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幫我殺了我
時隔近百年，李純再次回到了龍國。
頭頂上的藍天白雲依舊。
街道上，依舊車水馬龍。
相比信仰之地的混亂血腥，這個尚未被發現入口的末法之地，一如既往的寧靜祥和。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前，看著來往之人，李純不由恍惚了起來，竟有一種再世為人的錯覺。
不知不覺，他已經活了兩百年了。
‘天地靈氣枯萎了。’
‘整個龍國，也沒有多少修道者了。’
從北疆抵達海州，對於他來說，隻不過是頃刻之間。
在這極短的時間內，他的神念，便如雷達一樣，將整個龍國掃描了一圈。
隨著天地靈氣的枯竭，隨著大世界天道的逐日虛弱和崩潰，本就是末法之地的地球，越來越不適合修道者了，也再也出現不了修道者了。
如果在這一次天地大變中，世界天道沒有煥發第二春，重組天道法則，像這種末法之地，也終將會成為死寂之地。
隨著他逐漸和傲家莊園拉近距離，他清晰的察覺到了好幾道虛弱且死氣沉沉的熟悉氣息。
看著一如當初，已有歲月腐蝕痕跡的傲家莊園大門，李純本來明亮的眸子，不由暗淡了下來。
“傲無常前輩。”
抬頭看向傲家祖堂，李純忍不住閉上了雙目，幽幽一聲長歎。
他話音剛落，前方突然出現一個滿臉滄桑的老者。
老人在看到李純的一瞬間，先是一怔，緊接著眼眶瞬間通紅，情難自禁的淚流滿麵。
“你，終究還是回來了。”
抹去眼角滑下的渾濁淚水，老人囁嚅著開口。
“我回來了，你還好嗎？”
一步步走到老人麵前，看著這張蒼老幹皺的麵孔，李純恍惚間看到了年輕時的羅森。
這個當年上跳下竄的活寶，如今竟已蒼老到此等地步了。
而他，依舊年輕，依舊毫無變化。
“身體倍棒，就是快死了而已。”
羅森吸了吸鼻子，擺著手朗聲笑道。
李純不禁莞爾，深吸一口氣，問道：“傲無常前輩呢？”
他沒有感應到傲無常的氣息，雖然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但終究還是不太願意去相信。
羅森聞言，臉上露出苦澀，道：“死了。”
聞言，李純眉頭不由一皺，繼續問道：“他當年一戰，雖傷及了根本，留下了暗傷，但畢竟是真君道行，有千年壽命，按照我的估算，他應該還能活三百年左右，是壽終正寢，還是另有原因？”
如果是暗疾爆發，傲無常也會有提前殞命的可能。
“被人殺了。”
羅森一語激起千層浪。
簡單的幾個字，卻如怒海驚濤一樣衝擊著李純的心靈。
他話音剛落，明顯察覺到，天地好像抖了抖，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焚天怒火正在醞釀。
“地球已往死寂之地發展，當年各大世家撤離，唯獨傲家選擇留下，他在這裏，乃天花板的存在，何人能殺得了他？”
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和怒意，李純臉色陰沉得可怕。
“不是本土修道者，好像是從信仰之地裏來的。”
羅森仿佛想起了當年悲壯的一幕，忍不住閉了眼睛，巍巍顫顫著說道：“六十一年前，北疆那邊，突然出現兩個陌生修道者，他們來曆不明，實力恐怖得無法想象。在入駐龍國後，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便讓僅存的修道者臣服，在得知傲無常前輩是此方世界最強者後，在傍晚降臨到了海州。”
“這兩人自稱來自一個叫星淵的地方，降臨後，立刻將傲無常前輩鎮壓，讓他臣服，且幫他們收集一種名為生靈之力的東西。”
“傲無常本來打算虛以為蛇，等你哪天回來再行反抗的。可當他得知，要收集生靈之力，必須將生靈煉化，提取體內生命力後，他毫不猶豫拒絕了。”
“那二人在得到拒絕回答後，一個字都沒說，僅僅是一掌，便將他打得灰飛煙滅了。”
“但他們並沒有屠戮我等，因為他們需要到傲家這麵大旗，讓地球僅存的修道者為他們辦事，從此之後，我們就成了他們在地球的使者，成了他們的傀儡，每一年都要上繳一定數量的生靈之力，否則將會被盡數屠殺。”
說到這，羅森睜開眼睛，眸子裏閃過淒涼，似苦笑似癡笑問道：“李純，你知道這些年，我用所謂的天災人禍，在此方世界，屠殺了多少普通人嗎？我不想這樣做，但我被他們種下了一種禁咒，連自盡都做不到。”
說完，他攤開手上，法力湧動間，一個幽暗色的‘禁’字便顯露出來。
他不僅肉身被控製，就連魂魄也被控製了，想自殺都做不到，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隻能任人擺布的傀儡木偶。
李純聽出了他內心的掙紮和痛苦，鼻子微微一酸，眼角便泛起了淚光。
沒等羅森收回手掌，他便將伸手把他的手掌抓住。
可他還來不及下一步動作，羅森卻大驚失色的抽回手掌，沉重道：“千萬別動這個印記，動了我雖然會死，但會牽連你的，你若動了，身上定會被留下氣息，皆是他們便可以輕而易舉追查到你身上，他們太強大了，你不要幹傻事。”
看著羅森那慌張且鄭重的麵孔，李純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往下落。
百年了，他們之間的情誼，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消失而淡化，反而愈發厚實了。
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在為自己著想。
“對不起。”
李純張了張嘴巴，縱使有再多的話，也隻能化作愧疚的三個字。
羅森豁達搖了搖頭，待得情緒平靜後，便哂笑道：“沒關係，星夜這些年一直在等你，她天人五衰在兩年前已經降落了，現在全憑一口氣吊著，想必是在等你，要見你最後一麵，你去看看她吧。”
說完，羅森頓了頓，繼續道：“還有，奎猛也隕落了，當年那兩人降臨北疆的時候，首先找到的是奎家，那時候是他做的家主，他態度堅定拒絕，換來了身死道消的後果。”
百年一晃而過，舊人多不再，物是人已非。
接踵而至的壞消息，猶如一塊塊巨石，狠狠砸在了李純的心口上，讓他差點窒息。
“那家夥死前，還讓奎家的人給我說，讓你回來後，切莫衝動，不要為了他一個死去之人，而葬送了自己。”羅森苦笑著兩手一攤。
奎猛顯然知道李純終有一天會重返龍國，致死都不想拖累他。
“今年尚未到收取生靈之力的時間，你送走星夜後，麻煩幫我一個忙。”
羅森突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鄭重起來。
李純抬頭迎上他的目光，雖一言不發，卻真誠無比。
“在不動印記的情況下，殺了我，讓我解脫。”
沉默了一小會，羅森緊緊盯著李純的眼睛，鄭重其詞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