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潮湧(20)
還是這般,能待在蕭平凜的身邊,才更好一些。
這樣也不錯,也很好,比起那高高在上的權勢,還不如願得一人心來的好。何況那個人說了,會給她這世界上最尊貴的,她就安安心心的等著。
可是誰知道呢?明明後來是越來越好的,明明蕭平凜是越來越有把握真的實現他的諾言的,那時候顧明姝真是覺得,或許她就是天之驕女,是被上天格外垂憐優待的,她不想直接嫁給一個父母商定好的,讓她去做一個棋子來保顧氏榮華富貴的物件,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偏巧了她相中的那人,就會是一步一步自己努力著登上寶座,然後給她一個鳳位,讓她成為顧氏口中的那個本來她該去的地方,坐的位置,她真的是被格外優待的,她賭贏了啊。
···——?
賭贏了嗎?
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都賭贏了的。
可是為什麽,這結果比起來賭輸了還要更加慘烈一些呢?明明該是笑著的,可是怎麽眼中就時常帶著些淚花,怎麽就不得不去睜眼瞧,瞧那些讓她傷心的,不得不去承認,原來有時候自視甚高也沒什麽用,是真的會遭報應的。
後來顧明姝才知道,母親說的話,每一句都是告誡,是那般的讓她傷心,是那般的讓她覺得絕情,不舒服,可是卻每一句都那麽真實,真實的像是一個優雅的貴婦走完了半生得出來的所有人生的真諦——
她的母親向來都是從容優雅的,手段也是毒辣的,作為一個主母,整治後院的功夫那是一個滴水不漏,將一個個妾室打壓的回歸了她們本來該有的身份——奴婢,而不是能和主子取得一畝三分地的平起平坐的權利,顧氏的後院,從來沒有起火過,幾乎是所有的姨娘,所有的那些庶子庶女都被打壓的淒慘,過的更是淒慘,絲毫沒有作為顧氏的孩子的優待,除了個別幾個也是能和顧明姝的母親鬥法上幾回合,自己爭出來一點地位的,其他的,過的還不如奴婢。
她的母親告訴她了,無情則剛強。
可是她不能。
所以她現在變成了一個毒婦,變成了一個妒婦。
可是卻又不像是她的母親那般的抓緊自己的權勢,還是癡心妄想著自己的夫君是真心愛自己的。顧明姝還是相信的,蕭平凜是愛自己的,是的,他不過是因為敕婉迷了自己的眼睛,不過是因為··········
不過還是因為他的那群女人太礙眼了。
她們每一個都那麽好看,每一個都有著自己獨一無二會的東西,這個會柔情似水,那個會濃情蜜意,這個會撫手弄琵琶,那個就會素手做羹湯。
顧明姝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也開始變得滴水不漏,也開始變得假仁假義,也開始變得在無人的時候,眼神那般的陰鷙,濃鬱的化成實質,陰暗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猛然驚覺自己在做什麽,在想什麽的時候,她甚至還是有些回不過神的。
當她第一次,害死了一個懷胎六月的姬妾的時候,她甚至有些害怕睡著,怕夢中會有一個血淋淋的人找她索命,問她為何害的她一屍兩命,問她為何如此歹毒心腸,問她為何一副賢良淑德的良善模樣卻是如此的絕情狠毒以至於別人根本就不會相信更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情與她有關?午夜驚醒的時候,總是冷汗順著臉往下淌,總是害怕的抱緊自己,然後愣愣的看著空蕩蕩的被窩裏,隻有她一個人,不是那麽暖和,是那麽的刺骨,讓她覺得在黑暗中有人盯著她,盯著她有朝一日下地獄的時候來找她索命。
再後來啊,隨著時間的推移,再隨著越來越成熟的心性,再隨著蕭平凜越來越多的女人,和越來越冰冷的被窩,還有她的孩子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越來越久——其實也沒有多久了,不過才幾個月而已?左右是不到三個月的,或許一開始的一個月蕭平凜還能按耐住性子,一直都在陪著她,讓她覺得原來這個孩子的父親也是十分在乎她的,然後再到接下來的第二個月空蕩蕩的被窩隻有她一個人的辛酸,她剛沒了孩子之後就又有姬妾偷偷的懷了孩子,甚至妄想一步登天,再到了第三個月的時候,或許是偽裝都不願意偽裝了的蕭平凜讓她大受刺激,讓她覺得仿佛是隻有她一個人的日子了,可是仔細算過來,從海誓山盟到兩心相依,再到如今的仿佛隻有她一個人守著當初的‘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傻兮兮的站在原地等著,好像也不過才一年多的時光。一年半的時間吧,竟然是這般的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竟然是這般的就變成了現在這個她十分不理解也不敢去細想的樣子。
所以,一切就都看起來有些順理成章了。
再過去一會時間,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順理成章,水到渠成。都無所謂的,都是一樣的,都是迷了蕭平凜的人,都是一群不可原諒不可饒恕的賤.人。是太多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若是隻有她一個人的話,蕭平凜的腳步就不會迷失,就不會去別人那裏了,隻有她一個人的話,沒有那些妄想著攀附榮華富貴的賤.人的時候,蕭平凜就不會這般,讓她獨守空房了,也不會扔下沒了孩子的她自己一個人,黯然神傷了。這樣就好了,就好像能回到最開始的時候了,最開始她剛初見蕭平凜的時候了,那時候在她入宮的時候,見到的那個不受寵的皇子,可是那時候蕭平凜滿眼都是她,他們的相識是那般的巧妙,他們是真心的,不摻雜任何權利權勢和榮華富貴的雜質,他們的感情是那般的純粹,從毫不知情對方的身份到兩心相知,從來沒有摻雜過任何歪心思的。別的女人於蕭平凜來說,都是一些擺設,甚至有一些還是不得不出於為了權勢而必須要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