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思之如狂
“不了,我便隨處看看吧。”
難民營裏多得是麵黃肌瘦的人,更是有繈褓中的嬰孩兒,抱著嬰孩兒的婦人滿臉麻木的坐在地上。
難民營吃的東西大多簡單,清粥白菜,能讓人吊著一口氣不死就成了。
光是這裏的難民營,便有幾十個,一眼望不到頭。
一夜之間,城中居然多了這麽多的難民營,若是爆發瘟疫的話,隻怕是整個上京城都會被殃及到。
忽然聽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像是要將血都咳出來似得。
周圍戴著笠帽的大夫立馬過去。
一名老者倒在地上,捂著胸口不停的劇烈咳嗽,看起來異常痛苦。
周圍的人都紛紛看著,他們眼裏有恐懼,也有慌亂,然而因為饑餓,他們已經沒有力氣動了。
老者忽然咳出一大口血來,倒在地上抽搐著。
幾個醫者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麽辦。
然而還沒一會兒,那老者就已經倒在地上沒有動靜了。
“怎麽辦?又死了一個了。”
幾名醫者束手無策的站在原地,難民營每天都會有人死去,死了的就隻能埋在偏遠的郊外,亦或是上京城外的地方。
但死的人太多了,屍體根本就堆放不下。
“燒了。”
沈青瑤站在他們身後冷冷的說。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紛紛看向了沈青瑤。
“不行!這是我阿爹的屍體,他辛苦了一輩子,怎能將他的屍身給燒了!”
一瘦弱的青年男子撲上來,死死地抱著屍體。
人這輩子講究的就是落葉歸根,入土為安,又怎能用火燒呢!
“若是不燒,爆發瘟疫,你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什麽瘟疫!我不知道什麽瘟疫,我隻知道我阿爹死了,你們不能燒了他!”
“那麽多屍體,你們憑什麽隻燒我阿爹的,這城中若是爆發瘟疫,又與我阿爹何幹!”
青年死死地抱著屍體,便是不讓人將屍體帶走。
很明顯這具屍體是有問題的,咯血而死,身體之中必然是攜帶著病因的。
“往後死的每一個人,都會如此,不僅僅隻有你阿爹。”
“若是不燒,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便會爆發瘟疫。”
“屆時莫說是你們了,便是連上京城也會被你們禍害了,故而,這是你們想看到的嗎?”
那青年怔了片刻,可隨後還是衝著沈青瑤大吼:“你懂什麽!”
“你們這些天生就錦衣玉食的人,根本就不懂什麽是窮苦,什麽是饑餓!”
“我們逃難至上京,以為得了皇天庇佑,自然是能平安的,可我阿爹死了也就罷了,隨處找個地方埋了也好啊!”
“如今不過是饑荒,哪裏會有什麽瘟疫啊!”
眼見著青年十分固執,沈青瑤勸不動。
聽聞她在此,楚子瑜便連忙出來,刻意讓自己顯得疲倦了些。
上前來習慣性的想要握住她的手,卻又被人躲開。
他尷尬的連忙說:“既然來的,怎的不到營帳裏去坐坐?”
“此處難民頗多,隻怕是會驚擾了你。”
他難得說了一回人話,沈青瑤倒是有幾分詫異的,心想著這人莫不是轉了性子。
“大殿下客氣了。”
“隻是這些屍體斷然不能再次掩埋,上京已經沒了地方掩埋,大多都是挖了個坑,將屍體盡數埋在一起。”
她戴著笠帽,紗幔遮住了她的臉,卻見她身姿纖細,麗影綽綽。
“他們不願意火燒屍體,還得勞煩大殿下想個完全的法子才是。”
“我還有事要處理,便先行回府了,大殿下請自顧自的忙著吧。”
“阿瑤!”
楚子瑜急切的叫住了她。
“大殿下!”身後是沈思玉柔柔的嗓音。
“思玉見過大殿下。”
她看了沈青瑤一眼,柔柔的說:“思玉知曉難民營人手不夠,故而便去請了好些郎中來。”
“這些郎中都是經驗豐富的,有的也曾應對過瘟疫,想來對殿下應該是有一定作用的。”
沈思玉帶來的人不算少,光是郎中便有十幾個了。
且不說那些打雜的。
“沈大姑娘還真是有心,我們殿下方才還在憂心人手不夠呢。”
“不過眼下最為要緊的,不是人手不夠的問題,而是難民營裏隨時都會有人死去。”
“每天屍體太多了,方才世子妃建議火燒,但……似乎有些不合乎倫理綱常。”
楚子瑜身邊的人說這。
聞言,沈思玉狠狠地皺起了眉頭來。
對沈青瑤說:“阿瑤,這已故之人,本就是要歸於大地的,他們生前受苦受難,就已經夠可憐的了。”
“如今又怎能將這些死者的屍體用火焚燒呢。”
她端的是一副為人著想的好模樣,地上抱著屍體的青年聞言,便是立馬對她大聲的說。
“姑娘心善,不及這位貴人心很冷漠半分!”
“還望姑娘念在我阿爹一把年紀的份兒上,莫要將其燒屍才好啊!”
他是瞧明白了,那看似纖弱的貴人,就是個心很冷漠的。
沈思玉眉心緊縮,愁緒萬千。
溫柔的對他說:“你且放心,有我在,你阿爹的屍身自然是能完好無損的。”
愚昧,無知。
沈青瑤轉身就走。
楚子瑜似乎想要開口,沈思玉連忙挽著他的手臂說:“想來殿下定然是累極了的。”
“思玉便在府中親自熬了烏雞湯來,裏麵還特意放了羊肚菌,十分滋補,殿下進去嚐嚐可好?”
眼見著沈青瑤走了,這外麵的事兒自然有人看管著。
他也不必太過於操心。
況且這些難民,他本是不想管的,奈何皇名再上,不得不遵從。
到了營帳裏,裏頭的人都很識趣的出去了。
雖是營帳,卻也不簡陋,樣樣都有。
沈思玉最近學了個好東西,親自盛了湯給他,瞧著他喝的差不多了。
便上前坐在楚子瑜懷中,雙眼含情的望著他。
瞧著他嘴角殘留的湯漬,便用那細嫩溫軟的手指輕輕擦拭去。
柔媚的說:“殿下被陛下禁了足,這幾日又一直在難民營中忙碌著。”
“思玉好些日子不曾見到殿下,當真是思之如狂。”
她生的美,身量芊芊,試問又有哪個男人能承受得住這般含情脈脈的話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