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見了
整個人放鬆在床榻上，關瞳發現自己是真的困，還伴隨著頭痛，後腦勺像是被揪著頭發似的刺痛。
大概是起得太早了。
早起挺好，迎接到一個巨大的“驚喜”……
想到這裏，關瞳又覺得鼻間酸澀，伸手掩在鼻頭輕輕按了兩下，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還是睡覺吧，睡著了就沒有那麽多煩惱事了。
醒來的時候，關瞳看到手機上躺著很多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其中有方華的、許儀的、白心怡的，還有傅逸軒的。
有公事也有私事吧。關瞳粗略翻了一下，看見方華和白心怡說的事情隻事關一顆八卦的心，而許儀發來的消息是關於溫泉度假區的。傅逸軒說的是：“瞳瞳，我們談談。”
……談什麽來著？
心頭鈍痛又起，關瞳卻是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幾個小時之前，她在紅廷別墅親眼見到，傅逸軒和薑月茹在同一張床上。
關瞳閉了閉眼睛，回複道：“在哪兒見？”
傅逸軒好像從來就隻會說“我們談談”。到底要談什麽？就不能提前透露嗎？前些日子關瞳因為薑月茹的存在而生氣的時候，曾經恨透了傅逸軒的這種說法。他明知道自己究竟在介意什麽，卻不願意提前說一句保證。那見了麵還能談什麽呢？談他和薑月茹的友情有多麽純粹嗎？
真可笑。
口口聲聲說他和薑月茹隻是好友關係……
現在算是打臉了吧？
的確，他們需要談談。兩家聯姻的事情已經鬧騰了大半年，解除婚約也不算是一件小事。關瞳沒有辦法做主自己的婚事，要想妥善解決這件事情，她還需要傅逸軒的配合。
嗯，解除婚約，是時候解除婚約了。
很多事情，在那麽久以前就已經有了預兆。比如傅逸軒的心裏惦記著薑月茹的喜好，會在拍賣會上為她拍下那款硯台；比如薑月茹早早就對傅逸軒存了心思，她興許比自己更加了解傅逸軒，因此一出手就將他們的關係幾乎逼到了冰點。
是啊，冰點。在她要求傅逸軒表態，而他隻一味強調兩人的友情的時候，她的心裏就已經糾結到無可救藥。她有多麽喜歡傅逸軒？喜歡到即使對方心裏有一個女人，其地位遠勝於她，她依然不願意分手。
也因此拖到現在，眼睜睜看著對方堂而皇之的上了傅逸軒的床。
堅持了那麽久，承受著來自心間的無盡折磨，這番辛苦終究是白費了。
她的癡心，給錯了人。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傅逸軒定下的餐廳，是過去兩人約會過的一家法式餐廳。
不過有意無意都說得通，這家餐廳對他們來說意義不算大，說起來還有一小段不那麽美好的回憶在其中。
那是關瞳還沒有喜歡上傅逸軒的時候，她眼中的未婚夫就是一個風流、放蕩、不負責任的紈絝子弟。傅逸軒約她到這家餐廳來吃飯，沒想到遇到了李鴻闊，對方更是將自己視為他們可以隨意玩弄的、掉價的女人，言辭輕佻又放肆。
現在想想這件事情，關瞳隻覺得好笑。傅逸軒如何看待她，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顯露端倪，她卻以為死性易改，自己就是傳說中的浪子終結者。
太看得起自己了，是吧？
一家餐廳，也給關瞳帶來這樣多的想法。在服務生的引領下走上二樓，關瞳注意到這一次餐廳已經被人包場，除了傅逸軒所坐的位置，大廳裏的桌椅都閑置著，空蕩蕩看起來有些令人心慌。
左右看了一下，沒有小提琴手，暗處當然也沒有藏著懷抱鮮花的侍者。如果不是早上剛剛出現那樣的事情，關瞳幾乎要以為傅逸軒會給自己來一場情節俗套的求婚。
伴隨著胡思亂想，關瞳在傅逸軒對麵坐了下來，露出一個禮貌的、淺淡的笑容。
來之前，關瞳精心裝扮了一番。她難得在妝容上費了些心思，再加上華美的衣裝，整個人顯得分外靚麗。
其實裝扮的時候，她還不免自嘲了一番。過去熱戀時尚且隨意，現在是去談分手，她卻不由自主地想要做成“為悅己者容”的姿態來。
隻這樣一個動作，傅逸軒就懂了她的態度。坐在他麵前的關瞳已經不是鬧脾氣或者撒嬌的小女友，而是端正祭出富家千金的架子，對待傅逸軒的態度形同待陌生人，連刻意的疏離都顯得多餘。
傅逸軒微微垂下眼，盡量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
“瞳瞳。”傅逸軒輕叫一聲，又沒了下文。
關瞳唇角輕輕扯動了下，沒有糾正他的稱呼，道：“有話直說吧。”
決絕是她，冷待是她，現在的傅逸軒卻麵露躊躇。
“怎麽了？”關瞳輕聲問道：“不是說要談嗎？談的話不外乎是你和我的事情，有了決定就快說吧。”
“我……”
出來工作有些年頭了，傅逸軒頭一次發現，自己的博才雄辯似乎是被什麽不明物體吸收了個幹淨，這一天他屢次無言，麵對薑月茹時是這樣，麵對關瞳時更加如此。
他……說不出口。
關瞳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終於道：“好吧，換我來說。我希望和你之間的婚約解除，我爸爸那裏，還需要你的配合著去解釋。”
似乎是僵了一會兒，傅逸軒點了點頭。
關瞳觀察著傅逸軒的臉色，說：“看起來，你也是這個打算，對吧？”
“……嗯。”這次傅逸軒沒怎麽猶豫，他點點頭，頓了一下，突然狠狠心說：“我必須娶阿茹。”
關瞳彎唇笑了笑，看神情又似乎是真的愉快，並沒有半點譏誚的成分在裏麵。她說：“嗯，我知道了。”
她突然有些慶幸，早早地就把眼淚流幹了。大哭之後的皮膚很難得的顯出水潤，再加上妝容遮掩，現在展現在傅逸軒麵前的大概是有些陌生的關瞳吧。但實際上，眼睛輕輕眨一眨就可以感受到酸澀，實際上，她的心裏也根本忘不了那份傷痛。
想要娶薑月茹，和必須娶薑月茹，到底有什麽不同？
總之是一樣的結果吧。
關瞳頓了頓，突然說：“嗯……幫我個忙吧。你和她的事情，稍微晚點公布，可以嗎？”
他們的婚事一直以來都是媒體關注的焦點，退婚的消息是不可能瞞得住的。傅逸軒轉頭就說要娶別的女人，又置關家的臉麵於何地？
傅逸軒明白這件事的意義，當然沒有意見就答應了：“好。”
輕輕點了點頭，關瞳竭力掩飾著內心的痛意，居然還冷靜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事情的流程。她今天是來跟傅逸軒談退婚的，看起來進展的非常順利，好像……沒有什麽要補充的事情了？
他們終究是未婚夫妻，並沒有財產糾葛，說白了，退婚和分手的差別也就不是很大了。
約的是一頓飯，兩人卻都吃得索然無味。結束之後，傅逸軒沒有再提出送關瞳回家，關瞳打電話叫了小於，然後看著傅逸軒，依然是勾唇淺笑：“再見了。”
“瞳瞳……”
關瞳狀似淡然的起身，聽見身後傳來的這聲喚，終於在傅逸軒看不見的地方落下淚來。
來得時候心態平和，但騙得了別人，她也是騙不了自己的。關瞳心中終究盼望著傅逸軒可以解釋，說什麽都行，哪怕是說他絲毫不知情，隻是一覺醒來就發現床上多了一個女人，隻要他保證和薑月茹之間保持距離，她也就可以說服自己不再細想、不再計較。
這樣近乎無望的希望，終究是用來破滅的。
這算是，再見了吧？
雖然日後同在辛城，甚至同在一個圈子裏，她和傅逸軒之間再也不會有更多的交集了。傅逸軒即將成為別人的守護者，做別人的丈夫，和她再沒有絲毫的關聯。
這樣的認知……真是讓人想哭啊。
關建白那裏，是傅逸軒親自上門來擺平的。究竟他用了什麽手段，關瞳不知情。他來關宅的時候，她就躲在臥室裏不出去，因此她也不知道傅逸軒究竟跟關建白談了什麽，結果就是關建白對兩人退婚的事情沒有異議。
這樣一來，事情算是辦成了。聽說外間的媒體已經陸陸續續得到了消息，都在自家平台上報道了，目前外界對於兩家突然解除婚約的原因尚不知情，報紙上時常登上各種猜測、分析的文章，一個個不是當事人，卻成日裏盯著別人的事看得津津有味。
關瞳看過其中一篇所謂“實情分析”的文章，讀到後麵她幾乎以為那是同人文。
什麽“真假關小姐”、“豪門私生子”……這麽有才怎麽不去寫劇本？
消息傳出去的頭幾天，關瞳的手機上時常接到電話。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有，因此誠心安慰或者是送嘲笑的也各有不同。關瞳起初打起精神來接了幾個，後來就被手機鈴聲吵到煩悶，默默地扣掉了手機的電池。
反正像方華、白心怡這樣跟關瞳算是親近的，打不通手機就會知道打關宅的固定電話的。
然而方華不知道，或者說她沒反應過來。多次打手機未果之後，方華幹脆直接殺到了關宅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一看報紙還以為是亂寫的呢。”方華大咧咧地躺在關瞳的床上，感慨道。
“就那回事唄。”關瞳垂下臉，希望自己能表現得無所謂：“婚約取消，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報紙上偶爾也是會報道真事的。”
方華盯著關瞳的臉看。
“幹嘛？”關瞳說著，還有些心虛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方華嫌棄道：“你幾天沒做保養了？看你這張臉，還能更加粗糙一點嗎？”
“哪有那麽誇張？”關瞳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不過就是少了些嫩滑的手感而已。
距離跟傅逸軒商定退婚已經過去了兩天，雖然她最近的確是沒有什麽心情做保養……但也不過是兩天而已啊！到底能難看到哪裏去？！
方華卻還是拿審視的目光看她，盯了一會兒才說：“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