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傅紅雪
夜色已深,隻可惜瞧不見夜色。
原隨雲、陳風是瞧不見夜色的,也聽不見夜色,在這巨大的石屋中是瞧不見外麵的景色的。
陳風還是可以瞧見原隨雲,他微笑望著原隨雲:“你是不是有些遺憾?”
“遺憾什麽?”
“遺憾你為什麽不晚點瞎?”
瞎子最不喜歡別人說他們是瞎子,可原隨雲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愉快的笑了起來:“我的確有些遺憾,可不是遺憾我晚點瞎。”
“那你遺憾什麽?”
“遺憾為什麽你知道這麽多,還沒有被向雨田殺掉。”
陳風哈哈一笑,望著原隨雲,眼中閃過了一種非常奇異的光彩:“或許是向雨田和你一樣太喜歡我了,因此不忍心殺我,不過不管如何我們明天都可以瞧見了。”
“第二世界?”原隨雲皺眉道:“你相信第二世界的存在?”
陳風歎了口氣:“你認為向雨田是瘋子?”
“或許他是瘋子,或許他不是瘋子,可我平生以來從未瞧見過他那樣可怕的瘋子。”
陳風雙手倚著後背,躺在床上,他慢慢道:“不管他們是不是瘋子,可有一點我們是不能承認的——他已經觸碰到了我們想都沒有想過的區域,如今隻差證實了。”
原隨雲也是同意的,第二世界的存在隻需要證實了。
一切需要的東西需要的條件也已經準備好了,現在隻差最後一步了,這是非常關鍵的一步。
可這一步是奇跡還是失落呢?沒有人知道。
昏沉的油燈,一口尊貴的棺材。
棺材中當然是躺著人的,花錯就躺在棺材中。
他早已經是死去兩年多時間的人了,可迄今為止他的全身上下保存的非常完好,特別是服下了和氏璧以後,花錯身上的血液甚至都已經開始漸漸流動了,此時此刻花錯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光。
傅紅雪推開石門,來到花錯的棺材前。
他的眼神鋒銳如刀,深如黑暗,冷冷盯著花錯的棺材。
傅紅雪從不相信死而複生的事情,可花景因夢相信。
他是可以不理會花景因夢的,可又不能不理會花錯。花錯是因為他而死的,這是恩,傅紅雪不能不報,因此他隨著花景因夢來到了長安,又來到了這間神秘的石屋。
這段時間,他見過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可迄今為止他的觀點還沒有任何變化——世上根本沒有死而複生,而花景因夢隻不過空歡喜一場。
忽然,屋中吹過。
昏沉的燈盞左右晃動,仿佛預示著厲鬼要掙脫地府的枷鎖,從深淵地獄走了出來。
棺材忽然響起了動靜。
棺材蓋也在燈盞閃過的一瞬間慢慢打開了。
傅紅雪麵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冷冷盯著棺材。
棺材蓋打開了一半,他就看見一隻手從棺材蓋中伸了出來。
這並不是男人的手,男人的手絕對不可能如此潔白修長纖細,這絕對是個女人的手。
世上大部分男人瞧見這樣一隻手,都已經被這隻手的主人迷得神魂顛倒了。
棺材中躺著的人是花錯,怎麽可能會出現一個女人的手呢?
很快又一隻手,從棺材蓋中伸了出來。
這隻手和剛才的手一樣,無可挑剔,修長潔白,隻有一點不同,這隻手握著一壺酒。
酒香四溢。
向雨田收藏的酒都是好酒,這壺酒當然也非常不錯,是非常不錯的花雕。
傅紅雪望著那兩隻手,麵上居然沒有一丁點變化,而且眼神還更加鋒銳了。
他沒有說什麽,隻是冷冷盯著兩隻手。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那棺材中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女性正在望棺材中倒酒,她似乎在喝酒。
半晌,一道柔柔的女性聲音就已在傅紅雪耳畔響起。
“你不害怕?”
“我為什麽害怕?”
“你至少應當知道花錯雖然死在蕭淚血手中的,但卻是因為你而死掉的。”
“我當然知道。”
“你不怕來找你?”
傅紅雪冷笑:“他要來找我就來找,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棺材中的聲音沉默了,半晌棺材中露出了一顆頭顱。
一個非常美麗的腦袋。
這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花錯的妻子,一心想要複活花錯的花景因夢。
花景因夢的麵色是蒼白的,她看上去不但非常美麗,可身上偏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鬼氣,如鬼魂,似幽靈,美得實在有些虛幻。
她以一種非常奇怪複雜的眼神盯著傅紅雪。
她是非常恨傅紅雪的,倘若不是傅紅雪橫空出世,花錯也不會為了追蹤傅紅雪而去祁連山,花錯不去祁連山也不會死。
倘若花錯在祁連山不遇上傅紅雪,也不會死。
她有許多理由恨傅紅雪。
她也曾找高漸飛去殺傅紅雪,可真正瞧見傅紅雪以後,她發現自己竟然難以再恨這個人。
原本她恨不得這個人去死,可瞧見這個人的時候,她心中半點恨意都已經不在了。
她盯著傅紅雪瞧了半晌,才慢慢歎了口氣:“你實在不用怕了,即便花錯真變成鬼魂來殺你了,你也是不會在意的,因為你早已經不怕死了,死對於你來說本不是值得害怕或痛苦的事情。”
傅紅雪沒有說話,可他的手已經攥緊了。
寂靜的石室,花景因夢甚至可以聽見傅紅雪的手指甲刺穿肌膚的聲音。
以前她是樂意瞧見傅紅雪痛苦的,可如今瞧見傅紅雪痛苦,花景因夢感覺自己也說不出的痛苦。
花景因夢重重歎了口氣,收起了腦海中一切複雜的念頭,望著傅紅雪道:“你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花錯的?”
傅紅雪麵上沒有任何變化,望著花景因夢:“我既是來找你的,也是來找花景因夢的。”
“為什麽?”
傅紅雪冷冷淡淡道:“死而複生這本就是極其荒誕的事情,迄今為止還沒有那個死人真正死而複生過,我懷疑這本就是一個陰謀。”
他可以瞧得出花景因夢眼中已經閃過了一抹血光,不過傅紅雪麵上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隻是冷冷望著花景因夢。
花景因夢深深吸了口氣。
她不是個衝動的女人,可傅紅雪的這一句話偏偏觸動到了她最脆弱的那根弦。
因此花景因夢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了。
但她很快就克製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下來。
她望著傅紅雪,冷冷道:“你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