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波湧
大夏國都盛京此刻一派繁榮,皇城正中央,正德鳳帝看著正在為她沏茶的皇子,眉目都溫柔了許多。
“皇兒,想必那何家明珠也收到朕的旨意了,哼,何家女,竟看不上朕的掌中金玉!”
瓷罐裏的水開了,水花咕咕作響,景安掀開瓷蓋,將今年南地新供的茶葉倒了進去,看著翠綠茶葉在沸水中沉浮,不一會就將白水染成碧色。
“母皇,皇兒自和離之日起,就沒有再嫁的心思,您又何必為難何姐。”
“是母皇對不住你哇,當年竟輕易講你許配給了那般混賬,誤你至此,母皇以後定要為你尋個絕世好女郎,否則母皇黃泉之下有何顏麵見你父君?”
正德鳳帝思及賢德皇夫,臉上憔悴了幾分,終是她辜負了他。
景安皇子垂目,他的生父原是賢德皇夫身邊的貼身宮侍,名喚琉璃,也早被賢德皇夫許諾將他許給心上人。
誰知意弄人,琉璃宮侍被醉酒的正德鳳帝給瞧上了,且懷了孩子,琉璃和賢德皇夫原是主仆情深,如此一來,怎不愧疚,生下景安皇子後,不久便香消玉殞。
賢德皇夫便親自抱養了他,待他如親子,悉心教導他十年,便甍逝了。
十年相處,皇夫從未隱瞞過他的身世,他也懂了這個世間奇男子,懂他的癡情,懂他的執著,可惜世間人卻從不對男子溫柔半分。
皇夫臨死前,最放不下的不是她那腹背受敵的坡腿嫡親女兒,反而是他這個半路來的養子。
他曾:你皇姐再如何艱難,也是個女子,她有更廣闊的地。可男子就一樣了,隻能屈居後宅,依附女子,仰人鼻息。父君真是後悔教你這麽多,竟讓你的性情學得跟我一般無二,從此往後還有什麽女子能入你的眼?
想到此處,景安皇子紅了眼眶,他從不後悔跟著賢德皇夫的那十年,他慶幸,慶幸餘生是明白的活著。
所以在知道駙馬背棄諾言之後,他毅然選擇和離,盡管駙馬是朝中權勢滔李氏一族,門下無數文人相隨,他亦早已坐好了被讀書人指指點點的準備。
他雖是弱男兒,他亦有尊嚴。
“唉,好了,別哭了,你啊最是純孝,不枉你父君疼你一場,不像你大皇姐,如今進宮是越來越少了。”
“大皇姐腿腳不便,每次進宮都觸景生情,惹的腿疾又犯,您疼愛大皇姐,不是早勒令大皇姐少進宮嗎?”
大皇女年長景安皇子七歲,又自在賢德皇夫身邊看著景安長大,一縱皇姐中,景安最是親近長姐,自然是要維護長姐。
正德帝目光一凜,開始渾濁的雙眼緊盯著景安,見他一臉嬌俏稚嫩的收拾茶具,這才開始緩過臉色,重新帶上笑意。
“好了,母皇要處理公務了,你下去吧,以後多進宮陪陪母皇,母皇這也就你最貼心了。”
“是,景安這就不擾母皇了,氣煩熱,但母皇可要少吃點冷食,莫要涼著胃了。”
“知道了,知道了,跟你父君一個性子,慣會管朕。”
待景安皇子遠遠離去,正德帝才疲乏的靠在椅背上,她終究是老了,忘性也大了,智兒,若是你在就好了。
色漸暗,宮人們無允許不敢輕易進去掌燈,正德鳳帝獨自一人處在書房裏,黑暗漸漸將她淹沒,獨留一頭白發顯得格外刺眼。
出了皇城,就是達官貴人們住的地方,有一處華麗的宅院就是李氏家族的官宅。
“母親,鳳帝竟將造紙的權利分散到民間,她這是執意與我們世家大族為敵了。”
“若百姓們都買那福紙,我們的造紙工坊可就贏不了利了。”
李家嫡次女李長青此刻正在拍案,宣泄著她的憤怒。
“大勢所趨,造紙業原就為皇家產業,我們世家大族掌控造紙業這麽多年,也算占狗了便宜。”
李家嫡長女李長豐麵上閃過不屑,李家造紙工坊原該由他這嫡長女所得,誰知竟被她李長青半路截胡。
“大姐,你這麽可是不岔妹子接管造紙工坊,若不是你背棄了景安皇子,惹怒鳳帝,母親何至於將大權分到我手上。”
沒錯,李長豐就是景安皇子的前駙馬,求取景安皇子時,她曾在鳳鸞殿上豪言此生隻有景安皇子一人,絕不二心,有偽誓言就打雷劈。
誰知成親不到一年,就有了紅顏知己。
李長豐以為他再怎麽是個皇子,也是個要依靠妻主的,她必經是李家未來之主,而他隻是宮裏一普通皇子,隻要哄好他,他是不敢違背妻主的。
沒想到他這麽硬氣,當場求了正德帝,和離了去,引得下人都笑話她背信棄意。
好在她李家在文人間頗有地位,不少文人為她話,讚她不畏強權,風流不羈,責備景安皇子不守夫德,女人三夫四侍,自古以來就是常事,是他太貪心。
“胡,是景安皇子不守夫德,嫉妒成性,你身我嫡親妹妹,竟幫著外人……”
一直沉默著的李家當家女主人李玄揉了揉眉頭,手掌重重的擊在桌子上,茶杯跟著一顫。
爭吵的李氏姐妹二人頓時底下了頭。
“福紙本就是平民所創,為平民所用也是應該,我們世家大族最重名聲,搶平民的功德,與平民爭利,這是要毀我家族百年聲望。”
“況且聖上注意堅決,朝堂上我們這些想要染指福紙的家族都遭到了聖上的訓斥。”
“王氏、風氏、趙氏、陳氏,這幾家可都是皇女們的外家,都被聖上訓到目光短淺,不堪大任,竟不給皇女們留一點麵子。”
“有福紙也好,以後我們造的紙就是官紙,專門為達官貴人所用,福紙越是便宜,我們就賣的越貴,以後我們的官紙就是皇紙……”
李玄越眼睛越亮,最後低沉的笑了起來。
“母親,那造福紙的人著實可恨,要不我們……”
李長青比了個手勢。
“胡鬧,她隻不過個卒,況且那造出福紙的人,竟用它如廁,哈哈哈,滑下之大稽,下讀書全凡有氣節的誰肯用它……”
杜青羽此刻正在起草工坊的後續,忽然之間打了個寒顫,大熱的打寒顫,真是奇怪思豪沒想到她的命被入記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