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刀客刀客
腳步聲。
一種非常奇特的腳步聲。
上官飛燕偏過頭望去,立刻皺起了眉頭。
門口出現了一個人,一個看上去非常滄桑疲憊的青年人。
這個年輕人走路的姿勢非常奇特。
他的前腳往前踏出一步,後腳則緩緩移動和前腳並排,如此周而往複,走進了留賓樓。
這種行走方式上官飛燕在沙漠中見過,這是沙漠中的旅人為了節省體力與氣力發明的行走方式,可此地並非是幹旱缺水的沙漠,這裏的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裏的食物也非常豐富,用這種走路方式行走在這樣的一個小鎮自然是非常奇怪的事。
不過這並非是令人感覺最奇怪的地方。
至少有兩點比這一點更奇怪。
第一這人竟然是一個跛子,這人的左腳似乎天生殘疾,行走起來有著明顯的缺陷,因此以這種行走方式走路,瞧上去說不出的別扭可笑。
四周的人已經開口大笑了起來,雖然沒有發出聲音,可任何瞧見他們表情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他們在笑在譏諷的笑,可青年人臉上竟然沒有半點表情。
他那滄桑的臉上隻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這種疲憊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
似乎這人早已經厭倦活在這個世界,可偏偏有一種牽絆令他不能不活下來,而且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生存的希望。
第二點是這人身上的那把刀。
刀柄漆黑,刀鞘漆黑。
這把刀非常陳舊,非常破舊,非常平凡。
即便是許多鑄造大師瞧見這柄刀都會認為這柄刀是非常普通的刀,而這柄刀的確是一柄非常普通的刀。
刀在腰間,人慢吞吞走進了留賓樓。
這樣一個長相普通的人,提著這樣一柄簡陋平凡的刀走進了留賓樓。
上官飛燕是沒有一丁點輕視的,她的眼睛甚至已經開始發光了,她已經認出了眼前這個人。
似乎當今武林這種人也隻有一個,獨一無二的一位。
上官飛燕已經起身,準備走到這位坐在角落中的人身邊坐下來,可她才剛剛起身,有人就已經動了。
那位身著東瀛武士服,提著東瀛武士刀的中年人已經大步流星走在那位普通平凡的年輕人麵前。
上官飛燕也不知道那尊如巨石如木頭一樣坐在窗戶前的東瀛人為何忽然動如脫兔出現在那名年輕人麵前,可上官飛燕明白如今她隻有坐下來了。
東瀛人走到青年刀客麵前。
他的眼神流露出如野獸般嗜血興奮的光彩,仿佛如同望見了一頭極有挑戰性的獵物一樣。
東瀛刀客瞧了青年人半晌,才慢慢道:“閣下是不是傅紅雪?”
青年人剛剛點了菜,已經閉上了眼睛。
可他現在也隻能抬起頭。
他現在不願意和人打招呼,也不願意和眼前的東瀛刀客打招呼,但他知道他不能不和眼前的東瀛刀客打招呼。
青年人抬起頭道:“你是誰?”
他的語調那麽冷漠那麽生硬,仿佛已經有千萬年沒有開口一樣,可話語中的冷酷堅毅卻足以令任何人敬畏。
東瀛刀客行了個東瀛武士禮節,道:“在下柳生但馬守。”
青年眼中閃過了一抹異色,道:“你就是東渡而來的東瀛刀客柳生但馬守?”
柳生但馬守道:“不錯。”
青年道:“你不應當找我,我不是你應當找的人。”
柳生但馬守皺眉道:“閣下不是傅紅雪?”
青年冷笑了一聲,他的笑容中說不出的譏諷蔑視。
柳生但馬守沒有生氣。
他瞧得出青年眼中的譏諷與蔑視,可他也瞧出青年眼中的譏諷與蔑視並非指向自己,而是青年自己。
他非常詫異世上竟然有如會如此蔑視甚至厭惡自身。
很快青年眼中的那種冷酷與蔑視消失了,取而代之得是一種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神。
青年道:“我是傅紅雪,可你不應當找我,你就算他橫掃中原武道界,也不應當找我交手。”
柳生但馬守冷聲笑道:“閣下在中原的名氣似乎並不算小。”
傅紅雪沒有否認。
他望著柳生但馬守道:“因此你要找我交手?”
柳生但馬守眼中閃過一抹光,一抹熾熱的光。
他盯著傅紅雪道:“我瞧得出你是名值得我出手的刀客。”
傅紅雪皺眉,低頭瞧了一眼腰間上的那柄依舊握在手心的刀。
一直以來他都不喜歡拔刀,可有時候卻偏偏不能不拔刀。
傅紅雪沉默了,他在思忖,世上為什麽要有刀,為什麽要有武器,為什麽要有仇恨?他憤怒,他甚至有些絕望,他的心已經化作無邊黑夜。
柳生但馬守麵色變了,他已經瞧見傅紅雪身上那種黑暗,淹沒天地的黑暗。
此刻他可以出手了。
柳生但馬守明白,此刻倘若出手那傅紅雪已經死了。
此時此刻的傅紅雪絕對當不下他的一刀,可他不能出手。
他是一名武士,他東渡來中土是挑戰天下高手,而不是暗殺天下高手,因此他不能出手。
柳生但馬守筆直立在傅紅雪麵前。
而傅紅雪則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之中,而這時候偏偏有一道聲音響起了,喚醒了傅紅雪以及柳生但馬守。
“你們就算要交手,也絕對不能現在交手。”聲音甜美悅耳。
留賓樓的人本就不多,如此甜美悅耳的聲音隻有一個人的聲音,這人豈非正是上官飛燕。
上官飛燕已經笑眯眯站起身,望著柳生但馬守,也望著傅紅雪。
她的臉上有一層麵具,因此上官飛燕瞧上去並不算很好看,可她的身上卻有一種令人非常舒服又感覺高貴的氣質,這種氣質非常吸引男人的視線。
可無論時上官飛燕還是柳生但馬守都已經免疫了這種氣質,他們都不是輕易動情的人,即便是豔冠天下第一美人也休想令他們的刀慢上一分。
在他們眼中殺一個女人和殺一個男人沒有什麽區別。
可他們已經望著上官飛燕。
柳生但馬守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刺眼的光。
他的視線就如閃電一般刺像上官飛燕。
上官飛燕甚至可以感覺一種說不出的冷酷氣勢彌漫。
可上官飛燕依舊甜甜笑著。
柳生但馬守開口了,道:“姑娘為何如此言語?”
上官飛燕慢慢道:“你們來這裏豈非在等一個人,我也在等陳風,倘若我們要見到陳風,那豈非絕不能現在交手?”
柳生但馬守瞳孔猛縮,傅紅雪的麵色也有了些變化。
他望著柳生但馬守眼中閃過一抹光,漆黑的烏光。
一個人一把劍一卷羊皮地圖一匹健馬,走進了小鎮。
一個平凡的人提著一柄普通的劍帶著一卷泛黃的羊皮地圖騎著一匹疲憊的大馬,走進了一處古老陳舊的小鎮。
此刻太陽西陲,漫天夕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