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酒中論往事不知多少
陳風果然沒有再開口了。
可任平生不能不開口。
有些事可以不開口,可有些事一定要開口。
任平生極少為自己的事情開口,有時候他甚至希望有人一劍刺穿他的心髒,因為隻有這樣他才可以不用歉疚了。
這一次開口不是歉疚,而是因為紅塵雪。
他和紅塵雪以及巧天工,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是有意來到這個世界的,可紅塵雪、巧天工不是。
他可以不在乎巧天工的生死。
但任平生是不能不在乎紅塵雪的生死安危的。
——他必須將紅塵雪送回至原本的世界霹靂世界。
那個世界才是屬於紅塵雪的世界。
這種事情當然沒有任何可以辦得到,隻有陳風。
陳風已不打算開口了,但幸好有人聽,也有人可以代替紅塵雪做出回應。
——原隨雲。
任平生聽說過陳風和原隨雲的關係。
陳風是個非常麻煩,也非常怪癖的人。
他招惹麻煩的本事沒有什麽人比得上。
當然也沒有什麽人願意甚至有機會和陳風交朋友。
可原隨雲偏偏就是,甚至陳風和原隨雲的關係可能比和柳長街、中原一點紅的關係還要親近一些。
並非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陳風和原隨雲之間總是可以輕而易舉達成一種默契,這偏偏是柳長街、中原一點紅有些欠缺的地方。
陳風最好的朋友,或許不一定是原隨雲,可其中原隨雲必定是其中之一。
陳風過去是陳風,現在當然不僅僅是陳風。
陳風覺醒了前世柳隨風的記憶,他也是柳隨風。
也因此陳風的劍法之中蘊含了一種極其可怕的刀法。
這種刀法並非是柳隨風賴以成名,高深莫測,天衣無縫的五瓣蘭刀法,這刀法之中不但蘊含了小樓一夜聽春雨的刀意,也蘊含了蕭十一郎、傅紅雪刀法之中的精髓,甚至於昔年的羅刹教教主玉羅刹的刀法真意,也雜揉在其中。
昔日陳風曾以劍驅使劍法刀法,和關七攖鋒。
若是瞧過那一戰的人,都應當瞧得出陳風不但劍法已是獨步天下,刀法亦已冠絕群雄,而且最可怕的是他的刀法劍法似乎已漸融為一體,成就一套當世無雙無人可以堪破的玄妙武學。
柳隨風最好的朋友莫過於李沉舟、趙師容以及權力七雄之中的其餘五人而已。
關於陳風的一切,任平生都是知道的,而且也調查得非常清楚,甚至不敢有任何疏漏。
他已是不能出錯了,至少在這件事情上麵是一丁點也不能出錯。
他已開口,一開口就是直中實質。
“我和紅塵雪以及巧天工都並非是這一界的人。”任平生:“我會引陳風來到第三界原因隻不過是因為希望可以打開我們那一界的通道,使得紅塵雪可以回到我們那一界。”
沒有任何拐彎抹角。
至少在這句話之中不存在一丁點的拐彎抹角。
直來直去,如同一口劍看在地麵上。
大地似都已出現了一道溝壑。
可原隨雲的心中偏偏是無風無波。
麵上也沒有任何波動。
“我明白你的意思。”原隨雲:“你希望我們為你做什麽?”
他的言語也非常直接,也沒有任何拐彎抹角。
他們兩人就如同兩個人立在原地,你一拳我一拳,筆直不動。
等待這場決鬥分出勝負。
“根據帝釋天所言,第一世界、第二世界以及第三世界已經將這一方世界組成了一個非常完美的世界,倘若想要回到我們原本的世界,就需要重新在這完美的世界之中開除一道縫隙。”任平生:“而所謂的縫隙就是一小世界。”
“一小世界?”
“準確來說這才是我和帝釋天達成協議的原因。”任平生:“我幫助帝釋天打開那一小世界,而這天地就將出現破綻,也唯有如此,我們才有機會回到原本的世界。”
原隨雲指著陳風。
“這種事情其他人是辦不到的,似乎隻有陳風才可以辦得到?”
“是的。”任平生:“根據帝釋天的推斷,這種事情隻有陳風可以辦得到,這似乎和一個人的武功高下沒有任何關係,陳風似乎就是被命運選定之人,打開世界枷鎖之人。”
陳風有些哭笑不得。
可也不能否認,無論第二世界的開啟還是第三世界的開啟,這其中似乎都有他的參與。
他也沒有販子反駁任平生、帝釋天的這種推斷。
陳風還是沒有開口。
他已經將一切的事情都交給原隨雲了。
他是完全相信原隨雲的。
無論原隨雲要做出什麽判斷,他都是絕對不會反駁的。
這種信任已經沒有辦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了。
這或許就隻不過是單純不過,簡單不過的信任。
——一個人最純真的時候是童年,隨著年長,隨著見識的世間險惡越來越多,就越來越滄桑也越來越蒼老,當然也就越來越難以相信他人。
可倘若在已曆經世間險惡以後,還能相信某個人。
這份信任才是彌足珍貴的。
最容易打動人的。
陳風相信原隨雲,而原隨雲也隻相信陳風。
——他從不喜歡管別人的閑事,可對於陳風的閑事偏偏不能不管。
他也就不能不來到這第三世界了。
任平生這時候已經開始信任原隨雲、陳風了。
即便他不願意信任也不信了。
——一個人倘若想要獲取別人的信任,那自然就已不能不付出自己的信任。
任平生:“根據我的推斷帝釋天要打開那一方小世界,原因是要喚醒哪一方小世界中沉睡的人,而其中目的極有可能和葬神之地有關。”
他甚至還解釋。
“所謂的葬神之地,就是連通第一世界與第三世界的那座神秘山峰,亦是昔日的帝王穀。”
原隨雲居然很淡然。
他和陳風見麵的時間實在並不算長,陳風有許多事情都沒有來得及告訴原隨雲。
原隨雲雖然知道不少,可並不算多。
原隨雲並沒有繼續詢問下去,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剛才是說使得紅塵雪姑娘回到原本的世界,那你呢?”原隨雲:“難道你不準備回去?”
任平生淡淡一笑:“我倒是想回去,可現在不能回去,我必須找到一個人。”
“什麽人?”
“紅塵雪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義兄天劍老人映朝陽。”
紅塵雪手顫動了一下。
有些詫異,可也很鎮定。
這一切也在意料之中。
她不笨,知道的事情也不少,也非常了解自己這位叔父。
任平生性情淡漠極點,一向閑情度日,不理會世事紛爭,專心於劍道。
可昔年在父親映朝陽失蹤以後,曾爛醉如泥,亦曾大哭大狂,隨即沉穩堅毅,行蹤天下,最終來到了這一方世界。
這其中的原因不是因映朝陽,還因為什麽呢?
紅塵雪有些激動了。
望著任平生。
任平生卻很冷靜,冷靜的根本不像是一個人,平靜和紅塵雪對視。
“剛才我說過,無論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現在你可以開口問了,隻要我知道就一定告訴你。”
他的聲音很平淡很冷靜,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蒼涼與傷感。
但語調之中也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堅毅堅定。
這情緒仿佛就是任平生心的寫照。
一顆千瘡百孔的心,也是堅定不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