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行至朝霧裡,墜入暮雲間(27)
第190章 行至朝霧裡,墜入暮雲間(27)
[系統:你再不過去,人家就堅持不住了。]
溫希恩看的差不多,才掏出手機打了妖妖零,告訴了警察的詳細地址就掛了電話。
溫希恩躲在小巷子里的角落,完全沒有去阻止的意思。
馮延生背被人偷襲給扎了一刀,他後退了好幾步,後面明顯開始力不從心了。
身上已經有好幾處受的重傷,體力也開始慢慢的流失。
被踹的滾到了牆邊的是馮延生,他被那一腳踹的又往外嘔了一口血,現在這人的一下叫他痛到眼前發昏。
他這個模樣太凄慘了,看著是已經站不起來了的。
馮延生的眼睛被遮下來的頭髮擋住了,嘴唇上都全部是血,看起來嚇人的很。
「老子今天倒在了這裡,明天你們也別想活!」他就是爭著一口氣,連命都不要了。
馮延生太凶了,他這兇狠並不是逼出來的,表面上再怎麼純良的模樣,只要剝掉這層皮,內里就是滿身利刃的怪物。
他們這群人是把他逼到了極致,才能叫他顯出這樣的兇相來。
只要等一天馮延生得了勢,他們這群人非被他給拔了一層皮不可。
但是現在,他馮延生是弱勢,說出這樣的話,只會被修理的更慘。
「媽的,這個臭小子特么的就是欠收拾!」
「要死也是你死在我前頭啊,你這個臭小子!」
他們圍著馮延生拳打腳踢,下手起來毫不留情,馮延生雙手抱著頭,黑沉的眸子閃過一絲暴戾,薄唇緊抿成一條線。
馮延生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狼狽過,各種偏激的負面情緒撲滅而來。
他閉上了眼睛,整張俊美的臉幾乎扭曲,當然這並不是痛的,而是心裡的自尊心在作祟。
種種的情緒圍繞著他,讓馮延生的整個腦袋都快要爆炸,敏感的神經刺激著他。
可就在這個時候……
「住手。」
乾淨清冽的嗓音宛如珠落冰泉般泠淙作響,頃刻間便將他從烈日炙烤中解救而出。
馮延生緩緩的睜開了眼,身旁的人也停下的動作,他用一隻手臂撐起了上半身,轉頭看過去,駁雜光影和紛亂煙塵散去,那個人略帶憂懌的雋冶眉眼清晰入目。
是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溫希恩很淡定的說道,「我報警了。」
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了警車叫的聲音。
他們果然慌了,收拾東西了就罵罵咧咧的跑了。
馮延生緊緊的盯著溫希恩,額角的血流在了他的睫毛上,他微微一眨就從他的眼角滑落,就像流了血淚一樣。
溫希恩走到他的面前,乾淨的白鞋踩在地上的破玻璃碎片和血跡好像也跟著染髒了。
「你還真是好心。」馮延生嘴唇裂開了,他這是嘲諷一樣的姿態。
可其實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此刻他的心情有多麼的複雜。
溫希恩低垂的眼看著他,蹲下身子把他扶起來。
馮延生的脊背挺的筆直,還維持著他最後的臉面,只有被牽著他的溫希恩知道他在發抖。
他是痛的全身都在發抖,他也拚命的把自己的弱態藏起來。
「別硬撐了。」溫希恩淡淡的說了一聲。
只是這一聲,彷彿把馮延生驚擾到,他慌忙的鬆開溫希恩的手。
但是他也走不動了,只往前走了一步,整個人就要栽下一樣。
溫希恩從後面扶住了他。
馮延生全身還在發抖,他是痛的狠了,剛才硬撐了,旁人看不出來,溫希恩卻看出來了。
馮延生牽著她的手一直在發抖,是痛的狠了,所以根本控制不了。
他一直在強撐,是人都怕痛,他又不是鐵打的身子,方才是憑著一口子怒氣和瘋勁才沒有倒下,現在安全的下來,只覺得那痛楚要將他生生逼的崩潰。
他也是嬌貴著被寵大的太子爺,從來都沒有受過這種苦。
被溫希恩扶著,一直低著頭,不想讓溫希恩看見臉一樣。
溫希恩知道他在哭,人痛的要命的時候,眼淚是根本不受控制的。
馮延生的狠是被逼出來的,他這種人惹不得。什麼都不怕,一惹就瘋的沒個章法。
「我送你去醫院。」溫希恩的聲音不冷不熱。
馮延生拍了片,胸部外帶固定著胸口的傷處,躺在病床上,臉上的傷口也處理了,他臉上的傷口倒是很少,除了眼睛腫了,一張臉也還算看得過去。他看著站在病床旁邊的溫希恩。
馮延生身上的衣服都不是自己的,一分錢都沒帶,他手上也沒有多少錢,卡都被狠心的馮老給凍了,溫希恩帶他來的醫院,醫藥費自然是溫希恩墊付的。
他意識這個時候偏偏清醒的很,溫希恩替他墊的錢,一千多,不多,卻叫馮延生心裡不舒服的很。
這是他第一次欠別人的。
溫希恩給他交了錢,看著他拍了片,上了胸部外帶死狗一樣的癱在病床上,連馮延生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模樣實在是不堪入目的很的時候,溫希恩都還沒有走。
馮延生還是有清醒的意識的,他以前經常這個樣子躺在病床上,他要在病床上躺很久很久的時候,他父母才會匆匆的出現在門口邊。這讓他覺得好像真的只有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才能得到關注。
「你走吧。」馮延生說,「我沒事。」
溫希恩聽了他的話,也就真的往外面走了,把馮延生送到醫院已經是對馮延生最好的一步了,起碼沒有把他扔在大街上讓他自生自滅。
馮延生看著她往外走,抓著被子的手都攥緊了。
他眼睛酸痛的無法。
口是心非。
沒有人願意一個人呆在這空蕩蕩的病房裡等待傷痛的消退,就算心裡再怎麼厭惡自己狼狽的模樣被人看見,也是極度渴求著被人安慰的。
溫希恩應該是就這麼離開的,但是她的腳一踏出病房,就聽到裡面啜泣的聲音。
被那麼多人圍著打的時候都沒吭一聲的馮延生此刻就憋不住了。
說到底也就是才17歲的少年,再怎麼瘋,再怎麼野也就那麼大,他現在的生活和以前的生活說從天堂掉入了地獄都不為過。
溫希恩腳步一頓,轉頭望了一眼病床上的馮延生,跟著又退了回來,按在門把上的手輕輕一拽,將門關上。
溫希恩應該不會理會他的,她悄無聲息的站在病床旁邊,俯視著病床上的馮延生。
馮延生眼睛疼得要命,他眼睛都腫了,眼淚從那破皮的眼角上滑過的時候,就是火辣辣的痛,但是他自己抑制不住那種眼淚。
馮延生哭的特別傷心,也特別委屈,他傷心的是滿身的傷痛,委屈的是自己遭受的,他從來沒有站在別人的角度為別人想過問題,待人卻輕率的全憑一腔赤誠。這樣的人最壞,也最傻。
從小沒有人教導他應該怎麼做,一個人正確的是非觀,都是身邊的人用各式各樣的方法為之塑造的,但是他出生在那樣的家庭,父母都無暇把關注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身邊的玩伴又都是不成器的只知道逢迎的貨色,他不被帶壞都很難。
平時再怎麼瘋,但是內里他也是一個才十六歲的孩子,受了傷也會疼,疼了也會想哭。
這個時候沒有人陪著他,他也會委屈的要命。
「有什麼好哭的嗎?」
馮延生一下子睜大眼,他看著站在床邊的溫希恩,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他以為這個人走了,這裡只有他一個人了。
溫希恩也不彎腰幫他擦眼淚,也沒有轉身離開,她就站在床邊,旁觀者的姿態。
馮延生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溫希恩的目光沒有憐憫,也沒有任何可憐的味道,只有平淡的冷漠。
這叫他心裡好受了一點,卻又難受了許多,「你出去!」
他不想自己這副可憐模樣被人看見。
馮延生一隻手已經纏了繃帶,完好的那隻手抓起桌子上擺放的東西去砸溫希恩。
「你出去!!」他的聲音尖利的都有點破音了。
床頭擺著裝了水的杯子,馮延生一隻手抓著那個杯子就要往溫希恩身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