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何為正義?
血泊中,魔夜聽劍已經倒下。
一口紫色的劍插~進了魔夜聽劍的胸膛。
鮮血順著劍鋒落下。
這是魔夜聽劍的血,這口劍也是魔夜聽劍自己的劍,這口劍甚至也是魔夜聽劍自己插~進自己的胸膛。
這一劍已經刺穿了心髒,當然是必死無疑的一劍。
陸小鳳瞪大眼睛,還是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望著倒在血泊中的魔夜聽劍。
楚留香、金九齡等人的麵色也比陸小鳳好不了多少,他們也都不可思議,腦海中還在重複回憶著魔夜聽劍用劍狠狠插進自身胸膛的模樣。
魔夜聽劍那一劍仿佛並非是插~進自己的胸膛,而是一位平生以來最痛恨的仇敵身上,那是一種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舉動,此時此刻眾人也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此時此刻的情感。
他們難以想象魔夜聽劍用劍刺穿了自身的胸膛,也難以想象赦天琴箕那冷靜淡然的神色,仿佛魔夜聽劍本就是無足輕重而且毫無幹係的人。
他們真已是匪夷所思了。
琴音落下,眾人還是沒有言語。
還是一副小女孩模樣的赦天琴箕望著發呆的眾人,又瞧了一眼魔夜聽劍的屍體,淡淡道:“魔夜聽劍已經死了,你們似乎也可以給江湖上下一個交代了。”
她說完又走到了魔夜聽劍的麵前,拔起那口劍,望著還在流血的魔夜聽劍,又再次望向陸小鳳:“魔夜聽劍已經給了你們一個交代,可你們是不是也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楚留香往前走了幾步,立在赦天琴箕麵前,拱了拱手:“請講。”
赦天琴箕淡淡道:“你們一直以來都在苦尋真凶,但有沒有想過那些人應不應該去死,有沒有應當去死的理由?還是因為你們這群人隻不過是因為單純丟了麵子,亦或者是為了維持這個江湖的秩序還是因為其他的目的?”
楚留香閉上嘴~巴。
赦天琴箕沒有閉嘴,而是繼續望著楚留香慢慢道:“我問你們為什麽要尋出這些事情的元凶?”
楚留香沒有遲疑:“為了天下的公平正義。”
赦天琴箕冷笑不已。
“很好,我問你巴山顧道人弟子顧雲飛暗中和巴陵幫做販賣人口的生意,引得天下不知道多少家庭妻離子散,你說他應不應該死?”
楚留香道:“倘若顧雲飛真做出了這種事情,那自然應當去死。”
赦天琴箕繼續問:“獨臂鷹王司空曙貪花好色,曾為了一尋常農婦,殺了一家五口,你說他是不是應該去死。”
“應該。”
“有人嗜賭如命,將自己的妻子女兒都買入妓~院,你說他們應不應當去死?”
“應該。”
“有人愛財如命,為了銀子,斬斷一些不相幹的手腳,進行金錢交易,你說這種人應不應當去死?”
“應當。”
“有人海上肆虐無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些人應不應當去死?”
“應當。”
赦天琴箕冷笑望著不假思索回應他這些問題的楚留香,冷冷淡淡道:“既然你認為這些人都應當去死,那你們為什麽因為這些要去死的人,而除掉魔夜聽劍?”
楚留香沉默了半晌,道:“你們若肯說,我們絕對不會對付魔夜聽劍。”
他說得很冷靜,很平淡。
赦天琴箕笑了,她的笑也很冷靜,冷靜中帶著中說不出的譏諷之色。
她望著楚留香:“他根本不用,因為在他瞧來世上大部分人都是罪大惡極的,他們本都應當去死,隻可惜世上擁有了你們這些自負正義的俠士,因此這個邪惡的世界才能繼續運轉,這個江湖才有了一些冷酷邪惡的秩序。”
“但不管如何你們總算成功了,魔夜聽劍已經死了,如今你們也已經可以在江湖上名揚了。”赦天琴箕慢慢站起身,她的人雖然稚嫩,可聲音卻冰冷無情,帶著中說不出的譏諷蔑視,一字一句慢慢道:“現在我要恭喜你們,你們終於又這個江湖做出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她說完就已經望向剛走進大門的陳風、胡金袖、曲金發,淡淡道:“我已經來了。”
陳風:“我看得出。”
赦天琴箕:“你交代給我們的事情,我們已經辦完了。”
“我也看得出。”
赦天琴箕指了指外麵板車上的棺材,淡淡道:“現在我們要走了,你是不是肯讓我們走?”
陳風直接讓開了一條道路,淡淡道:“我當然不能不讓你們走,而且棺材已經來了,正好裝進棺材。”
赦天琴箕笑了笑。
她的笑容還是非常清冷而稚嫩,可眾人已經感覺有些驚豔了。
赦天琴箕轉過身望向陸小鳳、楚留香、金九齡等人,淡淡道:“可倘若有人不想讓我走呢?”
“不管他們想不想讓你走,你都可以走了。”陳風淡淡道:“因為我已經準備讓你走了。”
“你,你有那麽大的本事?”
陳風:‘我的本事並不算大,可我的劍本事很大,如果他們不讓你們走,我就殺人!’
他聳了聳肩,淡淡道:“我這個人一向都是混蛋,不明是非,不懂得好歹,因此隨隨便便殺一些人,還是可以的!如果他們真不讓你們走,我可以殺一千個人為你們報仇,我相信他們都是好人,因此當然是不能不讓你們走的。”
赦天琴箕望向陸小鳳等人。
她發現陸小鳳等人的麵色已經變了,顯而易見,他們這些人是相信陳風是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赦天琴箕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彎腰將魔夜聽劍的屍體背在身上,走出了沈家莊。
果真沒有任何人阻止,赦天琴箕成功的離開了沈家莊。
曲金發望著赦天琴箕、魔夜聽劍的身影,忽然輕輕拍了拍陳風的肩膀。
陳風明白曲金發的意思,他望著陸小鳳道:“我現在也應當走了,這裏也應當已經沒有我的事情了。”
陳風望了胡金袖一眼,直接就離開了。
胡金袖、曲金發沒有走。
胡金袖望著陸小鳳,展開了笑顏,微笑道:“六百六十六條蚯蚓呢?”
雨中,大明湖畔,板車托著棺材。
棺材上坐著十三四歲的小女孩。
板車慢悠悠前行,仿佛要走進地獄,走進深淵,走進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