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怕說出來你更難受
校門口的牛車上。
餘秀秀還在心裏嘀咕著黎漫漫肯定會在麵試的時候被刷下來，畢竟要是她是麵試老師的話，肯定也不會要一個才十七歲的小姑娘當老師。
也隻有這麽想，她心裏才會舒服點。
正這麽想著，她就見於康寧從校門口出來。
“於同誌，怎麽就你自己，黎同誌呢？”
常大山也跟著看過來。
於康寧現在一點都不想說話，但這會也隻好開口：“黎同誌麵試通過了，這會應該在跟學校領導說話。”言下之意，是他也被刷下來了。
這簡直是他來時躊躇滿誌的最大笑話。
餘秀秀一愣，差點脫口而出怎麽可能，好在理智尚存，到嘴的話又被她給使勁咽了回去。
但臉色一時間也有些扭曲了。
而這會的黎漫漫和劉明利也確實被帶到了初一教辦處的辦公室裏。
馮誌成笑容滿麵地先後跟兩人握了握手，“歡迎兩位從今天起，正式進入光榮的人民教師的隊伍。”
說著又示意兩個人坐下，“咱們學校呢，是九月一號開學，也就是後天。”說著看向黎漫漫，“我記得黎同誌是知青，在大隊那邊也是借住的村民家裏是吧，咱們學校是有教師宿舍的，單人單間，我覺得如果不是家就在鎮上，最好還是住宿舍，畢竟咱們初中還有晚自習，如果晚自習後回家，實在有點晚了，也怕路上會出什麽意外。”又看向劉明利，“劉同誌家在鎮上，住不住宿舍都隨你的意思，我就不多說了。”
黎漫漫想了想還是點頭應了。
這要是在現代，午夜出門她都不帶怕的，畢竟哪哪都有路燈。但這個七十年代，她還真沒那個膽子大晚上的走夜路。
隻不過這麽一來，她怕是要跟林婆婆和韓靜珊道聲別了，以後也隻有節假日回去。
世事難兩全，她也隻能想得開。
劉明利則搖了搖頭，“我就不住宿舍了。”
“那行，我就先給黎同誌安排一間宿舍，明天怎麽樣，黎同誌能搬過來嗎？”
“可以。”反正早搬晚搬都得搬。
“那行，明天黎同誌你就帶著行李過來，我會安排跟你一個院子裏的叫於綿綿的老師在校門口接你。”
黎漫漫忙道謝：“謝謝馮主任安排得這麽細致。”
馮誌成聽得心裏熨帖，擺擺手，“這有什麽，以後大家都是同事了。對了，你們倆都在一個辦公室，辦公室裏也都是教初一的老師，等後天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兩人認真聽著點點頭。
“還有就是老師的工資，這應該也是你們最關心的了。我就先在這說一下，主課老師的工資是一個月四十五，也可以選擇要糧票油票之類的票證，不過是限量的，得提前申請。每月月底發工資，逢年過節也會發一些比較稀有的票，得看運氣。總之，在工資這方麵，學校肯定不會虧待。”
黎漫漫心下一定，一個月四十五塊錢的工資，在當下的確不算低了。
要知道原身那個媽，在廠子裏幹了那麽多年，一個月也就五十多塊錢工資，這還算資曆高的了。一般資曆的隻有三四十，臨時工更是隻有一二十塊，還有不少人爭著搶著去呢。
見麵前這兩個小姑娘聽完他說的工資後既沒有表現出不滿，更沒有覺得驚訝，頗有些寵辱不驚的感覺，馮誌成臉上笑容又擴大了些，“我這邊該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你們倆有沒有什麽想問的？”
兩人齊齊搖了搖頭。
“那好，我也就不耽誤你們回家了，以後要是有問題隨時提。那咱們明天再見。”
從辦公室出來，黎漫漫和劉明利並肩朝校門口走過去，走過一小段路後，黎漫漫突然開口，“劉同誌是不是習過武？”
劉明利眉頭一挑，“你怎麽看出來的？”
“你手上的繭，還有你走路步子很輕，在加上你身上的氣質。”
劉明利聽著忍不住笑了笑，“我家祖上開武館的，家裏人人都會點。”
黎漫漫驚訝地輕輕“啊”了一聲，“那你們現在是不開了？”
“武館又不是公有的，開不了了。”
黎漫漫一想也是。
這開武館在現在看來，也是屬於私人經營，不被允許的。
不得不說，有點遺憾。
她還想學學來著。
走到校門口，兩人這才互道了一聲再見分開。
這會整個校門口也就還能一輛牛車等著了。
黎漫漫過去先跟等了快一天的常隊長，還有於康寧餘秀秀道了個歉，“常隊長，於同誌還有秀秀姐，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常大山笑嗬嗬地擺擺手，大隊裏出了個老師他臉上也有光，哪怕是知青，不也是他們大隊的麽，“這有什麽，快上來吧，咱們回去。”
於康寧看著上來牛車的黎漫漫好幾秒，才輕聲道：“恭喜黎同誌了。”
餘秀秀跟著憋出來一聲恭喜。
黎漫漫朝他們倆笑著說了聲謝謝。
兩個人忍不住一左一右扭過頭。
黎漫漫也沒管他們倆這會的心情，隻轉頭對常大山說道：“常隊長，這牛車明天有人用嗎？”
“沒，咋了？”
“那我明天還想租用一天，我以後怕是都要住學校的宿舍了，想明天用牛車把行李給搬過去。不過明天是我私人用，租用費一塊錢可以嗎？”
“不用不用，”常大山忙擺擺手，“哪能要黎同誌你的錢，咱們青山大隊還有不少孩子都在鎮上上學呢，還得勞你沒事多看顧一下。”
“這是應該的。”
聽著兩個其樂融融的談話，另一邊的餘秀秀險些憋出內傷。
好不容易緩過來，想到最好奇的一個問題，期期艾艾地開口，“漫漫，那剛才學校裏的領導，跟你們提工資的事了沒有？”
“提了。”
餘秀秀眼神一亮，“那一個月工資多少啊？”
黎漫漫猶豫了下，“我還是別說了。”
“為啥？難不成很低？”
“不是，”黎漫漫看著她有些憂心，說，“我看你有點難受的樣子，怕說出來你更難受。”
餘秀秀：“······”
她現在有股衝動把這人直接從牛車上給踹下去。
常大山在前頭聽著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開始反思把大隊裏的孩子托給這位黎同誌教導是不是有點衝動了。
這可是一句話就能把人給懟得氣半死的存在啊！
於康寧看了看餘秀秀這個例子，果斷選擇閉嘴。
接下來的一路上沉默貫徹到底。
誰也不想跟黎漫漫說話了。
回到村裏的時候差不多正好是下工的時間，黎漫漫在家門口下了牛車，又跟常大山商量好明天一早七點鍾趕著牛車過來這邊，等牛車一走她剛準備推門進家裏，就見韓靜珊跟著多大炮仗似的朝這邊跑過來了。
人還沒跑過來，就一連聲地問：“怎麽樣怎麽樣，麵試上了嗎？”
黎漫漫拉著韓靜珊進了大門，這才轉過身朝她重重點了點頭。
韓靜珊頓時比黎漫漫表現得還高興，原地一跳比了個“耶”，落地的時候差點崴了腳。
“我就知道漫漫你肯定行的。”
黎漫漫忙把她給扶住，“可別我好了，你又把腳給崴了。”
“對了，於同誌還有女同誌呢？”
“都刷下來了。”
“於同誌也被刷下來了？我總覺得他學問應該很好的樣子。”
“她這回確實考得還不錯，隻可惜，遇上了我。”
“遇上你？於同誌難不成也麵試的語文老師？”
黎漫漫推門的手一頓，回頭，“誰跟你說我應聘的是語文老師了？”
韓靜珊：“·····”
她呆立當場片刻，“可你都寫文章了，都是作家了，正好教語文啊。你麵試的是數學老師？”
黎漫漫拍拍這位終於反應過來的小妞腦袋，“隻有這兩個選擇，不是語文自然是數學。改天給你買點核桃回來，這腦子怎麽轉得這麽慢了。”
韓靜珊：“······”她這會很想靜靜。
“那你比試考了多少分，於同誌考了多少啊？”
黎漫漫把背包放下，聞言回道：“我滿分一拜，他好像是七十九吧，記不太清了。我一般都是記分數比我高的，記分數比我低的也沒什麽用處。”
韓靜珊沉默片刻：“······那他輸得不冤。”
還有，學渣的心這會好痛！
在院子裏借著月光吃完了晚飯，黎漫漫按了按準備起身收拾碗筷的韓靜珊肩膀，“婆婆，珊珊，我還得跟你們說件事。明天一早我就得搬到學校裏的教師宿舍了，初中要上晚自習，我以後估計除了休息日，都要在學校的宿舍住了。”
一直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韓靜珊這會隻覺得晴天霹靂。
她隻顧著為漫漫當上老師高興了，居然忘了初中還要上晚自習的。
這樣一來，晚上九點多才下課，鎮上離村子也不近，還回哪門子家。
想通了，她也隻能輕輕點了點頭，壓下眼底的澀意悶悶回了一聲：“知道了。那漫漫你周六日的時候會回來吧？”
“不出意外，肯定會。別忘了，我還得教你高中的功課呢。不過以後就沒辦法每天晚上給你開小灶了，我就每周給你布置功課，周六日我回來檢查。”
韓靜珊這才破泣轉笑，重重點點頭，“好，我一定會認真完成功課。”
林婆婆笑看著兩個小姑娘互相承諾，這才插了句話，“那咱們明天早起會，給漫漫收拾收拾行李。”說著又看向黎漫漫，“漫漫的房間，婆婆一直給你留著，什麽時候回來都能住。”
照理來講，她成功麵試上鎮上的老師後，糧食關係就轉移到鎮上去了，這邊本就不該再回來了。
這房間，卻是完全出於這段時間相處出來的感情了。
黎漫漫本來是打算以後回來就跟韓靜珊住一起的，但這會見林婆婆這麽說，她也沒拒絕老人家的好意，“好，謝謝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