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第473章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34)
「這個丫頭就是個騙子,她騙你,她騙你帶著這個香囊。」
溫希恩聽著柯長慶咬重「香囊」二字就知道柯長慶是不願放過於萱的意思。
柯長慶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要是他顯出了原形,擾亂了民心,發起狂來獸性畢露,傷及到旁人,到時候事情會更加的麻煩。
溫希恩握著柯長慶的手不肯放,冷著聲音勸道:「你若是背了人命,對得起我對你的教導嗎?」
柯長慶膚色白凈,又生得俊俏無邪,光是看臉很容易叫人當作了文弱書生,良善可欺,可但凡稍觀察他的身量體格,就絕不會把他看作什麼好捏的軟柿子。
他此刻袖子高高地撩起,露出一截肌肉硬實的小臂,因剛才的發力還充著血,虯結著暴漲的青筋。
光是看臉,柯長慶倒是長得稚氣幼嫩,似山間野雛菊,純真的,年歲幾何都永恆的稚氣。
現下溫希恩雙手緊緊抓著柯長慶的小臂,纖長的手指張開都握不盡他一段小臂。
柯長慶人又靠著溫希恩的小臂貼得緊,和溫希恩的身量相較,簡直瘦小得可憐。
柯長慶平日是日日順著溫希恩,纏著她甜蜜蜜地喊凈塵不說,還總是特意去尋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來討凈塵歡喜,哪怕是生氣,也是躲在一個小角落裡面生著悶氣,只要溫希恩先和他說一句話,小狐狸立馬屁顛屁顛的笑容相迎。
在他眼裡凈塵就是最好的人,凈塵做什麼都是對的。
按理說溫希恩這般溫和出聲地叫他收手,他怎麼也會讓步的。
——但於萱這事可算是踩到柯長慶的痛處了。
柯長慶惡狠狠地蹬著於萱那副可憎的面容,不敢瞥一眼溫希恩,生怕自個兒心軟。
「那你把香囊還給她。」
溫希恩抿了抿唇,把香囊從腰帶上拿下來,遞給於萱。
可是於萱卻不伸手接,紅著眼睛倔強的盯著溫希恩,委屈而又可憐的咬著唇。
溫希恩直直地看著於萱,也說不上來現在什麼感覺,只覺得胸口悶得慌,像是有一層薄薄的,透明的布罩住了她的心口。
這個姑娘真的笑起來看著好看,這幅模樣難看死了。
於萱張了張嘴,想說如果不要就扔了吧,想說為什麼明明受傷的是她,可是大師還是要站在柯長慶的身邊,可這些質問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像一根刺,在胸口裡滋生,要扎破那層薄透的隔膜,狠狠扎進對面人的心裡。
太痛了,嘴皮子一張的事情,她怎麼會、怎麼會覺得這麼疼呢?
柯長慶的面色陰沉,看著於萱的眼神越發怨毒,聲音啞得像沙漠里一把炙烤得粗糙的沙,被他尖利的牙齒磨得咯吱響。
「拿走啊。」
於萱一個激靈,對著溫希恩紅了一圈的眼眶,皺著眉頭,咬了咬牙,閉眼只道一句:「大師,你不要就扔了吧……」
溫希恩還想說什麼,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震住了。
只見還有原本好好的站在面前的姑娘,驀然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就像碎片一樣出現了一條裂縫,然後碎開。
地上沒有一滴血,那些碎片化成了灰飄散。
要不是手上還有香囊,溫希恩幾乎以為這裡一直以來只有她和柯長慶兩個。
她腦子裡還定格著於萱最後震驚扭曲的表情,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消失了,果然妖終究是妖嗎?
於萱的臉,像是細細密密的小黑蟲抖動著觸角在她的神經上蜿蜒爬行。
溫希恩身上寒毛聳立,無端地顫慄著,捏緊了手中的香囊。
「咕嘟」一聲。
是喉結滾動的聲音,還是柯長慶血管膨脹的砂礫塵埃在摩擦滾涌,要刺破皮囊剝出一個鮮血淋漓的怪物。
「凈塵……」
我沒想殺她……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
凈塵鎖在了廂房裡,誰都不讓進,柯長慶天天在門口守著,他想去贖罪,可是現在他連凈塵的面都見不到。
其實這門對柯長慶來說可以輕輕鬆鬆的打開,但是他害怕。
他怕讓凈塵更加的討厭了。
直到過來十天,柯長慶再也憋不住了,門也沒有打開,直接使用妖力進去。
「凈塵。」
低沉沙啞的嗓音破開雲空,溫希恩被突然的一聲驚得一個哆嗦,身子僵硬、瞳孔微縮地看向門口。
是柯長慶。
他的凌厲的面容被黑暗陰濕吞噬得慘淡發灰,短短几天他就好像日薄西山的陽葵,迅速地枯萎下去,那些少年激昂、意氣風發都低微地沉到黃土裡。
「我又惹你生氣了嗎?你到現在都不想看到我嗎?」
溫希恩沉默地看著他,不自覺攥住掌心,其實她呆在這裡面只是在冷靜想怎麼解決這件事情。
柯長慶殺生了,按道理來說溫希恩是應該把他抓起來的,這樣的妖精,留著也只是禍害人間。
可是被抓起來的話只有一條路,那便是死路。
溫希恩從小到大沒有和一個人相處過這麼長的時間,柯長慶黏人,性格可愛討喜,嘴巴還甜。
不然柯長慶都對她使用了惑心術,她都捨不得趕柯長慶走。
可是如今,柯長慶做的越來越過分,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就這麼在她眼前消失了。
「凈塵,我們出去走走吧。」柯長慶又高聲了些,嘶啞似裂帛。
這裡的氣氛實在太壓抑了,柯長慶都快要窒息了。
溫希恩看了柯長慶一眼,他的眼睛也好似被利爪撕破,紅艷欲泣,就要掉下一串滴滴答答的血珠子似的。
溫希恩沉吟片刻,終是點點頭。
桂花開的熱烈,還沒有走近就聞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可是現在這香反倒叫溫希恩覺得壓抑,倒不如和柯長慶出去把話兒撂個乾淨。
斷個乾淨也好。
……
海棠爛漫的靡香卧在枝頭,只徑自艷麗酣眠。
溫希恩輕輕的撫摸了一下細嫩的花瓣,似是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沉鬱的柯長慶,「你要和我說什麼?」
「凈塵,你要相信我,我沒有要殺她。」柯長慶喉頭哽咽,一把將溫希恩攬在懷裡,呼吸間灼人的熱度都噴在溫希恩的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