三十名紙上談兵的精英相比,摘星樓的那些大人們還是更喜歡前者多一些。
一句話。魔族大陸從來不缺所謂的天才和精英,他們缺德,是真正的在屍山血海之中走出的真正的強者。
無憂和尚將自己的境界提升到最巔峰,十幾年來,奈何刀也終於再一次嘗到鮮血的味道,一時間,場間飛沙走石,天地元氣劇烈波動,戰鬥異常激烈。
這樣的大戰一直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祁連山脈的巔峰之上,到處是這幫魔族大陸的精英的殘肢斷臂,血液噴洒的到處都是,到得最後。將近三十名魔族大陸的精英們,在踏上寫獄荒原的第一步之後,便付出了十一名同伴的血腥代價。
剩下的那些精英們瞧著不遠處的梨樹下面微微喘氣的無憂和尚。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情出來。
無憂和尚潔白的僧袍在剛才的戰鬥之中被撕扯得稀爛,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縱橫交錯的傷口往外滲著鮮紅的血液,將原本潔白的僧袍染得血紅一片。
由於剛才的戰鬥過於激烈。天地元氣所造成的漩渦劃過那顆梨樹,樹上的梨花像是經歷一一場龍捲風一樣,開始四處飛散。
無憂和尚靜靜的坐在梨樹下面,微微喘氣,頭頂之上的梨花正飄飄洒洒的落下,瞧著這漫天的血花,無憂和尚開始劇烈的咳嗽,血水一口接一口的從無憂和尚的嘴巴裡面被咳出來,可以看出,此時此刻的無憂和尚,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程度,但是瀕臨死亡的野獸,往往是最厲害的,場間的人們都懂這個道理,於是,場間的眾人心裡都清楚無憂和尚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但是,誰都滿心戒備的盯著梨樹下面的無憂和尚,一臉的戒備,提防著這個厲害非常的和尚的臨死一擊。
無憂和尚此時真的就是奄奄一息了,他的心早就在十六年前就隨著那一抹倩影的離開而死去了,那一天也是在這裡,也是在這一顆開滿梨花的樹的下面,當那一個身影從這道石樑上縱身跳躍下去的時候,無憂和尚的心也就隨之死去了。
臨死的無憂和尚瞧著眼前飄落的梨花,臉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還記得當初年紀小,他和她和他,總是在這裡一起快樂的玩耍,無憂和尚無力的背靠在這棵承載了他們許多的回憶的梨樹,腦海之中又回想起當初少女對自己說過的話:「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說,就像開滿梨花的樹,永遠結不出蘋果。」
「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說,就像高掛天邊的彩虹,永遠沒有人能夠觸摸。」
「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說,就像蒼鷹的軌跡,蝴蝶永遠不能飛過。」
「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說,怕只怕,說了,也是一種折磨……」
無憂和尚臉上開始泛起甜蜜的笑容,視線模糊之中,彷彿又回憶起當年那名少女在這裡翩翩起舞的場景,然後輕輕的自言自語的說道:「你現在是不是還在想念著我呢?要知道,我可是想念了你這麼多年了呢。」
說完這話,無憂和尚開始高聲唱起那個被自己唱過無數遍的刻在奈何刀上面的謁語:「若能不見,遇不見,等不見,望不見,便能釋懷這場奈何禪……但將無怨,作無緣……」
歌聲蒼涼悲愴,哀怨多情。
最後,視線模糊的無憂和尚轉過腦袋瞧了一眼遠處蒼茫的血獄荒原的土地,心裡暗暗說道:「我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然後緩緩的走道石樑之上,瞧著腳下飄渺的雲霧,開始哈哈大笑,然後低聲說道:「世間三萬六千字,唯有情字最傷人。我參了這麼多年的奈何禪,到死之前才想明白。什麼是禪?原來,你就是我一直參的禪啊……」
呢喃完這句話。無憂和尚縱身一躍,便要從石樑之上跳下。
魔族大的精英們見這個和尚眼看是活不成了。一個個的充滿戒備的瞧著無憂和尚,雖然知道只要跳下去,奈何刀十有**是得不到了,但是,他們之間誰都不敢上去搶奪,實在是因為之前的戰鬥讓這幫人嚇破了膽子,無憂和尚即使是臨死之前,那樣的一擊,也是他們誰都承受不了的。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猶如鬼魅一樣從遠處的迅疾無比的便奔行過來,嘴裡發出一聲冰冷之極凄厲無比的尖叫,像是從幽冥地獄出來的鬼魂一樣的聲音。場間的眾人聽見這個聲音,心裡都是一冷,不約而同的扭頭瞧向遠處的山脊之上的那個黑色的影子。
無憂和尚本來已經要準備跳下去,在聽見這個聲音之後,便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將自己的目光投向這個黑影,眼中露出了仇恨憤慨的神色。
要知道。從開始到現在,除了準備跳崖的時候無憂和尚的臉上有幾許癲狂的神色之外,無憂和尚的臉上始終是古井不波平靜一片的,不論是在他殺人的時候還是被魔族來人傷害之後。無憂和尚的臉上始終是那樣的一副淡漠的神情,彷彿萬物不掛懷中,但是。在瞧見這個黑色的身影之後,無憂和尚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仇恨的神色,而且。蒼白的臉因為憤怒,此時變得有些微微潮紅。
黑影速度很快,前一刻還在遠方,魔族的人眨一下眼睛,就發現這個黑影向前躥了好幾丈的距離,眨了幾次眼睛,這個黑影便來到了梨樹下面,瞧著無憂和尚,開始狂笑。
「十八年了,你一直在追尋我的距離,我一直在躲避,你以為那是害怕嗎?其實不是,我是要留著你的性命,讓你繼續活在無邊的愧疚痛苦之下。」黑影瞧著不遠處的無憂和尚,陰測測的說道:「你以為改名叫無憂和尚,就能真的做到無憂了么?這麼些年來,每一天都會半夜驚醒的?今天就想這樣簡單的死去?還想死在這裡?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這樣簡單的事情?」
黑影正是幽冥鬼叟,沒想到這個名動血獄荒原的殺手,居然還與無憂和尚有所交集。
無憂和尚瞧著幽冥鬼叟,緩緩地說道:「事情過了這麼多年,誰對誰錯早已經沒有意義,重要的是,我即將要和她在一起了。」
說完這話,無憂和尚轉頭瞧著腳下白茫茫的雲霧,當年的她,正是從這裡跳下去的。
幽冥鬼叟猛然間朝著無憂和尚飛撲而去,這一下突然的很,再加上無憂和尚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境地,毫不意外的被幽冥鬼叟一把抓住胸前的衣服,幽冥鬼叟身形迴轉,便將無憂和尚朝著身後拋去,無憂和尚被遠遠的拋棄,直直的朝後飛去,然後重重的撞在梨樹的樹榦之上,然後軟綿綿的滑落到地面之上,口中又是一口鮮血噴吐而出。
「想要這樣簡單的就死去?想要和她死在一起?這個世界上,哪裡會有這樣便宜的事情?」幽冥鬼叟瞧著梨樹下面奄奄一息的無憂和尚,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要讓你受盡折磨的死去,等你死後,我要將你的骨灰灑向血獄荒原的最東方的海洋裡面,即使是死,我也讓你們之間間隔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無憂和尚瞧著不遠處隱藏在黑色衣服下面的幽冥鬼叟,瞧著那雙黃澄澄的惡毒的眼睛,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讓我和她間隔萬里,又能如何?早在許多年前,我和她的心,就已經牢牢的連接在一起了。」
聽見這樣的話,幽冥鬼叟開始變得瘋狂,痛苦的嘶吼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愛的是我,不是你。」
無憂和尚輕輕地閉上眼睛,聽見幽冥鬼叟的話,也不爭辯,只是嘴角上揚,顯然對他的話很是鄙夷。
幽冥鬼叟飛速上前,伸出手對著無憂和尚的臉上就是幾個大耳光,然後捏開無憂和尚的嘴巴,餵了無憂和尚一顆紅色的藥丸。
這顆藥丸下肚,無憂和尚的原本蒼白的臉上頓時顯現出一絲紅潤,身上急速流逝的生命也漸漸減慢了速度。傷口也不再流血。無憂和尚瞧著幽冥鬼叟,笑著說道:「三生丸這樣珍貴的藥丸。居然也捨得讓我服下,要知道。整個血獄荒原也就剩下這麼一顆了……」
「我要留著你的命,然後讓你受盡折磨,這樣簡單的讓你死去,哪裡能消除我心中對你的恨?」幽冥鬼叟瞧著無憂和尚,咬著牙,冰冷無比的說道。
見這兩個人在這裡說些他們聽不懂的話,這些魔族大陸的精英們一動也不動,倒不是他們被幽冥鬼叟的氣勢所攝,而是瞧見了幽冥鬼叟朝他們晃了一下的那個令牌。
那個令牌。代表著魔族大陸軍方很高的許可權,即使是他們,在見到這個令牌的主人之後,也需要聽從這個令牌主人的命令。
無憂和尚明顯沒有讓這些精英們在這裡繼續看戲的念頭,在亮出手裡的令牌之後,對著這幫精英門緩緩的說道:「你們全部下山,抵達白馬城與白家的那幾名小子匯合,然後聽從下一步的安排。血獄荒原這個地方,沒有你們想想之中那樣的簡單。」
見到幽冥鬼叟手裡的令牌。這幫人的臉上都是微微一變,然後朝幽冥鬼叟行禮之後,便默默的離開。
幽冥鬼叟這個時候才將目光投向倒在地上的無憂和尚。然後朝著無憂和尚緩緩的走過去,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一柄漆黑的匕首。
匕首前伸。從無憂和尚的腦袋上緩緩的劃下,一道長長的血痕從無憂和尚的頭頂開始,順著額頭臉龐便蜿蜒而下。傷口裡迅速流出鮮血,無憂和尚原本俊美的臉龐頓時變得有些猙獰。
「憑什麼?論功夫。我比你強,論努力。我比你努力,論真心,我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的美好的東西都送給小師妹,但是,為什麼他們都選擇的是你?師傅選擇的是你,小師妹選擇的也是你,你不就是長了一張俊俏的臉龐么?那麼,今天,我親手將它毀掉,雖然有些遲,但是還是很享受的啊。」幽冥鬼叟幽幽的說道。
漆黑的匕首就這樣,慢慢的,慢慢的,一下又一下的從無憂和尚的臉上劃過,不大一會,無憂和尚的一張臉上就滿滿的全是血痕,鮮紅的血液從臉上不斷流出,模糊了無憂和尚的雙眼,但是,無憂和尚就這樣,靜靜的瞧著幽冥鬼叟,不悲不喜,甚至就連憤怒都看不出來。彷彿幽冥鬼叟劃過的臉不是自己的一樣。
「不論你怎樣證明你自己,從頭到尾,你就是一個失敗者,雖然身為師兄,但是你所有的日子都活在我的陰影之下,所有你費盡心思想得到卻得不到的東西,到了我這裡我都會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你,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到頭來一無所有,除了你那蔓延到天際最深處的怨恨。」無憂和尚緩緩的說道:「你就是殺了我,也改變不了師傅當年想要廢掉你武功逐出師門的事實,也改變不了小師妹深深的愛著我的事實,也改變不了你天生就是這樣醜陋的事實。」
「誰說我丑了?!」幽冥鬼叟彷彿是被踩著了尾巴的貓一樣,發出竭斯底里的嘶吼,然後,猛地一下子撕開蒙在自己頭上不知道有多久的那塊黑布。
黑布下面,是一張清秀俊美的臉龐,因為常年不見陽光,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但是,即使這一抹蒼白,也改變不了這張臉帥氣異常的事實,反而使得這張臉憑空中增加許多妖異的美感。
如果仔細看的話,這張臉,和無憂和尚倒是有那麼幾分相似,除了那雙黃澄澄的眼珠子之外。
無憂和尚在瞧見這張臉之後,終於出現了一絲錯愕,但是在錯愕過後,便恍然大悟,然後就開始哈哈大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彷彿是瞧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樣。
幽冥鬼叟瞧著狂笑的無憂和尚,一字一頓的說道:「誰說我丑了?我哪裡丑了?我現在不醜了!」
無憂和尚瞧著這張臉,道:「你換麵皮為什麼不把你那眼珠子也換掉呢?」
幽冥鬼叟這個時候像是被揭穿什麼老底一樣,瘋狂的說道:「你胡說,我沒有換麵皮,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無憂和尚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你眼角下拉,兩隻眼睛大小不一樣,臉上有一顆帶著綠毛的大大的痣,牙齒參差不齊,鼻子又塌又陷,嘴巴前突,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的。」
「不許你說!」幽冥鬼叟此時再也忍受不住,匕首前伸,在無憂和尚臉上又是一頓亂划。
隨即幽冥鬼叟慢慢恢復平靜,瞧著無憂和尚,緩緩的說道:「就算我是你說的那樣,但是那又有什麼意義?現在,醜陋可惡的是你,而俊美風流的是我。」
臉上早就血肉模糊的無憂和尚瞧著幽冥鬼叟那張臉,眼中露出嘲笑的意味:「是啊,那又有什麼意義?小師妹都死了,所有的所有,又有什麼意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