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不能拒絕的理由
陳風不是來救人,可偏偏救了杜伏威。
他不出手,杜伏威一定已經死了。
陳風是可以肯定的,他看得出杜伏威不是來殺人的,而是來送死的——他不太明白杜伏威什麽會送死。
杜伏威是江淮軍的霸主,是揚州總管,這樣一個人沒有什麽理由自尋死路。
杜伏威不但沒有理由送死,而且也不應當出現在長安。
杜伏威的野心一向不大,從來沒有想過成為天子,可為什麽會出現在長安古城呢?
杜伏威出現在長安古城自然是因為和氏璧。
他尋找葉孤城的理由卻是為了素未謀麵的跋鋒寒。
這個難題並不難以解決,陳風的腦海中已經想到了一個人——寇仲。
寇仲是杜伏威的義子,跋鋒寒是寇仲的好兄弟。
陳風沒有多想了。
他已經瞧見了獨孤鳳。
獨孤鳳和陳風第一次瞧見的時候一樣沒有什麽變化,仍舊穿著一身火紅的衣裳,瞧上去就如同火焰,足以融化世上一切冰冷的火焰。
——葉孤城那寂寞、孤傲、冷酷的心似乎都已經被獨孤鳳融化了。
可陳風並未在獨孤鳳身上停頓,他的視線已經望向了葉孤城了,他是來見葉孤城的,因此他當然要望著葉孤城。
葉孤城瞧見了陳風,他盯著陳風打量,眼中的冷光愈來愈冷,愈來愈銳利,半晌,葉孤城冷冷道:“你是陳風。”
陳風:“我當然是陳風。”
葉孤城冷笑:“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陳風歎了口氣:“我不想成這種模樣,可世上的一些事本就不是人能控製的,江湖就如同一個漩渦,無論人有多麽大的本事,也難以掙脫這個漩渦。”
葉孤城又沉默了,半晌,他開口:“或許不是你沒有法子掙脫這個漩渦,而是你根本不想掙開這個漩渦。”
“或許。”陳風:“你呢?你是不是不想掙脫這個漩渦呢?否則青天白雲,白璧無瑕的葉孤城又如何會染上紅塵?”
“世上總有一些事需要去做。”葉孤城眼中閃過一道冷光:“譬如殺人,世上有求死的人,自然就不能不有殺人的人。”
這也是實話。
有人自尋死路,似乎自然就有人殺人了。
葉孤城已經望向了杜伏威。
他盯著杜伏威:“你還想不想求死?”
杜伏威麵上已經勾起了笑意,他大步流星往前走了三步:“我想死,可你也要有本事殺我。”
葉孤城沒有說話,杜伏威的言語沒有說完就已經被陳風截口了,他已經轉過身盯著杜伏威:“你若想死,我是可以成全你的,你無論想怎麽死,我都是有法子的,可你不應當去求死。”
杜伏威冷笑:“你有本事殺我?”
陳風:“你可以試試。”
杜伏威閉嘴,他瞧見了一口劍。
普通尋常的八麵漢劍。
杜伏威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人——陳風。
杜伏威盯著陳風:“你是不是陳風。”
陳風:“我是不是陳風和你沒有關係,其實你死與不死也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你的事情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可現在你是絕對不可能死在葉孤城手中的。”
“為什麽?”
“因為這是我說的。”陳風望著杜伏威:“我有時候會說一些玩笑話,有時候說的就是命令,有些是謊話,有些是實話,你認為我這次說得是什麽話?”
杜伏威猜測不出。
陳風淡淡道:“我還可以告訴你一點,倘若你死了,那寇仲是一定也會去死的,隻要寇仲來找葉孤城或我,他就已經死了,我的劍下不會留情,或許葉孤城的劍下會留情。”
杜伏威的麵色已經發白了,他望向葉孤城。
葉孤城沒有看杜伏威,杜伏威的麵色更冷,他的心更沉了,他已經徹底清醒了。
——他死了,寇仲一定會來找葉孤城。
葉孤城的劍下從不留情,寇仲來找葉孤城就隻有一死。
——他希望可以利用自己的死幫主寇仲確立爭霸天下的野心,可這是他已經半醉半醒的想法,如今他已經不明不明白一個殘酷的事情
他死了,寇仲就一定會死。
如今的寇仲有什麽本事掌控江淮軍呢?如今的寇仲也沒有法子控製自己。
杜伏威已經明白了,他的麵色已經鐵青,身上已經留下了冷汗。
陳風望著杜伏威,冷冷道:“你似乎已經想明白了。”
杜伏威不說話。
陳風:“你已經想明白了,很好,你欠我一條命,不管是什麽人,隻要欠了我東西就必須要還,任何人都不能例外,你也一樣。”
獨孤鳳長長吐了口氣。
她快步走到陳風麵前,轉著圈打量著陳風,半晌,獨孤鳳停在陳風的麵前,燦爛笑道:“看來你還沒有死。”
陳風望著獨孤鳳:“你認為我現在是死人?”
“就算是瞎子都應當知道你不是死人。”獨孤鳳指著天上已經隻有最後一道餘暉的夕陽:“可很難相信你竟然沒有死,據我所知從天刀宋缺的刀下逃生的人沒有幾位。”
“世上沒有什麽事情是一定的,即便是宋缺的刀也一樣。”陳風望著獨孤鳳:“你不請我進去坐坐。”
獨孤鳳搖頭:“不請。”
“為什麽?”
獨孤鳳已經回到葉孤城的身邊。
她望著陳風重重歎了口氣:“我不清楚你是不是來找麻煩的,因此我是不能不問你到底是來幹什麽?”
獨孤鳳又已經往後走了幾步,她的身影已經完全被葉孤城那冷酷、孤傲、寂寞的身影遮掩了。
此刻陳風已經瞧不見獨孤鳳了,世上極少有人可以在葉孤城的身邊,光芒還不被掩蓋的。
獨孤鳳已經非常出色了,隻可惜還是比不上葉孤城。
陳風不能不明白一件事。
他不是在回答獨孤鳳的話,他是要回答葉孤城。
他想要走進這間富麗堂皇的府邸是要問葉孤城的,也隻要問葉孤城。
葉孤城隻是望著陳風。
他什麽話也沒有說話,什麽事也謀做,隻是靜靜瞧著陳風。
陳風已經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冷,這種冷正如同杜伏威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陳風望著葉孤城:“我不是來找麻煩得。”
“我知道。”葉孤城:“這個時候你不敢找麻煩。”
陳風:“我不是來找麻煩的,難道不可以去做客?”
葉孤城:“理由。”
他的言語如同他的劍,不留後路,絕對鋒銳。
陳風說出了理由。
他給了一個葉孤城不能拒絕的理由。
——世上隻有一種理由葉孤城是不能拒絕的,不,不應當說不能拒絕,而是不會拒絕。
葉孤城可以拒絕世上任何人任何事,可有一種理由葉孤城能拒絕但不會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