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大年初一
大年三十晚上，黎家眾人跑了趟醫院。
“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殷翠梅一臉空白地接過醫生遞過來的寫著檢查結果的紙。
一家人渾渾噩噩回了家。
再也沒有半點過年的喜悅了。
黎遠洋看著他爸臉色不對，剛到家沒來得及喝口水，就拉上留在家裏看著女兒和小弟的媳婦匆匆走了。
大門啪嗒一聲關上，黎明和先是讓小兒子回房間，等小兒子的門關上，他進去廚房直接拿了跟擀麵杖出來，大步走到聽到自己懷孕後正不知所措恍恍惚惚的黎婷婷麵前，一棍子朝她後背揮了過去，“我打死你這個丟人的東西！”
殷翠梅被女兒一聲慘叫給叫得回過神，看見丈夫拿著擀麵杖這就要接著打，忙跑過去抱住他胳膊，“你這是幹啥，大過年你是要打死咱閨女嗎？”
“打死正好，還沒結婚呢就懷孕了，我沒這麽丟人現眼的閨女！”
殷翠梅攔著丈夫給了閨女一個眼神，黎婷婷接收到，捂著被敲了一擀麵杖的胳膊匆匆回了自己屋，還反鎖上了。
女兒跑了，黎明和把擀麵杖往地上一扔，甩開妻子抱著他胳膊的手，“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閨女，把我臉給丟盡了！”
“年輕人一時把持不住也正常，誰知道就這麽中招了。反正現在都這樣了，你再打她還有什麽用？”
黎明和看了妻子一眼，喘了口粗氣坐下，“當初就應該讓婷婷下鄉，沒得幹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來。明天，明天你就帶她去醫院把孩子給打了。”
“不行。”殷翠梅想都沒想就搖頭。
黎明和聽得一愣，“你還打算讓她把這孽種給生下來？”
“什麽孽種，怎麽著生下來也是你外孫子。我是這麽想的，咱們明天就拿著這個檢查單去婷婷他男朋友家拜個年，順便說說這都有孩子了，總不能還拖著咱們婷婷一直不訂婚，他們家要是不願意定，我就去鬧，婷婷她男朋友家好歹也是在咱們縣城有頭有臉的，我就不信他們不顧及自己麵子。”
這麽一想，殷翠梅反而覺得這又是好事了，“我去看看有什麽能拿過去的禮品。”
黎明和看著妻子來回忙碌的身影，抬手順了順胸口，都快憋出內傷來了。
他這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感情是添堵來的。
**
黎漫漫尚不知原主家裏除夕晚上的雞飛狗跳，她跟韓靜珊吃完了餃子又收拾好廚房，又擺了一桌的小零食，順便摸出一副撲克牌，邊吃邊玩邊守歲。
零點剛過，黎漫漫把又贏了一把的牌給洗好，看向對麵腦袋一點一點的韓靜珊，“靜珊，新年好。”
“漫漫也新年好。”
“困很了吧？快去睡吧，咱們倆也不用去各家各戶拜年，晚起會沒事。”
“嗯嗯，漫漫你也去睡吧。”
事實證明，兩人還是放心得太早了。
感覺剛睡著沒一會，此起彼伏的鞭炮上就無縫連接地響起來了。
村子裏到處都是劈裏啪啦，黎漫漫被吵醒後直接從床上坐起來，翻出來兩個小布頭塞住耳朵，還是能聽到四麵八方的鞭炮聲。
十分鍾後，兩人從各自屋裏出來，對視一眼，“看來是不用睡了。”
天色還沒亮起來的時候，已經能聽到大門外頭來回走動拜年的聲音。
在這邊，一般都是一個大家族的長子領著下頭的弟弟兒子侄子，一大群人從村子東頭拜到西頭。
有時候在街上遇上了，就直接在街上磕頭拜年。
家裏的長媳則是領著妯娌兒媳婦去拜年。
家裏有老人的，輩分大的，半夜就把大門打開，方便後輩進來拜年。
小孩子就要隨意多了，跟著家人去拜的，有時候兄弟姐妹們一起去拜的，進了門給這戶人家的老人或者長輩拜個年說句吉祥話，就能收獲一把瓜子或者幾個糖塊。
一輪年拜下來，身上的兜就全滿了。
所以這也是孩子們最樂衷的一件事。
趁著村子裏都在拜年的時候，沒有年可拜的黎漫漫和韓靜珊就把剩下的一半餃子給煮了。
又是放了一掛鞭炮。
不過她們這一掛鞭炮算是整個村子裏放得最晚的了。
街上走著的眾人循著聲音望過去，看方向就知道是誰家了。
吃完了餃子，黎漫漫就把大門給開開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家家戶戶起來後都會把門給敞開，她總不能當個另類。
把院子裏放鞭炮崩了一地的紅紙給掃幹淨，黎漫漫就聽著大門口有聲音，扭頭看過去，就見著幾個半大小孩正在大門外邊往裏頭張望。
“黎老師。”
“常福倩？”
常福倩領著家裏的幾個弟弟妹妹進來，“黎老師，我帶著弟弟妹妹來給你拜個年。”
沒想到還有學生過來給拜年的，黎漫漫差點沒反應過來。
回過神忙招呼眾人進了屋，從擺在桌上的盤子裏給每個人哥抓了一把糖塊一把幹果。
幾個小孩子看見遞到麵前的零食忙把口袋給撐開，遞到常福倩麵前的時候，小姑娘紅著臉擺擺手，“黎老師，不用不用。”
她也是拜著年正好路過黎老師住的院子門口，猶豫了下才領著弟弟妹妹進來想著給黎老師拜個年，哪成想黎老師這裏也備著零嘴，還這麽大方，這麽幾把都快把盤子裏的東西給抓空了。
她也不好意思要。
“給你就拿著，老師還有呢。”
常福倩這才紅著臉把遞過來的糖塊跟幹果接過去，“那黎老師我們就先走了。”
韓靜珊從自己屋裏出來，就見著一個小姑娘領著幾個小孩出了院子，頓時一臉驚奇，“咱們家也有過來拜年的小孩？”
她還以為經過年前那一出，不光是村裏的人，還是這些小孩子，都會對她們家退避三舍呢。
黎漫漫正把空了的盤子給裝滿，順嘴回道：“是我一個學生領著弟弟妹妹過來的。”
韓靜珊這才恍然大悟。
“那待會會不會還有過來拜年的小孩子？”
“說不好，先備著吧。”
街上。
常福倩的一個小堂弟迫不及待地撥開了之前黎漫漫塞到他口袋的一個糖塊，塞嘴裏頓時眼睛一亮，留著口水含糊出聲：“這個糖好吃。”
其他人一聽也跟著紛紛撥開自己口袋裏的，一吃就吃出來跟之前吃的區別了。
“好好吃。”
看著弟弟妹妹都說好吃，常福倩也從自己口袋裏摸出來一塊。
借著蒙蒙亮的天光，就看到糖紙上寫的是一串英語單詞。
她聽老師說過，從國外進口的就是寫的英文。
這麽說，這糖塊也是從國外生產的。
她最後還是沒舍得吃，又把糖給放回了口袋裏。
或許是黎漫漫給孩子們糖起宣傳作用，除了後麵又有兩個學生過來給她拜年之外，又陸陸續續來了好些小孩子。
美味糖果的誘惑成功讓他們忘記了家裏父母的警告，滿懷期待來拜年，歡歡喜喜地回去。
韓靜珊第三次把盛糖果和幹果的盤子給裝滿，無語地看了看黎漫漫，“這些小孩都是些小人精。”
為了多要兩顆糖，居然還有來了一次隔了一會又來一次的。
她也是服了，真以為換一件衣服她們就認不出來了？
**
大年初一一大早，殷翠梅吃完了飯就拎著幾袋昨晚上好不容易挑出來的幾件能上得了台麵的禮品一路到了大女兒男朋友家門口。
看著大鐵門後頭的二層小樓，眼裏多了一絲羨慕。
想到女兒很快就能嫁進去，又忍不住挺了挺腰。
伸手拍了拍鐵門上的銅環。
小樓裏很快走出一位看起來要比她年輕許多的女人。
殷翠梅認識這位，她女兒男朋友的親媽，也是福記糕點廠的廠長夫人。
韓冬梅走到大門處看著外頭一臉熱切看過來的人，隻以為對方又是來送禮的，把門打開後就冷淡地說了一聲：“進來吧。”
等進了小樓客廳，她轉身看向殷翠梅也沒有請人坐下的意思，“把東西放下就行了。”
殷翠梅一愣，把手裏拎著的禮品放到地上，“那個，親家母，我是婷婷她媽。”
韓冬梅本來已經準備請人出去了，這下聽得一愣，“你剛剛叫我什麽？”
“親家母啊，”殷翠梅笑容滿意地開口，“我家婷婷男朋友就是您兒子，李東亮，可不就叫親家母嗎。”
韓冬梅是自己自家兒子身邊確實有個叫黎婷婷的小姑娘，但也從沒想過讓兒子娶一個普通工人家的閨女，她都已經打算著讓兒子跟她看好的一個姑娘相親了，哪成想這大年初一就被找上門來了。
還一個一個親家母，她這會感覺像是吃了一隻蒼蠅，“大姐，這親家母可不能隨便叫，兩個人還沒訂婚，你還是我叫韓女士吧。”
“這不馬上就要定了嗎，”殷翠梅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遞過去，“這是我家婷婷的檢查單，都懷孕三個月了，這要是不趕緊訂婚再結婚，肚子就開始顯懷了，到時候咱們兩家都不好看是不是，總不能讓孩子挺著大肚子結婚吧，那多累啊，名聲也不好聽，親家母你說是不是？”
韓冬梅抖著手接過來，低頭看了眼檢查單上寫的字，見上麵寫得確實是懷孕三個月，氣血上頭，眼前頓時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