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無聚不歡
關瞳淡淡笑笑，沒有再說話。
江玥又招呼關瞳吃甜品，轉而向丈夫抱怨道：“看文件看文件，什麽事情那麽重要，非要在家裏看不可？”
關建白的手中拿著幾份文件，表情肅穆的與在公司開會沒有什麽兩樣，聽見妻子的話抬眼看了看桌子上的果盤，道：“快結束了。”
江玥用小叉紮了一塊蘋果喂到關建白嘴邊，關建白頭也沒抬的張嘴吃了。
關瞳手裏捧著甜品碗，眨著眼睛看父母之間的互動，心裏多少有些羨慕。
豪門之間多的是利益糾葛，相對來說溫情很少，關建白和江玥之間的起始也不過是商業聯姻，可是現在看來，他們相處的模式何其令人豔羨。
她曾經也想過，和傅逸軒之間會有這樣的相處，會有這樣平穩又幸福的人生。
世事終究是難以遂人願。
過了一會兒，關建白把文件放下，對關瞳說：“度假區那邊的新文件你看過了嗎？”
關瞳一愣，問：“什麽時候的？”
“今天上午的。”
關瞳搖搖頭。
她最近腦子裏都很亂，沒有怎麽關心度假區的事情。說起來這個項目她也發揮不了什麽作用，隻能說是在許儀的帶領下跟進一個項目，從中學習，根本不會做出什麽決策。換言之，項目裏有她沒她都一樣，最近她思想開小差，許儀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關建白把手中的文件遞過去，她翻看了幾眼，確定自己沒有收到過。
“那爸爸，我回房去仔細看看。”
關建白道：“去吧。”
這份文件關瞳其實不太關心，她不過是找個借口離開客廳，在父母麵前她總要提著精神，提防著什麽時候沒留神，就會被江玥看出她的異常。在自己的臥室裏就沒有這種必要了，她會用電腦播放輕緩的音樂，然後自己坐在床上發呆，通常吵到她的就隻有手機來電。
然而回到了房間她也沒能如願。呆坐著沒一會兒，方華的電話就來了。
“喂。”關瞳懶洋洋地躺著接了起來，道：“你也是來發脾氣的嗎？”
電話那頭的方華似乎是被噎了一下，頓了頓，沒好氣地說：“誰要跟你發脾氣？我和心怡不都是為你好？”
“是是是，為我好。”關瞳的聲音中不自覺帶上笑色，道：“怎麽了大小姐，不是晚上要見麵的嗎？還有什麽指示？”
方華說：“心怡說了，晚上約在民主路上的一處住宅見麵，她‘親自下廚’。”
最後四個字被咬得極重，關瞳哀歎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讓心怡去‘親自買菜’行嗎？我帶著我家劉嫂一起去！”
方華憋不住笑了笑，說：“行了，別緊張。我勸過心怡了，不過她想要下廚的熱情很大。嗯……到時候我看著她吧。”
“你？”關瞳疑惑道：“你怎麽願意進廚房了？”
方華道：“我聽你說過心怡在廚房裏的事跡，我覺得，為了咱們三人的人身安全，還是我方大廚重出江湖比較好。”
有了方華的這句話，關瞳終於放心了。
別人家她不清楚，她自己和方華、白心怡，都在家裏跟隨媽媽學過廚藝。說起來也就是最近兩年的功夫，關瞳表現平平，做出的菜難說美味，倒也說得過去。而白心怡就是毫無天賦的廚房殺手。相對應的，方華和白心怡就是兩個極端。
方華從小就對做菜很有興趣，也深得方母真傳，她練習廚藝的時間也長，在關瞳熟悉的名媛中手藝是最好的。隻不過最近幾年她越來越懶，能不下廚房就不下廚房，已經很難吃到她的菜了。
本來嘛，千金小姐親自下廚房，也就是一件稀罕的事情。
這通電話收了線，下一通很快就來了。這一次打電話的人是許儀。
“小瞳，度假區的項目新出了幾份資料，我現在從網上傳給你，怎麽樣？”
關瞳應道：“好，謝謝許姐。”
“別跟我客氣。”許儀又道：“我剛剛聽關總說，他已經給了你一份文件？”
“嗯，是那個客服部修改意見。”關瞳道：“我剛拿回來，還沒來得及看。”
就著這個話題，兩人談論了一下關於項目的事情。關瞳最近接二連三地在開小差，對項目的事情根本沒有盡心，談了沒幾分鍾，許儀就聽出來了。
“小瞳，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是嗎？”
關瞳頓了一下，幹笑道：“沒有啊，許姐。”
許儀當然沒有指責她對待工作漫不經心，隻是說：“有些分心也沒什麽，小瞳，如果你有什麽事，願意的話，可以找我說說的。”
關瞳聽她的口吻帶著小心翼翼，索性挑明了來說：“許姐，你是聽說了傅逸軒的事情嗎？我和他之間已經是過去了，本來也就是聯姻而已，對方無意，我這裏也沒什麽，婚約退了就退了。”
這是她一慣的說辭，至少最近一段時間，對待父母和有些懷著好意或者惡意打來電話“慰問”的人，她都是這樣說的。
讓別人相信她對這樁婚事持得是可有可無的態度，有時候她還會加上一句“還好事情來得早，早早把婚退了也挺好”。
這樣的說辭聽起來也沒有什麽問題，重複得久了，打來寬慰她的人們都信了。
她自己……也快信了。
電話那頭的許儀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就好。我看今天媒體又報道了傅逸軒的一些事情……你和他退婚，跟那個女人沒關係嗎？”
“要說起來，的確跟女人有關係，不過也不見得就是‘那個女人’了……許姐，你也知道傅逸軒的名聲如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也就是那種人了。取消婚約對我來說是好事。”
說話間，還帶著一陣貌似輕快的笑意。關瞳表麵瀟灑，心頭卻是一陣澀痛。
這樣的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說了，“因為女人”和“因為那個女人”聽起來好像沒什麽差別，但話題中心的人物是薑月茹，她想起就覺得心頭難掩憤恨。
其實薑月茹沒什麽不好，她聰明又大方，美麗又手腕高明，以那樣卑微的出身混入上流社會容易，能贏得人們的尊重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薑月茹卻做到了。
如果真的如傅逸軒所說，他們是合作多年的好友、夥伴，關瞳想，她會很樂意交薑月茹這樣一個朋友。就像敬重許儀一樣，她十分欣賞這樣能幹的女人。
可惜，薑月茹的所謂手腕施展在她的身上，這感覺著實不怎麽美妙。
“因為女人”和“因為那個女人”有什麽不同？關瞳每每說出這句話都覺得太過諷刺，因為她再清楚不過，傅逸軒過去流連的花叢皆不足為懼，打退了她的，偏偏就是“那個女人”。
她以為自己可以成為浪子終結者，沒想到黃雀在後，傅逸軒真正喜愛的人，一直在他的身後。
也在他的心裏。
許儀見她這樣說，也沒有再明說什麽。她帶關瞳參與項目一直都保持著盡心的態度，電話裏又同她說了一些公事。倒是關瞳心裏也關心她，問道：“許姐，你的身體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的？”
許儀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挺好的。”
“單身”的懷孕女人，這個話題著實不太好聽。關瞳其實也隻是偶爾問一下“身體怎麽樣”，多餘的幾乎一個詞也沒有多說過。
之前借著去公司跟進項目的空，她有打聽過許儀在公司的狀態。別人說最近一段時間許儀請假的次數有些多，不過手頭的工作量一點也沒有減少。關瞳還因此埋怨過關建白不知道體恤下屬，明知道許儀懷著孕又沒有人照顧，還不減少些她的工作量。
關建白的回答是：“她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不趁這個時候賺錢，日後怎麽辦？”
關瞳沒想到關建白是出於這樣的考慮，一時怔在了原地。
許儀是單親家庭長大，家中的經濟條件並不算好。好在她自己爭氣，名校畢業，進入關氏集團之前工作的地方也是全球五百強。這樣的履曆放在哪裏都閃爍著精英的光芒，關瞳膜拜之餘，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考慮過錢這樣現實的問題。
的確，她從小到大吃穿不愁，為許儀考慮的時候也就很難想到“人間疾苦”這樣的方麵。
既然關建白這樣說了，關瞳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想到許儀在她眼前痛苦地嘔吐的樣子，她就覺得為這個女人心疼。
關瞳逞強，許儀也未必不是逞強。總之電話兩頭的女人都“很好”，不需要“別人擔心”。
掛了電話之後沒過多久，關瞳看一眼時間差不多了，就開始打理自己。她已經有兩天沒出門了，要洗澡、做保養、化妝，算起來還挺費時間。白心怡派來的司機到的早，關瞳還讓人在門外多等了半個小時。
白家的司機送關瞳去的地方是民主路的一處高檔住宅區，關瞳下車之後打量了一下，這附近環境不錯，所處的位置也好，隻不過還是不像她們這個階層會居住的地方。
這地方是誰找的？
司機一直把她送到房子門口，才離開。
按下門鈴，關瞳又等了半天，門才被打開。原本準備的開場白已經忘了個幹淨，關瞳一看見身上係著圍裙的方華就抱怨道：“怎麽這麽久才開門？”
方華來去匆匆，連話都沒空跟她說，轉身又跑走了。
關瞳不滿地“喂”了一聲，方華在遠處倉促道：“門口有拖鞋，自己換，我有事。”
有什麽事？
關瞳還沒出聲，就聽見方華在那邊驚叫了一聲：“先別放油！先別放油！鍋裏有水啊！”
關瞳覺得自己懂了——那個方向一定是廚房。
她在玄關處換了鞋，自己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這是一套精裝修的公寓，四室兩廳，家具齊全，物品卻擺放得不多，整體看起來有些空曠，卻讓人覺得很舒適。其中有兩間屋子布置成臥房，另外兩間一個是家庭影院，另一個是遊戲室，關瞳看到家庭影院裏寬大的屏幕和半人高的音響時，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