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又一個新年
除夕晚上的餃子在下鍋之前要放一掛鞭炮。
黎延初身為家裏小輩中最大的，這個任務自然是當仁不讓。
鞭炮聲也把樓上兩個補眠的給震醒了。
這會天色已經慢慢黑下來了，院子裏房間裏包括大門口都開了燈，一片燈火惶惶。
崔紅英看著門口亮起來的大紅燈籠，聽到院子外頭的街道上有小孩子的歡呼笑鬧聲，忍不住扭頭看向自家的幾個孫子輩。
這一個個的，什麽時候能給她添個孫子孫女哦！
薑湛和林誠一前一後下樓，還沒下去樓梯，就聞到了下方客廳裏濃濃的餃子香味。
薑湛還好，加快腳步下樓，去廚房幫著端餃子去了。
林誠咽了口口水，等走到廚房見裏頭差不多都站滿了人，扭頭看外頭陳思明在拿著大掃帚掃鞭炮碎屑，也忙過去幫忙了。
大家都在忙，他總不能擎等著吃。
餃子上桌，一道道象征著極好寓意的菜色也被端上了桌。
等到一家人全都圍坐在一起，黎宏駿看著桌子周圍滿滿當當的人，伸手把筷子拿起來，“來，吃菜！”
八點一到，陳思明就連忙把電視機打開，調到中央台，春節大聯歡也正好開始。
眾人一邊吃菜一邊看節目，歡聲笑語幾乎就沒有斷過。
這邊的大年夜熱鬧紛紛，另一邊的另一個黎家，可就沒有這麽熱鬧的氣氛了。
黎遠洋早在除夕前兩天就跟殷翠梅去了電話，說這邊生意太忙，就不回老家了，隻往家裏郵了些年貨回去。
至於黎婷婷這個已經嫁到別人家的女兒，殷翠梅和黎明和也壓根就沒指望她能回來。
就算是年後回娘家，黎婷婷那副懷著孕的身子，九成也是不會從京城趕過來了。
好在齊大明還算有心，也是早早就在年前寄過來了一些年貨。
吃的用的都有。
但就算如此，也沒有辦法抵消大年夜隻剩下三口人吃年夜飯的冷清。
殷翠梅這幾天的心情一直都不好，等到大年三十這天，一直等到傍晚，眼看兒子兒媳婦真的一個回來的都沒有，直到吃年夜飯的時候，都是陰沉著一張臉。
“一個個的翅膀都長硬了，過年也不著家！”
黎明和倒了杯酒仰頭一口喝盡了，聽著殷翠梅的抱怨沉默著不出聲。
黎遠誌飛快填飽肚子就下了桌，“我回屋寫寒假作業了。”
一頓年夜飯用了不到半小時就吃完了。
殷翠梅摔摔打打地去廚房洗碗，洗著洗著突然回頭，看向在沙發上坐著抽煙的黎明和，“老黎，你說我年後去京城那邊看看咋樣？我還真就不信遠洋跟他媳婦忙得過年都回不了家，一個芝麻餅的生意再紅火能紅火到哪去。還有婷婷那，這懷孕也幾個月了，正好一塊去看看。”
黎明和把煙灰往煙灰缸裏磕了磕，“你走了我跟遠誌咋辦？”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們倆大老爺們還能渴著餓著自己？你就做做飯，遠誌自己的衣服都會自己洗了。”
黎明和對上虎著一張臉的殷翠梅，也知道這人是在氣頭上，頓時不說話了。
還不知道自家老娘要年後來京城的黎遠洋這會也正陪著妻子孩子吃年夜飯。
妞妞依舊還留在這邊。
也不知道黎婷婷是忘了還是壓根沒想著把人給接回去，一直到過年那邊連個屁都沒放。
林秀自認自己是個好脾氣的，也對黎婷婷的這個作為忍不住罵了幾句，到底還是沒說讓丈夫把孩子給送回去的話，捏著鼻子把人留下來了。
“阿嚏！”
吃著吃著，黎遠洋忍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打完他揉揉鼻子轉過頭，“不知道是不是咱爸咱媽說咱們呢。這大過年的也不回去，咱家估計是不高興了。”
林秀吹涼了餃子給旁邊妙妙和妞妞的碗裏各夾了一個過去，“咱們這又不是不想回去，不是生意忙嗎。我算了算賬，等忙過這一季度，咱們差不多就湊過之前看的那個院子的費用了，到時候買下來過了戶，妙妙就能直接上附近的小學了。回趟家容易，但也得來回好幾天，這得少賺多少錢。”
黎遠洋被林秀的話也說的心頭一陣火熱，頓時不說話了。
雖然因為過年不能回家對父母那邊多少有些愧疚，但他也是很希望自己的這個小家能越過越紅火的。
這其間哪個輕，那個重，其實早就在他同意不回家過年的時候，心裏就已經衡量好了。
**
黎家老宅。
吃完年夜飯已經是十點多。
電視上的春節大聯歡直播還在繼續，不出意外會一直撥到十二點整。
客廳裏臨時搬過來的大飯桌上撤走了杯盤碗碟後，又放上了好幾張塞牙縫用的小零食。
因為要守歲，大人喝茶水，小輩喝飲料。
鬱文芝還從她們院裏拿回來一副麻將，鋪上桌布，幾個會打麻將的頓時嘩啦啦地開始洗麻將。
陳思明則是打了副紙牌過來，吆喝著又開了一桌。
黎宏駿和薑銳誠則是各自端著一壺茶，跑隔壁書房下棋去了。
一時間整個客廳裏熱鬧成一團。
黎漫漫對打麻將和打牌都不怎麽在行，不過她有薑湛幫著，幾輪麻將和幾輪牌都是穩贏。
被陳思明和黎蓁蓁大喊不公平。
黎漫漫索性就拉著薑湛在她位置上坐下，“來，為我大殺四方！”
“好。”薑湛笑著點點頭。
牌桌上的其他人：“······”
年夜飯都已經吃得夠撐的了，還給他們塞狗糧，過分！
熱熱鬧鬧間不知不覺就到了零點。
崔紅英起身回了臥室，等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疊紅包，朝黎漫漫他們這個桌上招招手，“過來，都先別忙著玩了，發紅包了！”
黎漫漫拉著薑湛站起身。
走了兩步見林誠在坐在原位不動，伸手把他也給拉起來了。
崔紅英笑眯眯地一個個發下去，“待會回去睡覺，也別忘了壓腰上啊！”
發完壓歲錢，崔紅英就有些撐不住精神頭，跟大兒子說了一聲讓書房裏的倆人別下到太晚，就先回去休息了。
黎卿雲進了書房，等兩位老人一局結束，準備再開一局的時候，當機立斷伸手把兩個棋簍子給拿走了，“天色太晚了，爸還有薑叔得趕緊休息了。”
黎宏駿吹吹胡子，被薑銳誠拍了拍肩膀，“坐了這麽長時間肩膀也僵了，就聽小雲的，咱們也該歇著了。”
黎宏駿這才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大人一走，客廳裏幾個年紀小的照樣玩得不亦樂乎。
眼看這外頭天色已經有了魚肚白，黎延初才壓住陳思明準備洗牌的手，“到這會就行了，都回去洗把臉睡會覺，天色都快亮了。”
陳思明還是很怵自家這個不常見麵的大表哥的，聞言乖乖收回手。
幾個人自覺收拾好被弄得亂糟糟的客廳，互相道了聲新年好，各回各屋。
黎漫漫拉著薑湛的手上了樓。
進了房間，黎漫漫先去洗漱，薑湛脫了身上外套和褲子先上床把被窩給暖了暖，等人出來才進去飛快洗了把臉。
剛出衛生間的門，就見黎漫漫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朝他招了招。
薑湛走向床鋪的腿頓時不著痕跡地急促了幾分。
等人上床，黎漫漫就伸手抱住了薑湛的腰，把頭埋在他胸口，腿也跟著纏上去，這才一輛享受地輕歎一口氣，“還是這樣抱著阿湛睡覺舒服。”
薑湛張開手臂窩在自己懷裏的身體給牢牢摟住，伸手輕拍了拍黎漫漫後背，“睡吧。”
黎漫漫閉上眼睛拿頭蹭了蹭薑湛下巴，這才沉沉睡過去。
等耳邊的呼吸聲平穩悠長起來，薑湛才輕輕動了動身子，垂眸在黎漫漫額頭上很輕地親了一下。
任何人，也別想讓我離開你！
**
大年初一。
淩晨才睡著的幾個人理所當然起晚了。
就連最是自律的黎延初，也是早上八點多才睜開眼睛。
沒有關嚴實的窗簾縫隙裏透進來屢屢陽光，看了眼掛在牆上的表後，他就飛快起床穿衣洗漱，從後院到前麵客廳的時候剛好八點。
黎宏駿和崔紅英已經在客廳裏坐著邊喝早茶邊讀報紙了。
“爺爺，奶奶。”
黎宏駿從報紙上挪開目光，朝大孫子看過去，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坐。”
黎延初走過去坐下，抬頭看了眼一點動靜也沒有的樓上，“漫漫她們還沒起？”
“你們晚上玩到那麽晚，多睡會也好，廚房裏留著飯呢。”崔紅英看向大孫子，“你也是，好不容易回趟家，也不多睡一會。”
“早起習慣了。”黎延初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了一口。
“工作怎麽樣？”
“挺好，都挺順利的。”
崔紅英不讚同地看了身旁的老伴一眼，“這大過年的，延初好不容易得空回來一趟，就別提工作的事了。”
黎宏駿默默閉上嘴，接著看他的報紙。
崔紅英訓完黎宏駿，接著就笑眯眯地看向大孫子，“延初啊！”
“奶奶。”黎延初對上老人家這會分外慈祥的目光，心頭突然多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份不好的預感很快就成真了。
“延初啊，你看蓁蓁等開春就跟小釗訂婚了，漫漫更是跟小湛你已經訂婚了，你什麽時候也能自己領回來一個女朋友讓奶奶見見啊？”
崔紅英這話一處，黎宏駿也不看報紙了，目光也跟在落在黎延初身上。
黎延初：“······奶奶，我不急！”
“不急什麽不急！”黎宏駿輕哼一聲，“都二十七八歲的人了，你出去看看這附近大院裏還有哪個像你這麽大年紀連個女朋友都沒有的，人孩子都抱倆了。”
崔紅英跟在在一旁點頭，“要不奶奶給你介紹幾個姑娘。就咱們巷子頭住著的你唐阿姨家，她家的姑娘今年剛好二十四，現在在華清大學當老師，性子溫柔，人也長得好看，要不奶奶安排你們倆見見？”
黎延初額頭上的冷汗這就快掉下來了。
他早就防備著這麽一出，沒想到兩位老人家連一個早飯的時間都不給他，這就準備安排上了。
“奶奶，我現在還是想先專注於事業。”
“這老顧著事業也不行啊，談個女朋友也沒影響。奶奶知道你不喜歡有人粘著自己，不過小意那丫頭也是當老師的，有自己的事業，肯定不會粘你。再說，萬一你們倆真就看對眼了呢？”
黎延初抹抹額頭，正準備開口，一道聲音從客廳外邊傳過來，“媽你這是又準備給延初介紹女朋友嗎，我這邊也有好幾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呢！”
黎延初轉頭看向來人，無奈地喊了一聲：“小姑。”
黎卿顏笑眯眯走到一旁坐下，伸手從茶幾上的盤子裏捏了一塊茯苓糕咬了一口，笑眯眯地看向大外甥，“延初，我覺得你奶奶說得對。這光是忙事業，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這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小姑娘，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麽滋味了。”
聽著左一句有一句勸自己的話，黎延初徹底招架不住，匆忙忙站起身，“我去廚房端早餐。”
看著黎延初匆匆離開的背影，崔紅英和黎卿顏對視一眼，忍不住歎口氣。
“蓁蓁和漫漫這倆孩子都開竅了，怎麽就這孩子，老是不開竅呢！”
黎卿顏拍了拍手上的糕點殘渣，“我看延初對這個相親怕是排斥的很，媽，要不算了，估計這孩子的緣分還沒到。”
“那什麽時候才能到啊？”
黎卿顏攤攤手，這個問題她還真說不好。
可能今天一出門就碰見個心動的姑娘，也可能三十了，還是光棍一個！
黎漫漫和薑湛是九點多起的床。
薑湛先起來，穿好衣服洗漱好走到床前把窩在床上還不願起來的黎漫漫給拉起來，彎腰在她腦門上親了親，“我先去叫誠子，趕緊起，我聽見你肚子叫了。”
黎漫漫準備摟住薑湛脖子的手一頓，“最後那句你可以不用說的。”
薑湛彎了彎眼，“快點起。”
黎漫漫這才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在二樓就聽見有陌生的說話聲，黎漫漫猜是是過來給爺爺奶奶他們拜年的，幹脆就帶著薑湛和林誠去另一邊的樓梯下了樓。
然後繞到廚房裏，端了還溫著的菜，在一旁的小廳裏吃了。
吃完之後又等著來拜年的人走了，才從正門回了客廳。
崔紅英抬頭看見三個從正門進來的小的，又看看樓上，笑著指指黎漫漫：“你倒是個機靈的。”
黎漫漫走過去抱著老人手臂晃了晃，“我們這不是想著先填飽肚子嗎。奶奶，我下午想帶阿湛去看看爸媽。”
崔紅英神色一頓，“是該去一趟，讓他們也見見小湛。”
黎漫漫回頭，就見薑湛朝她點點頭。
頓時忍不住笑了。
她現在越來越有種感覺。
原身也是她，她也是原身。
雖然直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麽會在自己身上發生這麽離奇的事情，但漫漫的父母，肯定也是希望女兒過得幸福的。
她現在就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