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決鬥
淒風冷雨。
雷純、蘇夢枕、狄飛驚。
一陣靜默,才打破了沉寂。
“看來你真已經知道了。”雷純:“關於這些事情的昔年知情人不是已經死了,就是已銷聲匿跡至江湖上了,原本應當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其中的事情了。”
“你應當明白我是為什麽可以知道這件事的。”
“我當然明白,前些日子他是不是已來過京師一趟,並且見到了你。”
“是的。”蘇夢枕歎了口氣:“他本意是來殺我的,可最終沒有殺我!”
他一點也不掩飾眼中的忌憚,心中似乎也忽然浮現出了那道近乎於無敵的身影,慢慢道:“他的確是我見過平生以來最可怕的人,我自認我的武功輕功都不若於人,可在他的麵前,我偏偏沒有一丁點反擊之力,很難想象世上竟然有人可以將武學造詣修煉至那等高深莫測的境界。”
關七。
蘇夢枕口中的哪個人,自然就是關七。
昔日締造了迷天盟,又曾被迷天盟其他六聖主背叛的關七關木旦。
已經沒有任何知曉他的武學造詣,已經甚至入了何等境界,正如方巨俠所言——他的武功不是高,而是強,強到了一種非人的境地。
“你猜測的不錯,他說得也不錯。”雷純慢悠悠道:“關七會成為我最可怕最厲害的底牌,不過是因為關七早已知道我其實就是他的親生女兒,也是他唯一的子嗣,因此她不能不關心我。”
狄飛驚神情自若,並無驚詫。
剛才蘇夢枕脫口而出關七的時候,他就已基本上理清了這一係列的事情,雷純的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狄飛驚當然一點也不驚詫。
雷純忽然笑了起來,似乎在對命運的譏誚與玩味:“這件事我知道得實在不算早,即便父親雷損身亡的時候,都並未將這件事告訴我,隻不過眼中閃過了一抹痛徹心扉的愧疚,可隻字不語,倘若不是因為老字號當權人物溫晚奇妙關係,或許迄今為止我也不會知曉這其中的詳情。”
蘇夢枕苦笑,已不知應當說什麽了。
倘若四年前,他應當會去寬慰一下雷純,可如今的雷純已非四年前的雷純了。
他也並非四年前的蘇夢枕了。
蘇夢枕雷純之間似已劃上了天塹,自雷損死了以後,這種天塹就已一直存在了。
雷純麵上那種複雜的情緒忽然消失了,她似乎已不太在意關七的事情了,甚至似乎可能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了。
隻可惜也是似乎而已。
“我的養父雷損和生父關七一直以來都勢同水火,昔年六分半堂還穩坐京師第一大幫派的時候,就已和迷天盟爭鬥得不可開交,他們都是非常具有才情和野心的人!倘若不是因為我的母親,他們之間除開仇敵與廝殺,絕對不可能產生任何聯係的。”雷純說:“我的養父雷損如今雖然已經死了,生父關七武學造詣已近乎天下無敵,無人可以與之相提並論,可我相信即便要為養父報仇,他也絕對不希望我假借他人之手,更不喜歡這件事和我的生父關七產生任何關係。”
“這也就是你沒有請關七殺我的原因?”
“我從來沒有想過請他殺你,我甚至從來都沒有將他當作我的底牌!”雷純:“以前我接任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對峙的時候,雖然也處心積慮要除掉你,但也絕對不希望因為金風細雨樓的反撲,而使得六分半堂的基業,有太多的損毀。”
“可如今已不一樣了?”
“如今的大宋天子表麵上雖然還是趙佶。”雷純:“但趙佶很快就要退位讓賢了,正如你所言整個京師整個天下都要發生變化,六分半堂當然也會發生變化,不過不管如何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我想來想去不過一種法子而已。”
“什麽法子?”
雷純:“金風細雨樓是抗金的主要幫派力量,無論是我還是李沉舟都絕對不希望金風細雨樓因此而分崩離析,我甚至也應當相信倘若任何人有毀掉金風細雨樓的心思,那李沉舟一定會毫不留情下殺手,京師的安穩金風細雨樓以及六分半堂的存亡,已是李沉舟心中的禁忌。”
“我知道你的黃昏細雨紅袖刀法改自紅袖神尼的紅袖刀法,而且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因此我也想瞧一瞧你的黃昏細雨紅袖刀法究竟已臻至何種地步,是不是可以擊敗得了我。”
蘇夢枕、狄飛驚都已色變。
特別是蘇夢枕一瞬間都難以相信這些話竟然是自雷純這個不會武功的女子口中說出來的。
可一瞬間念頭就已止住了。
涼亭之中忽然出現了一種極其陰柔奇妙的氣息。
這種氣息如風但又如冰。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可在這一瞬間蘇夢枕甚至已感覺一種說不出的危險,仿佛自身要被這種奇妙的感覺吞噬一樣。
蘇夢枕歎了口氣,深深瞧了雷純一眼。
“看來我實在是一點也都不了解你,你不但聰明絕頂,而且竟然也是武道高手。”
雷純淡淡一笑:“你錯了,我雖然對於天下武學都有涉獵,但除開修煉一套養身內功以外,並未修煉任何武學功法,隻不過最近偶有奇遇而已,自身那混亂的奇經八脈已被先天無形劍氣打通,故而武學造詣才突飛猛進,已至如今這等境界。”
“不管如何,無論為了金風細雨樓還是為了你自身,這場決戰你已不能不接下了。”雷純:“當然不是現在交手,至少要等你將金風細雨樓中的一切都安排妥當,我們才有交手的機會,我也打算將六分半堂中的一切都安排妥當。”
蘇夢枕無語,無言以對。
有些事情早在某些事情做出來的時候,結局就已沒有任何法子更改。
可即便結局沒有法子更改,可過程有時候還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不過蘇夢枕還是走了。
他不懼生,也不懼死,可關於金風細雨樓的事情,他不能不處置安排好,唯有如此即便死在雷純的手中,他也可沒有任何遺憾。
風吹雨打,一襲藍衫已消失在風雨中、
雷純、狄飛驚還在一枕黃粱亭。
雨已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