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封筆
過完了寒假的最後一天，也就是元宵節，正月十六，學校開學。
黎漫漫也跟韓靜珊告別，騎著車子馱著行李，趕往學校。
到宿舍後，趁著天氣好，先把在櫃子裏放了一個月已經泛潮的被褥給抱出來掛在院子裏曬傷，又利落地打掃房間。
剛打掃到一半，聽著院子裏又來了腳步聲，黎漫漫往外看了看，直接對上一雙也是好奇看過來的眼睛。
關鍵是，這眼睛的主人是男的。
來不及多想她們這女老師的宿舍怎麽突然來了男的，黎漫漫收回目光順手就把門給關上了。
沒一會，就有人來敲門。
“黎老師。”
黎漫漫把盆裏的毛巾拎出來擰幹掛好，起身過去開門，“黃老師。”
黃蕾站在門口一臉歉意，“不好意思黎老師，方才那人是我弟弟，他是過來給我送行李的，太重就幫我搬進來了，這會人已經走了。”
“沒事。”人都這麽說了黎漫漫還能說什麽，“不過下次還是不要這樣了，太重你可以過來找我幫幫忙，這是冬天還好，要是夏天就麻煩了。”
冬天大家都穿得厚實，夏天太熱的時候，黎漫漫喜歡穿著背心大褲衩的，她那麽個形象怎麽可以讓別人給看了去。
“我知道了，這回也是我忘了跟他說，他就搬著行李跟我一起進來了。”
等黎漫漫把自己的宿舍收拾的煥然一新，準備鎖門去辦公室的時候，於綿綿才姍姍來遲。
跟黎漫漫一樣，也是騎著自行車，車後座綁著行李來的。
黎漫漫本來還想問她這回怎麽來這麽晚，一見於綿綿的模樣就全明白了。
她也不急著去辦公室了，幫忙把行李搬到宿舍才問道：“你這是騎著自行車摔溝裏去了？”
“別提了，”於綿綿抹了把臉上幹透的泥巴苦笑了一聲，“的確是摔倒了，不過沒栽溝裏，栽到還沒化完凍的雪湯子裏了。”
黎漫漫看著於綿綿的一身狼狽，“那你可真行！哪裏摔著了沒？”
於綿綿：“穿得厚，不礙事。”她騎自行車不小心摔倒是有原因的，不過這個原因她不好意思跟別人說，因為實在是太丟人了。
“我幫你把被子曬上，你趕緊去小廚房燒一鍋熱水，洗洗吧。”
於綿綿頓時一臉感動，“謝謝你漫漫，那就麻煩你啦。”
等收拾完，看看日頭也已經半下午了。
上午一通忙碌，還沒到中午呢，黎漫漫就覺得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幹脆也就沒去辦公室。
反正在開學第一天，學生們從周圍的各個大隊趕過來，又要打掃教室，住宿的還得打掃宿舍，還得發新書什麽的，這一天是不用上課的。
自然也不知道馮誌成一上午去辦公室找了她兩回也沒能見到人。
中午吃了午飯又小睡了一會，兩人才一齊出門，去了辦公室。
剛到她就被戴長青給叫住了，“黎老師，上午馮主任過來找你應該是有事跟你說，結果來了兩趟也沒見到你人，你現在沒有就去馮主任那一趟吧。”
黎漫漫聽得腳步頓了頓，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馮主任叫她有什麽事，跟戴長青道了聲謝，又轉身去了教務辦公室。
“馮主任，聽戴老師說您找我？”
“黎老師，”馮誌成抬手示意黎漫漫坐下，“是這樣的，開學之前，學校領導開了個小會，中間討論了下咱們學校的英語教學問題。”
黎漫漫聽得心頭微動，不由坐直了身子。
“上個學期韓老師教了一個月的英語，教學的水平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雖然比不上黎老師，但比之前正式的英語老師能力還要強一些，所以我們開會統一決定，正式聘請韓老師正式成為初一初二的英語老師。”馮誌成說到這特意觀察了下黎漫漫的表情，“這樣一來，黎老師也不用兼任初二的英語教習了，相應的補貼也會取消。”
黎漫漫點點頭，“這是應該的。那我這就回去跟靜珊說一聲這個好消息，不過她那邊還得轉糧食關係，恐怕得明天才能過來報道。”
馮誌成：“沒事，學生們在家玩了這一個月，這兩天心思也不在學習上，還得慢慢收心。”
出了教務辦公室，黎漫漫又回初一辦公室跟於綿綿說了聲韓靜珊要回來當老師的事，這才回宿舍起了自行車往家趕。
聽說自己被聘為正式老師，韓靜珊呆了好一會才忍不住歡喜地大喊了一聲。
轉移糧食關係要去大隊隊長那裏去開證明，韓靜珊拿著能用到的資料過去，黎漫漫就在家收拾行李，等把手續什麽的都辦好，也差不多天黑了。
第二天一大早，雖說馮主任也說了耽誤一兩節課沒事，但黎漫漫還是想著能不耽誤就不耽誤，一大早就強迫自己起來吃了飯出發回學校。
兩人走的時候村裏還靜悄悄的，直到幾天後地裏開始上工，有人才注意到他們村裏剩下的一個女知青也不見了。
麵對村民們的疑問，常大山：“韓同誌年後被鎮上初中正式聘請過去當英語老師了，正月十六就把糧食關係給轉移走了。”
村民們：“······”
於康寧站在地頭上也聽了常隊長這句話，在原地愣神了許久。
回過神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剛來的時候，這雙手還是一雙隻握過筆杆子的手，而現在，皮膚粗糙，關節粗大，幹慣了農活手指頭縫裏總是有一層灰黃色的泥垢。
他現在都不敢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了。
現在就連韓靜珊都不用在地裏刨食了，要說這裏麵沒有黎漫漫的幫忙，打死他也不信。
不過是個又黑又胖的醜丫頭，怎麽就那麽好命呢！
上工的號子響起，於康寧下意識地抓了放在一邊田埂上的鐵鍁，壓下心裏頭泛起的細細密密的嫉妒，下田挖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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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黎漫漫帶著韓靜珊回到學校，來不及幫她收拾行李就匆匆趕去上課。
等她拿著課本進去一班教室，很快就注意到了班裏缺了個人。
“秦朗呢？”
白子寧舉了舉手，“老師，秦朗同學昨天下午跳級到初二了。”
“跳級？”黎漫漫聽得一怔，“好，我知道了。同學們現在把我們上學期期末考試的卷子拿出來，這節課先講一講卷子。”
下了課，黎漫漫回到辦公室，見戴長青也在辦公室，“戴老師。”
“怎麽了黎老師？”
“一班的秦朗，怎麽突然轉到初二去了？”
“哦，那個秦朗啊，他昨天過來找我，直接就說準備轉到初二，期末的時候跟著一起參加中考。我當時也被他給嚇得不輕，最後拗不過還專門找了初二的老師給出了題考他，當時說的是隻要作對那些題，我就不強留，最後結果黎老師你也看到了。”戴長青說著苦笑了一聲，但也有點小驕傲，“那孩子確實也聰明得很，初二的那一幫老師也說他能跟得上初二的學習進度，我這就隻好放人了。”
黎漫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拿了筆無意識地轉了轉。
以她對秦朗的了解，跳級這種事她從沒想過會在秦朗身上發生。
但現在偏偏真的發生了，那孩子究竟是怎麽想的？
想了一會沒想通，黎漫漫索性放棄。
至於找正主問問，黎漫漫想到秦朗對她的心思，果斷還是愛咋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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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一班。
教室的最後邊又多了一套桌椅。
秦朗拍拍前麵坐著的薑湛肩膀，“以後就是同班同學了，阿湛，以後多多關照啊！”
薑湛沉了沉肩甩開肩膀上的胳膊，回過頭，看向滿臉帶笑的秦朗。
秦朗對上薑湛看過來的目光勾了勾唇。
林誠在一旁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覺得空氣有點冷。
他還有點害怕這倆人會打起來，等過了幾天，見他們倆人日常也就是互瞪幾眼，這才放下心。
直到開學後的第一次月考。
薑湛考了初二年級的第一，秦朗考了初二年級的第二。
第二次月考。
秦朗第一，薑湛第二。
第三次月考。
兩人並列第一。
林誠才看明白了，這倆人互看不順眼，是爭上考第一了。
不過雖然互看不順眼，但學校裏的老師還是很滿意的。
這樣爭著考第一的學生她們最喜歡了。
黎漫漫用了一個春季的時間又寫了一篇小說，在夏季的時候寄到了尚海文學社。
這一篇小說比前兩本加起來還要長，足足有三十萬字。
從有靈感到構思，再到付諸於紙上，她每天都要寫五千多字，最後寫成了一本以一個小人物為視角，一個家族的振興史。
這本書說有原型也有，說沒有也沒有。因為小說裏的大多內容純屬杜撰，但也有一些內容，糅雜了她上輩子的一些經曆。
但她上輩子遠遠沒有做到讓家族振興的程度，就跑到這七十年代來了。
而這輩子，讓家族振興是不可能了。
小說的名字更是取得簡單，就叫《家》。
但讓尚海文學社裏上至主編，下到編輯震驚的是，漫漫長風在稿件的背後還寄了一封信。
言明，《家》這部作品，是她的封筆之作。
這封信著實上尚海文學社兵荒馬亂了一陣。
好好的，怎麽就不寫了呢。
偏偏這信上還沒有說是什麽原因。
師景同看過信後，直接寫了封信寄了過去。
收到回信已經是半個月後。
他從下屬手裏接過信封，難得有些迫不及待地撕開。
上麵的話一如既往簡潔，總結下來也就一句話：“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看完信的師景同：“······”
漫漫長風絕對是他見過的最任性的一個作者，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