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道別
陳嬌回到家的時候，姚紅菊正在廚房做飯。
“嬌嬌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姚紅菊說著目光落在二女兒手裏提著的大袋子上，“這是啥？又是那個黎老師送的？”
陳嬌抿著唇點點頭。
“黎老師送的東西嬌嬌你都要記在心裏，黎老師心善，等大了你可一定要記得報答人家。”
陳嬌輕嗯一聲。
姚紅菊這才察覺到二女兒不高興。
“好好的怎麽不高興了？”
“黎老師要走了。”
“走？去哪？”
“黎老師要去京城上大學，以後可能都不會回來了。”陳嬌說完一直強忍著的眼淚頓時刷得流了下來，在姚紅菊的愣神中，飛快跑到自己屋裏。
姚紅菊下意識要追上去，猶豫了下還是沒動。
這一年來她是有多清楚二女兒有多喜歡那位黎老師的，這一猛地要走，這丫頭傷心也難免，就讓她哭會吧，哭過之後應該就能好點了。
陳家晚飯桌上的氣氛有點沉悶。
陳嬌眼眶還紅紅的，陳友善和姚紅菊都安慰了她兩句，陳安也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陳順和最小的陳英在桌上也比往日要乖了很多。
吃完了飯，陳嬌把黎老師送給她的那個大袋子給拿了過來。
“黎老師說這是送給咱們家的臨別禮物。”
陳友善和姚紅菊一愣，“我們也有？”
陳嬌點點頭，把給家裏所有人的禮物都分了一圈，像陳友善和姚紅菊，是一件厚實的棉襖，雖然其貌不揚，但正適合這個時候穿。
其他人是一身棉襖棉褲一整套。
一家人拿著手裏的禮物，孩子們歡喜地像過年。
都分完後，陳嬌看向袋子最底下，是幾本嶄新的書。
是她想買一直都沒舍得買的。
鼻子又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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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厚此薄彼，黎漫漫也給黎雲維準備了離別禮物。
不過跟陳嬌的不一樣，她隻準備了黎雲維一個人的。
除了一整套嶄新的棉襖棉褲外，還有一大包他喜歡吃的零嘴。
黎雲維拿回家，他媽李翠花看見，“又是你那個認識的大姐姐送你的？”
黎雲維也有點悶悶不樂，不過李翠花沒注意，隻看向袋子裏，“這都送的什麽啊？鼓鼓囊囊的。”
“衣服和還有吃的。黎老師要去京都了，這是黎老師送我的臨別禮物。”
李翠花這才注意到兒子一臉不高興，“去就去唄，你還想跟人家一起去？”
黎雲維還真就點了點頭。
李翠花被氣笑了，“那人家帶你去不？要帶你去媽就給你收拾行李，省地你在家整天煩我。”
“大姐姐不帶我，但我以後會考到京都去，大姐姐說在京都等我。”
“就你，還考到京都？”已經上五年級的黎雲昌背著書包跑過來，看著弟弟手裏的大袋子有些嫉妒，嘲笑道，“就你那破成績，怎麽可能考到京都去，別做夢了弟弟。”
黎雲維拍開他哥往袋子裏伸的手，“我現在已經好好聽老師講課了，你等著看吧，我肯定能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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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落下帷幕，黎漫漫在宣布完班上同學們的數學期末成績後，又把寒假作業給布置好，最後才笑著說道：“同學們大概都聽說了，過了年老師也要去上學了，所以呢，下學期你們的數學課就會有一位新老師給你們上了。不過別覺得我走了你們就不用寫數學作業了，我會把布置的數學作業交給你們新來的數學老師來檢查。”
眾人聽得哀嚎一聲，頓了頓教室內一靜。
黎漫漫挑挑眉，“怎麽了，都看著我做什麽？”
教室內又靜了片刻，終於有一位心思敏感些的小姑娘小聲開口：“黎老師，我舍不得您。”
在她心裏，黎老師更像是一位大姐姐，不光課講得好，還很關心她們這些女孩子。
這樣的老師，她們怎麽舍得。
這話像是開了一個閘口，其他人也紛紛出聲喊舍不得。
黎漫漫鼻子也酸了下，“有什麽好舍不得的，這世上聚聚散散可多了，等三年後，你們要是高考考到京都，咱們說不定還能再見麵呢。不過，要想考到京都，那就得好好學習了。”
黎漫漫在一句句大聲的回應“會的”聲裏走出教室，趁人不注意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
雖然隻當了短短一年半的老師，但這段經曆對她來說也是終身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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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主任，那我跟韓靜珊就先走了。”
馮誌成看著麵前來向他辭行的黎漫漫和韓靜珊，心頭不住感慨，“去吧，正好回家跟家人團圓了，我就先住你們以後能夠前程似錦了。”
“謝謝馮主任。”
又回辦公室告別了其他的同事後，黎漫漫走到於綿綿麵前，“年後京都見。”
“京都見。”
其他人看著麵前的三個大學生一臉羨慕。
黎漫漫沒等到劉明利，就寫了一張告別紙條放她辦公桌上，朝大家揮了揮手，“那我們就先走了。”
眾人也忙揮揮手，“再見。”
這一聲‘再見’，或許就是再也不見了。
他們的人生，在這一刻，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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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打包好行李，黎漫漫才發現自己這一年多添置的東西可真不少。
尤其是衣服和書。
她撿著不想再穿的扔了些，還是好幾大包。韓靜珊要少點，但也沒少到哪去。
兩人的包袱放在一起，也是壯觀得很。
韓靜珊一臉慶幸，“幸虧雇了輛牛車，要不然憑咱們這一輛小自行車，還真搬不走。”
黎漫漫提了兩個往校門口挪，“你打算怎麽帶回家？”
韓靜珊遲疑了下，“都搬上火車吧。上火車前我給家裏打個電話，讓他們在火車站接我。漫漫你呢？”
“我覺得可以找郵局寄回去。”
韓靜珊聽著一想也是，“不過這麽些東西郵寄費應該不老少錢吧？”
“相比起花錢，我更嫌麻煩。”
韓靜珊想了想，最後下決定道：“那我跟你一起寄。”
現在她的消費觀念多多少少有些受黎漫漫影響。
總結下來就是，能用錢解決的是，那就不算事。
把行李搬上在校門口等待的牛車，搬最後一回的時候，黎漫漫正好跟回宿舍的黃蕾撞上。
“你們這是準備走了？”
“嗯，”黎漫漫朝她點點頭，“準備回家了。”
黃蕾心情有些複雜，又有些羨慕，“那祝你們一路順風。”
“謝謝黃老師。”
黃蕾站在門口看著黎漫漫走遠的背影，站了好一會才轉身進去，背影多了一絲落寞。
牛車一路拉著行李走到郵局大門前。
最近來郵局寄東西的人不少。
大多都是準備回老家的知青。
不過就算要寄，他們寄的東西沒不是很多，為了省錢能拿上火車的都拿到火車上。
所以相比較而言，黎漫漫和韓靜珊可以說是大客戶了。
包裹實在不少，幾位不忙的工作人員都出來幫忙。
黎漫漫讓韓靜珊先寄，自己還在尋思把包裹都寄到哪去。
等到韓靜珊那邊都寄好了，黎漫漫才拿過快遞單寫了要寄過去的地址。
收到快遞單的那位工作人員在看到地址後有些驚訝地看了黎漫漫一眼，也沒多問跟著忙去了。
在郵局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等出來的時候差不多快到正午了。
兩個人的行李也隻剩下人手一個小包，連同一輛自行車。
“漫漫，你這自行車怎麽賣出去？”
“在街上隨便找個人，能賣就賣，不能賣就送人。”
韓靜珊：“······”這個辦法真是可以的！
“咱們還會婆婆家看看嗎？”
“不用了，”黎漫漫搖搖頭，“常隊長會幫忙看好婆婆的院子的，咱們賣了自行車去飯店吃頓飯，下午就去縣裏。”
韓靜珊習慣性聽黎漫漫的，“那也行。”
兩人說著還真打算在街上隨便找個人兜售自行車。
不過這個時候快到吃午飯的時間裏，街上又冷，還真沒多少人走動。
好不容易見著一個人，韓靜珊比黎漫漫都要迫不及待，連忙招手就喊，“喂，前頭那位大哥。”
街上本來就沒什麽人，前頭的人一聽後麵聲音看看周圍就知道是喊自己的了，回過頭。
黎漫漫看向回過頭來的人。
謔，還是個老熟人。
岑楚小跑回來，“你們倆這是？”
黎漫漫帶著韓靜珊在岑楚那訂了一年多的衣服，的確可以稱得上一句老熟人了，也沒什麽值得隱瞞的，直接回道：“我們倆準備回老家，回去之前想把手裏的自行車給賣了，就在這街上找人，走了這麽一大會，除了我們倆，就剩你了。”
說著拍了拍手邊保養的七成新的自行車，“買嗎？”
岑楚繞著自行車看了一圈，“還不錯，多少錢？”
見岑楚有意要買，黎漫漫頓時擺出做生意的態度，“現在一輛全新的自行車一百五，還要有自行車票，我這輛，五十。”
五十塊錢的確不高，甚至可以說他占了大便宜，岑楚心下點點頭，“不過我這會沒那麽多錢，這樣吧，咱們這也好歹像是一場，之前那一年也多虧你照顧我生意，現在你們要走了，不如我請你們倆吃頓飯？”
“這樣不好吧？”韓靜珊看看岑楚再看看黎漫漫，有點猶豫。
岑楚一眼就明白過來韓靜珊在顧慮什麽，“我再叫上我妹妹。”
黎漫漫拍板，“那行，我們就在國營飯店門口等你。”
“待會見！”
等岑楚匆匆離開，黎漫漫帶著韓靜珊往飯店方向走，“我覺得那個岑楚有點不對勁。”
黎漫漫忍不住看了韓靜珊一眼，“不錯啊，有長進。”
韓靜珊一愣，“他真不對勁？”
“你還記得今年高考，江河鎮的最高分是多少嗎？”
“知道，三百六十七，比我還多一分，好像是個教岑姝的小姑娘考的。”說到這，韓靜珊忍不住瞪大眼，“都姓岑，這兩人該不會是兄妹吧？”
“十有八九，”黎漫漫朝韓靜珊挑了下眉毛，“如果不出我意料，以他妹妹的分數，很有可能也考到京都了，她妹妹既然也參加高考，那就肯定也知道我的成績還有我被京華大學錄取的事，正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他這是準備幫他妹妹搭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