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殿後

  『萬歲！全員安全逃離雪城了！』 

  雖然夏寒很想這麼說一句，可惜狀況並沒有那麼樂觀。 

  「死亡人數230……237……245……」 

  廣場上，兩個種族的士兵爆發了新的衝突。老嫗安排的逃跑地道過於狹窄，短時間難以收納全部人，而獸族也在遲疑不久就再次發動了襲擊。 

  好在廣場上還有散落重傷的獸人，夏寒利用這些『人質』逼使弓箭手隊伍收手。他很慶幸這些獸人的指揮者有同胞意識，要是來個蠻不講理的傢伙就萬分危險了。 

  一刻鐘后，三千人已經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夏寒看著死亡人數顯示的270，然後數了數還在戰鬥的士兵，總共加起來有320多個。 

  他轉身念起咒語，兩個炙熱的旋轉火球隨之飛向地面。 

  「轟隆」一聲巨響，原本開啟的地道口重新被亂石覆蓋，這下子不要說獸族了，就連在場的人類也沒辦法進去。 

  「你在幹什麼！」突然的變故讓剩下的抵抗者不知所措，一不留神之間就有兩人被獸人大斧砍中。 

  然而夏寒神色平靜，他的行動合乎情理，要想讓其它人順利出城就必須得封住道路——而且要留下一些人作為拖延時間的犧牲品。 

  「對不起。」他低頭，向這些留下來的士兵道歉：「必須留下你們為大家的逃跑爭取時間，我想你們應該能理解。」 

  在冬季凜冽的寒風推動下，他的黑髮飄起：「我會陪著你們，直到最後一刻。」 

  夏寒心底游轉著一絲痛楚的欺騙感，他擁有活下去的底牌，他說的話里的寓意即是：他會與這些士兵在一起戰鬥，見證他們的死亡以後才會逃跑。 

  但是其它人不會知道這點，在留下來的人類士兵眼中，這位陌生無比的『少女』此刻在抱著必死的決心與他們一起戰鬥。他們素不相識、然而對方卻打算付出生命拯救雪城的人類。 

  崇高之體無聲無息的發動.……這次的效果並沒有像第一次那般強烈，但同樣深入進了士兵心中，把他們的士氣和戰力提升了起來。 

  「真沒辦法啊……」「連一個外人都有如此決心，我們又有什麼抱怨的資格。」「弟兄們，堅守陣地！」 

  一個又一個人握起武器，他們後退幾步，並排組成防禦線。只有一個人沒有動，那是一位低聲哭泣的女人。 

  「你不想留下來？」夏寒奔跑過去，用火焰擊退撲來的獸人，然後問她：「你想離開？」 

  「不、我很願意留下.……但我不能。」女人蹲在地上，淚水滴滴落下：「我的家人在我小時候就死了，只剩一個弟弟還在翡翠城生死未卜，我得去找他……」 

  「我不能死在這裡。」 

  四年前的戰爭，究竟對翡翠帝國的人造成了多少災難，夏寒知道的很少。但正如他一開始就說過的，戰爭受到最大傷害的永遠都是平民……一次戰爭，究竟會產生多少平民的悲傷和仇恨？ 

  其實任何決策者的靈魂如果深思戰爭，都無法背負它帶來的責任。 

  夏寒同樣如此，他並非慈善家，或者說他的很多決策都有冷漠的一面。然而即便這樣，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情，他都會收儉自己的獠牙。就如眼前的戰鬥，少幾個人不會影響大局。 

  「白虎。」他回頭吩咐疲憊的白虎：「把她帶出去。」 

  正巧白虎也受到了重傷，夏寒索性就打算讓它把女人帶走，他環顧其它人：「還有誰和她有相似的狀況，也一併離開！」 

  他的話讓所有留下來的士兵發愣，女人也把頭抬了起，眼睛通紅的仰望他。 

  「別小瞧我們啊，混蛋！」「現在可是戰鬥啊！」 

  一些同樣驚愕的獸人發著怒吼撲上來，但立刻有人類堵了上去。 

  「我沒問題。」「我也是，死在這裡也沒問題。」「葉子，回去讓婆婆照顧好我的妻子。」 

  出乎意料，之後沒有人提出和女人一樣的要求。這些敢拿著武器站在外圍戰鬥的士兵本來就是雪城最勇敢的精英，他們堅強的心沒有隨著時間磨平，悍不懼死。 

  「大家.……」被叫做葉子的女人再次流出淚水，她擦著眼睛說道：「我……我還是留下來！」 

  可惜這時的夏寒已經不管不顧的叫過了白虎，詢問道：「帶著她能逃出去嗎？」 

  「沒問題。」白虎蒂娜點頭，城牆就在不遠，它就算疲憊也能闖出去：「但你不跟我一起去？」 

  夏寒搖頭拒絕。 

  「那好，少年……我很喜歡你的這股勇氣。」白虎慢悠悠走到女人身邊，然後不管她掙扎的伸出爪子捉起來：「可惜我才不會和你一樣傻。」 

  它回頭對夏寒笑了一聲：「永別了，我漂亮的臨時主人！」只見它把女人一扔，張嘴銜著，轉身就向城牆化作一道白光奔去。 

  「它剛剛說少年，我沒聽錯……」「嗯，我也注意到了.……」 

  夏寒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回頭宛然一笑：「誰告訴過你們我是女的？」 

  他手上燃起火球，眼神冰冷的扔了出去，不僅砸中獸人，火焰的餘輝也『恰巧』的燒了這兩個男人的眉毛。隨後，沒人敢談起他性別的這個話題了。 

  「死亡人數271……273……276……280……288……」 

  最後的防禦戰，死亡人數開始遞增上升，長時間的施法讓夏寒感到身子酸痛難耐，他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倒下，卻無力回天。 

  時間快到了..應該可以了？還是再等等好了.…… 

  夏寒計算著時間，然而不知為何，他總是開不了口向天空的鳳凰傳出信號。即便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但他心底卻有種預感阻止了他開口——不能暴露菲奧娜……她是最大的底牌，現在不能使用。 

  這是一個對其它人來說異常殘酷的預感，然而夏寒卻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的判斷。就算這些人全部死了，他也不能隨便暴露菲奧娜。 

  夏寒能夠做的，就是『無情』的看著這些人死亡.…… 

  「住手，不要把他殺死了！」 

  當死亡人數剛剛到達三百的時候，怒吼聲從獸族的後方響起，接著出現的是一位臉熟的獸人，他騎著戰馬奔了過來——幹將，獸族在雪城權力最高的指揮官。 

  他讓獸人停止攻擊，走在所有隊伍最前方。 

  「我要和你談談。」幹將冷著臉，對夏寒說道：「我可以對你的行動既往不咎，甚至現在就把你身邊的人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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