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不想吃灰，謝謝
火車在鳴笛聲中繼續開往下一站，下車的知青也聚集在了一起。
在其他人打量過來的時候，黎漫漫也打量了一圈四周。
在這一站下車的知青總共九個人，除了她跟韓靜珊外，還有兩女五男。
眾人都急著出站，互相之間也就沒多言。等到抱著行李坐到了停在火車站外麵的拖拉機車鬥上，有個人起了頭，這才互相之間開始熟悉起來。
黎漫漫坐在角落裏沒有主動搭話，隻默默聽了一會，才發現他們這些人，都是被分配到江河鎮上的。
等到拖拉機的駕駛座上上坐了人，她扭頭看過去，見是方才那個幫她接行李叫阿湛的男孩子，“是你開拖拉機？”
少年回頭，爽朗一笑，“放心吧同誌，我在我們鎮上是開拖拉機最好的，保證把你們安安全全送到鎮子上。”
林誠坐在另一側算是副駕駛的位置上，回頭給好兄弟作證，“是真的，我們開拖拉機的技術都比不上他，同誌盡管放心好了。”
黎漫漫朝他倆笑笑，扭過頭來。
她倒沒有不放心，隻是有點驚訝罷了。
畢竟要這位叫阿湛的少年真不會開拖拉機，也不可能被鎮上派來接他們這些知青了。
出了火車站前頭的一小段水泥路，再往前走就是坑窪不平的土路。
黎漫漫默默往屁股底下墊了一個裝衣服的包裹，又抬頭看看頭頂升起來的太陽，準備在包裹裏找一條圍巾什麽的遮一遮。
這一路不知道要開多久，在這連棚子都沒有的車鬥裏，頂著大太陽，實在是太考驗人了。
就在她專心翻找包裹裏有沒有圍巾或是一小塊布什麽的時候，胳膊突然被搗了下。
黎漫漫扭頭看向身旁坐著的韓靜珊，“怎麽了？”
韓靜珊隱晦地指了指對麵。
黎漫漫：“······”這姑娘就不能在再多給她一點提示？
不過很快她就不用提示了。
“同誌，我們這都自我介紹完了，你好歹吭一聲，總不能讓我們大家都等著你吧？”
說話的就是坐在黎漫漫對麵的那位女同誌。
黎漫漫朝她看過去，對上對方不滿的目光，“黎漫漫，來自江州省福清縣。”
言簡意賅地介紹完自己，她接著扒行李去了。
人對她不友善，她熱情個什麽勁。
林珍卻是心頭一塞。
其實在黎漫漫剛下車那會她就注意到了。
本來他們這一批知青就四個姑娘，韓靜珊是個黑胖妞，另一個童心月也長相平常，對比之下，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有自信的。
誰知這裏頭還有一個黎漫漫。
不論是臉蛋還是身材，她都被碾壓了個徹底。
本以為能受到眾星捧月的待遇，結果卻是那些男知青的目光都似有若無地落在黎漫漫身上。
這讓她心氣能順下來才怪。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林珍語氣有些委屈，她本來長得就是那種清秀可人的模樣，做出這麽一副姿態來很讓人有保護欲，“咱們大家都是來自大江南北，現在趁著下鄉的機會好不容易有緣聚在一起，說不定往後好幾年都要住在一個村裏在一個鍋裏吃飯了，大家互相熟悉熟悉多好。你這樣不搭理我們，我們也都不敢跟你說話了。”
黎漫漫終於翻出來一塊紅圍巾，也顧不得這圍巾顏色有多鮮豔了，往頭上臉上一裹，繞到脖子後麵打了個結。
這才看向對麵那張委屈的臉，聲音從紅圍巾後麵透出來，“我這人怎麽了，我不想在拖拉機上說話還不行，你哪隻眼看出我不想搭理你了。要熟悉以後有的是時間熟悉，非得趁著這漫天吃灰的時候。抱歉，我不想吃。”
她這話一落，拖拉機恰好繞過一個泥坑，車輪帶起的塵土呼啦一下子全都彌漫上來，黎漫漫眼疾手快地把眼睛也給遮上了。
“漫漫，還是你有先見之明。”
黎漫漫聽見旁邊韓靜珊說話，這才把圍巾往下拉了拉，露出眼睛來，就見不光是韓靜珊，車鬥裏其他人也胡亂拿了塊布遮住臉，沒人說話了。
接下來一路平靜。
拖拉機在兩個小時後停在了江河鎮的鄉鎮辦大院裏。
眾人依次從車鬥裏跳下去，迎麵就對上了一位樸實的大黑臉。
“感謝各位同誌踴躍前來支援我們農村建設。大家都累了吧，咱們先進屋去喝口水。”
鄉鎮辦的簡陋辦公室裏，黎漫漫端著她從家裏帶來的白瓷杯，慢悠悠抿了口水。
韓靜珊坐在她旁邊。
這小丫頭似乎是真的準備黏上了她了，形影不離的。
索性人也安靜，黎漫漫也任她去。
這邊一眾知青們靜靜坐著喝水休息沒人作妖，另一邊的辦公室裏則是在分派名額。
目前江河鎮下轄的各大隊，隻有青山大隊和劉莊大隊還沒分派知青下鄉。
這回來了九個人，沒辦法均分，那就一個隊四個人，一個隊五個人。
“這樣吧，青山大隊小點，就分過去四個人，劉隊長你要五個。”
兩個從各家隊裏趕過來的隊長聞言點點頭，青山大隊隊長常大山說道：“那我們這邊兩個女娃，兩個男娃。”
這也公平，劉長有點點頭，“那就這麽分。”
等知青們這邊休息得差不多了，辦公室的門才從外麵打開，先前那位大黑臉走進來，“幾位同誌，咱們這邊也商量好了，這邊有青山大隊和劉莊大隊，青山大隊去四個，劉莊大隊去五個，你們想去哪個大隊先表個態，要不我就按照名單來分。”
林珍聞言頓時心頭一動，目光落在黎漫漫身上。
要是黎漫漫說去青山大隊，那她就選劉莊大隊。黎漫漫頂著這麽一張臉，她覺得不能跟這人共存。
韓靜珊則是眼巴巴地也看向黎漫漫，“漫漫，我跟你去一個大隊。”
“好啊！”
韓靜珊眼睛一亮，林珍則是鬆了口氣。
黎漫漫選了青山大隊，韓靜珊緊跟著舉手報名，又有兩位男同誌爭先恐後舉了手，去青山大隊的人很快就湊齊了。
林珍看到另外三個男同誌因為沒快些舉手被搶了名額有些懊惱的樣子，又忍不住咬了咬牙。
出了辦公室，又把拖拉機上的行李挪到旁邊屬於青山大隊的牛車上，黎漫漫看了看四周，“常隊長，之前送我們過來的那兩個男孩子呢？”
麵對這麽一個就嬌滴滴的小姑娘，一向大嗓門慣了的常大山也下意識地放輕了語氣，“黎同誌說的是阿湛跟阿誠啊，他們倆是鎮上中學的學生，把你們接過來就回去上課了。”
黎漫漫有點小遺憾。
她本來還想著謝謝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