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真相大白
順著陸小鳳的聲音,小院的外面又走進來一個人影。
金九齡的鼻子都要氣歪了,這個地方是他的秘密巢穴,周圍有他的人把手,結果陸小鳳卻可以帶人進出自如,陸小鳳也就罷了,如今進來的這個人,卻是短衫白綁腿,一副小飯店的跑堂的打扮,焦黃髮黑的皮膚,再配上這身打扮一看就是市井中人。
這個人走路很慢,胸口上纏了一圈繃帶,還杵著一根拐杖,走起路來很慢,看起來好像受了傷,或者受傷初愈的樣子。
「他是誰?」金九齡皺眉道。
陸小鳳還沒說話,來人卻先開口道:「陸大爺好。」
這個人說的是官話,可是聲音腔調卻說不出的古怪,吐字生硬,連一個才學說話的小孩恐怕都要比他利落點。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廣東人說官話。
金九齡一愣,皺眉道:「你是蛇王的人?」
那人朝金九齡狠狠瞪了一眼:「你不認識我了?」
陸小鳳終於道:「他當然不是認識你了,他急著去殺人,怎麼可能記住你這樣的小角色。」
金九齡目光挪到這人身上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半天,忽然驚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陸小鳳道:「他原本是死了,可是沒死透,又被救回來了。」
這個人居然就是當日在蛇王住所外面那件小飯館里的夥計,陸小鳳和蘇陽去見蛇王。就是由這個人帶路的,後來在和金九齡手下捕頭白頭鷹魯少華衝突的時候,被魯少華殺死。
「你把這個人找來算什麼?」金九齡冷笑道:「那天魯少華做的是有些過分了。下手重了些,可說到底也是擔心你和蘇陽,而且這件事我已經懲治過他,你現在舊事重提有什麼意義?」
陸小鳳搖搖頭:「蛇王住的地方很隱蔽,同樣也很安全,他這樣的梟雄,一定會把自己的老窩經營的如同鐵桶一般。想要見到他。如果沒有這個人帶路,一路上他那些兄弟們是不會放任何人進去的,這一點你當然知道。」
金九齡的臉色微微變了:「我怎麼會知道?」
陸小鳳道:「因為那天你去過。」他指著這名夥計。道:「這一點還是蘇陽提醒我的,你那天派魯少華去蛇王的老窩找我們本身就是很不合理,魯少華是外來的官差,和蛇王沒有任何關係。兩方見面只要稍微有點火星就會打起來。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但孟偉不同,他是本地的捕頭,必然和蛇王的兄弟熟悉,而你卻偏偏派魯少華而不是孟偉去,恐怕就是為了名正言順的和蛇王的兄弟打一場?」
「哼,這對我有什麼好處?」金九齡道。
「當然有,因為這個夥計見過你,你派魯少華到那裡去根本不是找我們。而是殺他滅口。」陸小鳳道。
「可我為什麼要殺了蛇王?」金九齡反問:「像他這下的市井梟雄存在,對於城市的治安其實是有好處的。殺了他。城裡亂起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任何地方有黑就有白,黑白往往是相互對立,又能相互輔助的一體兩面,官差和草莽,幾千年來從未分家。
「若是平時你當然不會。」陸小鳳道:「可那時候你若是不殺了他,我和蘇陽就會通過他的力量去尋找公孫大娘,相反,蛇王一死,我們就只能依靠你官府的力量,接下來找到的一切線索,都是你事先布置好,故意用來引導我們做出錯誤的判斷。」
「你又在自作聰明了。」金九齡哈哈大笑:「蛇王不過是一城的混混頭目,以我的身份,想要讓他為我辦事簡直易如反掌,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我根本不必殺他,只要稍微用一些手段,他就不得不聽我的。」
「他不會聽你的,因為他根本就是老實和尚的人!」陸小鳳道。
金九齡雙眼微微眯起:「什麼意思?」
「佛像。」陸小鳳道:「問題就出在佛像里!我們找到的幾個佛像雖然看起來都是三色的贊布祿財神,但是實際上是有區別的。」
他頓了頓,接著道:「佛像應該是代表了某種身份,我們找到的佛像其中有幾尊的肚子里,有白色的贊布祿像,這是可以在燒制的時候就畫上去燒出來。但是其中還有幾尊,肚子里卻沒有白色的畫像,而是紙條和字,包括你帶著我們找到的那間小房子里的,和歐陽情房間里的。」
「那又怎麼樣?」
「佛像是密封的,不可能在燒制好之後再往裡面塞東西,難道在幾年前製作佛像的時候,就有人會料到今天的事情,並且放進了紙條,寫上了字?」陸小鳳篤定道:「因此可以斷定,一切肚子里有能提供線索的紙條和字的佛像,都是近期偽造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導我們的思路走向錯誤的方向,把一切證據指向紅鞋子。」
金九齡沉默片刻,搖頭道:「你這還是猜測。」
「當然,但是只要能證明你殺了蛇王,這一切猜測也就合理了。」陸小鳳拍了拍那個夥計的肩膀,道:「偏偏這個人活了下來,魯少華的鏈子槍的火候還差了一點。」
金九齡上前一步,對著那夥計沉聲道:「你看清楚了,殺蛇王的人可是我?」
夥計盯著金九齡的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道:「我沒有進房間,房間里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的確看到這個人從蛇王大哥的房間里出來過。」他頓了頓,道:「就在陸大爺你和那位爺來之前不久!」
「你還有什麼話說?」陸小鳳道:「蛇王的武功我很清楚,若不是他猝不及防之下。不可能無聲無息的被人勒死!也只有看到了你這個老熟人,他才會沒有任何防備。」
金九齡臉上神情變換幾番,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陸小鳳。你從哪找來個假證人來誣陷我?你說他是蛇王的手下,又有什麼證據?」
陸小鳳兩根指頭輕輕一挑,夥計胸口的繃帶啪的一聲斷了,露出胸膛上。
正朝著心臟的部位,有一個已經結疤的傷口,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要命的傷口。任何人受了這一下也八成要送命,這個夥計還能活著,簡直就是奇迹。
「你還有什麼話說?」陸小鳳問。
金九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朝夥計招招手:「你過來,仔仔細細的看清楚,那天你看到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我。」
夥計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金九齡跟前。果然繞著金九齡身邊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看清楚了。」金九齡沉聲道。
那個夥計用廣東話嘰嘰咕咕的說了兩句。說也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連陸小鳳也沒聽懂。
但金九齡卻好像能聽懂一樣,臉一沉,喝道:「你好大的膽子,敢誣陷我,找死!」
就在死字剛說出口,金九齡忽然出手,手中的摺扇閃電般刺向夥計的胸口。
魯少華的槍法不行。金九齡可不是魯少華,他本就是天下數一數二的打穴好手。被他的摺扇刺中胸口要害,不要說只是一個市井中的普通漢子,就是陸小鳳也得喪命!更何況這個夥計本身就身受重傷。
殺人滅口!只要能殺了這個夥計,陸小鳳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你……」陸小鳳的話還沒有說完,金九齡的扇子已經到了夥計的胸膛。
那名夥計卻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這個笑容本不該出現在一個快要被人殺死的市井漢子的臉上。
他雙腳在地面輕輕一點,身子已經朝後飄出三尺,輕功之高,居然比起陸小鳳也弱不了多少。
金九齡萬萬沒有料到這個貌不驚人的漢子有如此高的武功,下意識的跟上幾步,手中摺扇揮出,連點夥計上身十二處大穴,出手之間,摺扇劃破空氣,帶起嗤嗤的勁風,看起來就算不被摺扇點住穴道,僅僅被這些勁風擊中也要受不輕的傷。
夥計身形連續在晃動,時而用掌,時而靠著靈巧的身法,一一躲過了金九齡的摺扇。
但招式還沒有使完,金九齡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
如果這名夥計真的有這麼高的武功,可以躲過自己之前的一擊,怎麼可能會被魯少華重傷?
他額頭上的冷汗厲害就冒出來了,這幾下動手已經落實了自己殺人滅口。
為什麼要殺人滅口,這當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殺人不是罪,但沒有殺掉那就是問題了!何況殺人的時候被人捉住了,那就是大問題了!
陸小鳳朝前跨出一步,笑了笑。
金九齡一咬牙,朝後翻出,立在原地,寒聲道:「你到底是誰?」
夥計笑了笑,伸手到臉下方搓了幾下,撕下了一塊面具,露出了一張笑嘻嘻的臉。
「是你!你不是死了嗎?不可能,葉孤城怎麼可能對你劍下留情!」金九齡大驚失色,這人居然是被葉孤城殺死的蘇陽。
他很理解葉孤城那樣的劍客,無論是什麼原因,和另一名劍客動手的時候都絕不會留情,因為一旦留情,他們會覺得這是對於自己的劍和對手的一種侮辱,也正是因為看清楚了這一點,他才會請葉孤城去『幫助』蘇陽和陸小鳳捉拿公孫大娘。
「因為他不得不留情。」蘇陽笑道:「他不留情,死的就是他,他不怕死,但是他更希望能和另一個人公平一戰。」
「誰?」
「這你就不必關心了,你還是先考慮考慮你自己。」蘇陽笑了笑,朝小院外道:「幾位進來。」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遠遠的傳來,門外又緩緩的走進幾個人,幾個瞎了眼的男人,正是被繡花大盜刺瞎了眼的那幾個在江湖中名聲還不錯的人,其中一個紫紅面膛、臉上帶著三條刀疤,另一個卻是個錦衣華服、滿面病容的老人,正是常漫天,和華玉軒的主人華一帆。
他們雖然站的離小院很遠,但瞎子的耳朵總是特別靈的,尤其這些人的內功都不弱,小院里發生的一切,他們都已經『聽』的一清二楚。
他們一進門,就下意識的朝金九齡的方向偏過頭去,儘管他們都瞎了眼,可每個人空洞的瞳孔之中,都好像已經充滿了怒火。
常漫天臉色鐵青,恨恨道:「我與你相交數十年,想不到你竟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
華一帆氣得全身發抖,怒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若是真的明白這道理,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金九齡看著他們,一步步往後退,退到了一張椅子邊,頹然的坐下,臉色灰白,嘴唇瑟瑟發抖,似已再也站不起來,再也說不出話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