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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2章 牛車上的人

  有些事情,本來明明沒有願意去做的。


  可這些事情偏偏必須有人去做,甚至必須逼著一些人去做。


  赤血斜插在地上。


  赤血是一口劍。


  巧天工鑄造的那口劍。


  這口劍斜插在地麵上,距離它不遠的地方,是那塊刻上青埂仙境四個字的岩石。


  當日陳風拿到這口劍以後,隻不過瞧了幾眼。


  這口劍仿佛就如同隻能得寵一夜的女人,立刻就被陳風棄之如敝履,丟在了不遠處的岩石上。


  當然事實上絕非是如此的。


  至少白玉京、巧天工、紅塵雪都是知道的。


  陳風雖然不喜歡那口劍,可一名劍客,不管對待任何劍,都是不能不尊重的,這是劍客的一個習慣,一個幾乎已深入骨髓的習慣。


  甚至許多劍客在瞧見一些劍與劍鞘分離的時候,會下意識將劍插入劍鞘,也甚至有不少殺手利用劍客的這個習慣,而擊殺一些極其高明的劍客。


  陳風不是那樣的劍客,可對於劍,也是絕對尊重,絕對不敢怠慢的,何況赤血這口劍是絕對的好劍,雖然劍中帶著極其一種不可揣度的邪氣。


  劍插在地上,這是巧天工的意思。


  根據她的說法,這口劍還並未真正鑄造而成,鑄造而成的日子,正是青埂仙境這塊岩石化為齏粉的時候,而那時候,也正是那個來自苦境的異界高手降臨的日子。


  換而言之陳風擁有這口劍的日子,或許也不過區區幾個時辰而已。


  這口劍斜插在地麵上。


  至於什麽原因,巧天工並未說出來,陳風也沒有詢問的意思。


  這些時日,他們隻是在等而已。


  白玉京一向是對於各種事情都非常好奇的人,現在他也很好奇,至少他很好奇,到底有多少個人會來到此地。


  這個問題也實在是個有趣的問題。


  這一次來到青埂仙境的人,未必都是他認識的人,甚至極有可能是他不認識的人。


  他們或許來自於大宋,來自於與世隔絕的第三界。


  對於未知的事物,白玉京總是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興奮與激情,至今這種激情也還並未熄滅。


  甚至更加劇烈了。


  因為一個人已經來到了青埂仙境了。


  已是晚春。


  春日已晚,已有了些許夏日的氣息。


  這一天的陽光是格外燦爛的,白玉京穿著灰色的衣裳,斜坐在一塊青石上。


  太陽正好照射在青石上,也照射在白玉京的身上。


  白玉京也已感覺出一種說不出的溫暖之意。


  他一向喜歡陽光,除開行走在沙漠中的那段日子,陽光一直以來都是他最喜歡的事物之一。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一個喜歡陽光的人,心裏即便再醜陋,也不會很醜陋的。


  陽光照射在白玉京的身上。


  白玉京閉上了眼睛,幾乎都已快睡了過去。


  但畢竟他還是沒有睡過去。


  因為遠處響起了腳步聲。


  不是人的腳步聲,而是一種動物的腳步聲。


  這種腳步聲,白玉京原本是非常熟悉的,可一時之間卻忽然思忖不出來了,他不由不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已瞧見了一頭牛。


  原來剛才那平穩的腳步聲是牛的腳步聲。


  牛的腳步四平八方,它雖然行走得極其緩慢,但一個人倘若坐在牛車上麵,即便沒有高超車技的車夫,在牛車上也不會感覺有半點顛簸的感覺。


  此時此刻白玉京隻是瞧見了這輛非常寬敞舒適的牛車,以及牛車上那駕車的江湖人士。


  這位江湖人士的年紀是看不出的,你可以說他四五十歲,也可以說他三四十歲,甚至說他隻不過初出茅廬,也是有人相信的。


  因為這個人長著一張圓圓的臉蛋,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特別是一雙眼睛。


  眼睛簡直就如琥珀一樣,純淨透明。


  這樣一個人無論任何人瞧見都不會感覺任何威脅的。


  可這樣一個人本不應當出現在這種地方的。


  青埂仙境絕非窮山惡水之地。


  可這地方極其隱秘,尋常人是不可能尋到這裏的,也不可能會來到這個地方的。


  可眼前這位車夫似乎就是專程來到這個地方的。


  白玉京並不認識這個車夫,不過他也是瞧得出這個車夫似乎非常有本事,至少一雙手上的本事實在一點也不弱。


  白玉京已坐直了身軀,想要開口。


  可這時候卻感覺眼前有一道光閃過。


  陳風已立在牛車前。


  而這輛牛車正好停頓在刻著青埂仙境四個字的岩石前。


  如今這岩石比起十幾天前已有了明顯的變化。


  原本這塊岩石凹凸不同,奇形怪狀,可如今這塊岩石卻開始四四方方了,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它看上去原本就是這個樣子的。


  陳風皺起了眉頭。


  白玉京瞧見陳風明顯也已皺起了眉頭。


  他瞧見這位車夫的時候,眼中擁有的不是驚訝,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陳風盯著這位看上去一臉和氣,長相嬌好的車夫,半晌才慢慢道:“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你已知道我為什麽會來這裏,又何必再繼續問下去呢?”


  這位長相嬌好的車夫道:“你竟然還記得我?”


  “但凡我想記住的人,就當然可以記住,隻是你本不應當來這裏的。”


  “你錯了。”車夫慢慢道:“我應當來的,倘若我這一次不來,那一定會後悔的,我昔日已經後悔了一次了,可在這一次我已不願意再繼續後悔下去了。”


  “你是來送死的?”


  “是的,我是來送死的。”車夫:“每個人都會死,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死法,我已經快死了,因此我當然要尋一個最好的死法。”


  他的話語說得很冷靜,可聲音有些虛弱了。


  他似乎根本就不能長時間說話。


  陳風似乎沒有觀察到這些清關,盯著這位車夫:“隻有你一個人?”


  “當然不隻是我一個人。”車夫道:‘當然還有一口劍,我來的地方什麽都可以沒有,但必須有劍。’


  “車中沒有人?“


  “沒有。”車夫:“隻有劍,這普天之下除開劍以外,又有什麽人可以讓我柳輕侯當車夫呢?”


  陳風不能不承認,世上除開劍以外,柳輕侯似乎已什麽都不太在乎了。


  車廂中當然是一口劍。


  一口一定是很奇怪的劍。


  因為柳輕侯本就是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當然要配上一口很奇怪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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