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宇文戟他至多隻剩半年…
此話一出,殿內的氣氛突然便凝固了。
有那麽一瞬間,孟扶歌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當她看到公孫邑眼裏的堅定決絕之色時,她知道,自己沒有聽錯。
他想讓她一起去北齊,而且,還是勢在必得的那種。
孟扶歌不能理解,甚至覺得很莫名其妙。
“為什麽?”
她看著眼前這張陌生的臉以及那熟悉的眼神,打從心底裏根本無法接受公孫邑如此突然的轉變。
公孫邑沉默了片刻,眼裏露出一抹痛苦之色,道:“阿宋死了,回程途中,他替我先一步探路,被北齊來的刺客害死。宇文戟曾答應贈予我的支援精衛,並未如約而至。扶歌,一命換一命。你若跟我走,我便放過宇文戟,否則……我會想辦法毀掉他辛苦打下的江山。當然……你也可以現在便殺了我,死在你的手裏,我亦無憾。”
聽到這個消息,孟扶歌的心裏不禁一顫。
她幾乎不敢相信。
宋驚羽竟然死了?
怎麽會……
怎麽會這樣?!
腦海中浮現出那翩然如玉,風流倜儻的男子,心裏也是一陣惋惜。
“霽月,你先冷靜一些。這件事情,我會去找宇文戟問清楚,如若真的是他手下的人有問題,我會讓他給你一個交代……我不希望你有不必要的誤會。”
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孟扶歌也是漸漸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該如何解決。
然而,公孫邑卻一臉諷刺的搖了搖頭,道:“告訴他……我的身份,我的處境,我的打算……然後呢?你覺得他會怎麽做?歌兒,你若是希望我死,那麽,你大可不必假借他人之手,你可以親自動手,我更希望,與其死在旁人的手中,倒不如讓你成全我。”
話落。
公孫邑便毫不猶豫的從懷裏取出了一枚匕首,珍重地遞給了孟扶歌,然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孟扶歌心如刀絞,蹙眉看了一眼那匕首,立刻便丟開了,道:“公孫霽月,我說了你冷靜一點,我不會殺你!也不可能殺你!”
且不說,自己虧欠他許多許多,根本就還不清,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怎麽可能會讓他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明明他是那樣聰明又強大的一個人,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如今,沒有了宋驚羽的他,看起來又是如此的可憐……
或許,對於他而言,入宮當謀士,是他如今唯一可以重新崛起的機會。
她覺得公孫邑這麽做,對於大周而言不公平,是錯誤的,可站在公孫邑的角度,這世上之事,又何來的公平可言?
一時間,心亂如麻。
孟扶歌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勸說眼前這人,更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件事情告訴宇文戟。
她若是說了,那麽,不論宇文戟如何保證,哪怕是不殺他,也會讓公孫邑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等於是在殺他。
可是,孟扶歌怎麽忍心傷害他?
“公孫霽月,你聽我說。”
孟扶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放軟了語氣,道:“你的身份,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宇文戟。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夠打消這個念頭,我不希望一人的錯,讓整個國家的百姓來承擔。而且,我也不會允許你這麽做!”
公孫邑睜開眼,看著她道:“我剛才已經說了,你和我一同回北齊,我便可以放棄。”
孟扶歌不解:“為什麽?為什麽非我不可?”
公孫邑望著她,眼神深邃而複雜,沉默許久,方才道:“因為……我想保護你。“
孟扶歌身子一僵。
表情突然一變,眼裏生出幾分寒意來,冷冷道:“公孫霽月,我警告你,你休想!我絕不可能跟你走,除非,我死!”
否則,誰也別想把她和宇文戟分開!
公孫邑當然知道,她對宇文戟情深義重,也知道,她這樣剛烈的性格,他根本沒辦法用強硬的手段。
於是,他隻能苦笑一聲,道:“歌兒,難道在你心裏,我真的是一個那麽自私的人嗎?”
孟扶歌依然寒著一張小臉,警惕又冷漠的看著他。
在此之前,在她心裏的公孫邑,確實不是一個自私的人,相反,他溫柔得讓人心疼,他就好像什麽都懂。
懂得照顧人,懂得給予,也懂得放手。
但是現在,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這一次的公孫邑,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雖然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裏變了,也感覺不到他針對自己的任何敵意,但是,就是不如之前給她的感覺舒服。
或許是因為這張麵具,實在是太真了。
以前的孟扶歌,可以一眼看出公孫邑的偽裝,一眼看穿他的易容術。
但是這一次,在金鑾殿上,他那樣侃侃而談,她卻沒有再如之前那般,一眼便認出他,反而在心裏幾番糾結,也不敢確定。
她和公孫邑之間,突然就變得不那麽舒服了。
見她如此沉默又疏離,公孫邑心裏就像是被刀劃過一般,很疼,很清醒。
他的臉上露出了苦澀而又自嘲的笑容,輕歎一聲道:“果然……你已經不再信任我了,那麽,不論我說什麽,說再多,我想,你也不會信我。”
頓了頓,他起身接著道,“但是……歌兒,你知道的,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傷害你,我會等你,一直等你。”
孟扶歌冷冷地看著他道:“所以,你終究還是要這麽做,對嗎?你要成為宇文燁的謀士,你要和他一起對付宇文戟,就和你之前所說的那般做。”
公孫邑轉過身,背對著她,沉默。
孟扶歌眼神冷冽,道:“公孫邑!我不會殺你,我也不會告訴宇文戟你的身份。因為,我相信他,我相信以他的實力,他不會被輕易打敗,至少,有我在,他絕對不會被你們用陰險的手段打敗!”
然而,公孫邑聞言,卻並沒有多大的反應。
他轉頭深深地看了孟扶歌一眼,然後語氣略帶幾分無奈和悲哀地道:“就算他不會被我打敗,他也必輸無疑……他會輸給自己。我曾探過他的脈象,他的身體早就已經衰敗,他至多,隻剩半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