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大出風頭

  侯府輩馬場之行,不隻幾個姑娘來了,沒多久,大哥三哥也被葉提乘趕過來。


  科考落榜,兩人頗有些意誌消沉,成窩在書房裏苦讀。


  有沒有把書讀進去沒人知曉,總歸這麽躲著不外出並非長久之計。


  要努力不錯,但也不差這一放風時間。


  兩個兄長被丟到馬場,他們卻不隻自己來的,還帶著一個生麵孔。


  “這位是秦國公府的公爺。”


  “公爺?”葉從蔚下意識的扭頭去看葉從芷。


  向來冷靜自持的二姐姐,變了臉色。


  秦國公府打從過年那會兒,就跟侯府套近乎,慶寧郡主不想應承,不冷不熱的與之周旋。


  原本是長輩他們的事情,沒想到此刻正主現身了。


  姐妹幾人依次上前見禮,國公府比侯府尊貴,公爺又是在場之中最年長的人。


  於情於理,都該奉他為座上賓。


  葉從蔚悄悄看了他兩眼,模樣倒是周正。


  公爺明媒正娶的妻子早早逝去,兒子今年才三歲,他本身不及弱冠,非常年輕。


  以他各方麵條件配葉從芷,也不是不行,就不知她這二姐作何感想了。


  “大哥難得有這閑情逸致,我卻不能作陪了。”


  這就是她二姐的感想了……


  “二妹妹這是做什麽?莫非責怪大哥擅作主張把人引來?”大哥壓低聲音問道。


  他擺擺手:“不過騎馬看風景,並無不妥之處,你別多心。”


  “不曾多心,”葉從芷淡淡答道:“隻是日頭猛烈,馬兒難訓,我有些累了。”


  “這……”


  她以這個作為緣由,他做大哥的,難不成還能攔著不讓回?


  不多時,葉從芷便得償所願,率先離開。


  ………


  葉從蔚目送她遠去,突然有點好奇,二姐心中所思是怎樣的?

  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但慶寧郡主在籌謀時,必然會詢問葉從芷的意思。


  她多多少少都有對自己的婚事思量過吧?


  眼下這般躲著撇清,可見真的對公爺無意。


  畢竟這趟接觸,光明正大,不礙著任何禮數。


  那二姐心裏屬意誰呢?未曾謀麵的徐家公子,還是家世不如秦國公府的那些,也都沒見過啊……


  自打葉從蔚認命之後,自知無法在短短兩個月內把自己嫁出去,已經不做徒勞掙紮。


  這才有空閑心思琢磨葉從芷的事情,左右時間已進入四月,命運的轉折點逐步逼近。


  葉從蔚隻剩下一件事可做,那就是留心豫親王的消息。


  她不知道他性情怎樣,幾次短暫接觸,隻覺可怕。


  一個看似遊戲人間的閑王,偏生長了一對厲害的眼睛。


  他吃軟還是吃硬?亦或者軟硬不吃?

  葉從蔚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興許她過門了,不是被克死的,而是讓齊宿親手解決的。


  反正,她咬緊牙關,決不能承認半點對陶遲的心思。


  無憑無據,即便是親王殿下,也不能隨意處死發妻……的吧?

  *******

  五月五,端午佳節,熱氣逼人。


  府裏廚娘做了各種口味的粽子,光是每樣嚐半個,就能把肚子堵到嗓子眼。


  慶寧郡主挺喜歡糯米做的吃食,貪嘴多嚐了一些,直接給積食噎氣弄得難受。


  大過節的,請大夫來診脈修養。


  身體不利索,她沒好意思出門做客,打算讓大哥和葉從芷去郡王府走禮。


  不料齊鈺世子帶著世子妃,直奔侯府這邊過節來了。


  是過節,其實是躲難。


  世子妃又是不好意思,又是無奈,“公爹正生氣呢,隻能厚顏前來叨擾姑母了……”


  慶寧郡主擺手笑道:“你們盡管住幾日再回去,屆時兄長的氣自然消了。”


  她一邊安慰,一邊好奇:“是闖了什麽禍?”


  “我是不出口的,姑母自己也能想到。”世子妃噘噘嘴,往旁一坐。


  她這麽一提,算是驗證慶寧郡主事先的猜想了。


  前日,豫親王在留香閣一擲千金,為搏美人一笑的故事流傳甚廣。


  整個京城都知道了,侯府後院自然有所耳聞。


  不久前,留香閣的花魁才被齊宿處死,還因此遭文官上諫了呢。


  最終皇帝責備幾句,讓其收斂,不了了之。


  這會兒,留香閣又抬出一位新花魁坐鎮,豫親王又來了。


  好家夥,一抬抬的名珍珠翠往留香閣送,街上百姓都瞧見了,其中還有偌大一株火珊瑚!


  這等香豔美事,瞬間傳遍街頭巷尾,被大眾所津津樂道。


  指不定又有文官要上諫了,皇帝聽聞後會如何處置幼弟,尚未可知。


  事情聽著似乎與齊鈺世子沒幹係,然知子莫若父,勳郡王能不知道麽?


  當時齊鈺就在場,跟齊宿一同尋歡作樂呢!


  他跟豫親王走得近,勳郡王告誡幾次勸不住,索性睜隻眼閉隻眼。


  但眼看著越來越不知分寸,鬧得這般茲事體大,不教訓不行了。


  勳郡王不敢對豫親王指點任何,隻能關門管教自己兒子,務必讓他淡了往來。


  “這位親王行事荒唐,當真是無法無。”慶寧郡主嘖嘖稱奇。


  那些文官老臣,不知道怎麽跳腳呢,皇室子弟作風奢靡,還是為了一個風塵女子。


  “咱們管不著他,卻不能放任世子跟著出這種風頭。”世子妃著急上火。


  慶寧郡主拍拍她的手背,道:“別急眼,對男人大呼叫,隻會更加把他往溫柔鄉推了。”


  “姑母這話倒是與我娘親一樣……”世子妃垂下眼眸。


  每回得知齊鈺去了秦樓楚館,她都生氣,娘家人無不勸著她。


  “這爺們啊,難免有些脾氣毛病,須得我們幫著改正才行……”


  慶寧郡主與世子妃喝茶話,分享那些婚後心得,叫葉從芷也一旁聽著。


  *******

  私密話題,不是葉從蔚能旁聽的,她見客完畢,回到自己雨舟院內。


  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關齊宿的消息,她多少還是知道的。


  司梅當做笑話學給她聽,道:“外人都那留香閣的花魁怎樣美麗,許多人心生好奇,為求一見,倒是哄抬了好些身價。”


  “住口,怎麽什麽話都往姑娘這裏傳?”司蘭製止道:“未出閣女子,聽不得這個。”


  “這、這不是沒外人麽……”司梅低下頭。


  “不妨事,不過是解悶用的,”葉從蔚笑了笑:“多聽一些,才不顯得我們凡事無知。”


  她便是用這個理由,讓司梅司蘭多加留意外界消息,聽著什麽往回傳。


  否則無緣無故,去密切關注齊宿的事,提出來隻怕嚇壞兩個丫頭。


  司梅撓撓腦袋笑了,道:“我還聽,聖上把豫親王寵壞了,長兄如父,這可比當爹的還舍不得管教。”


  “確實,他一再闖禍,聖上從未責罰……”嘴上這麽,葉從蔚心裏卻不這樣想。


  原本皇子成年後,就該賜下封地,讓他遠離京城。


  可偏偏皇帝沒有這麽做,豫親王也不開口要封地。


  假若先皇尚在,心疼兒子,舍不得他離太遠,那還得過去,事實卻不是這麽一回事。


  早幾年,齊宿滿了十五歲,開始親。


  身為親王,對王妃的挑選自然不是事,婚事定下後,皇帝曾谘詢過幾位老臣,何處適合劃分給他。


  不料婚期未至,意外橫生。


  未過門的新娘子死了,此事不得不擱置下來。


  此後,宛如受到詛咒一般,豫親王第二回第三回親,在成婚之前,女方總會遭遇意外。


  倒是沒再死人,隻是非殘即傷,婚約難以履行。


  齊宿克妻傳言不脛而走,霎時間官家女眷人心惶惶。


  這麽諸多意外,娶妻一事再無人敢提,封地也就無從起。


  皇帝痛心不已,勒令不許妄議親王克妻一事,並且對他諸多包容。


  哪怕知曉齊宿流連煙花之地,也當做情有可原,網開一麵。


  看著是一場手足情深的戲碼,重生後的葉從蔚卻不敢隨便苟同。


  這兩世她皆遊離於朝堂之外,父親官位不高,接觸不到太多核心事情。


  她隻能憑借前世看到的結果,來推論皇帝與豫親王的關係。


  若真那麽簡單,齊宿何來反心?

  怕不是這個幼弟,一直被聖上防範著,用種種手段,把人拘在自己眼皮底下,這才安心?


  兩人並非一母同胞,聖上生母早已病逝,被追封了太後尊稱。


  而齊宿的母親此刻在深宮之中,成了太妃娘娘,替先皇守寡,輕易不得見外人。


  葉從蔚思及此,覺得自己很有可能猜對了。


  同母兄弟都會為利益鬩牆,家之間的權力爭奪,絕非尋常百姓能比的。


  “不過話回來,豫親王處處留情,卻沒個正經妻兒,這能行麽?”司梅歎了口氣:

  “無人坐上王妃之位,既沒有王妃,自然不會有世子。”


  司蘭聞言,無奈搖搖頭道:“你就想到那些虛位了,也不想想,這樣花間遨遊的夫君,哪個女子敢嫁?”


  據豫親王府光是歌舞姬妾就有幾十人,這還沒算他外頭的呢。


  何況還大張旗鼓極盡招搖地給花魁送禮物……將心比心,幾人受得了?

  司梅深以為然:“也是,就算做了王妃,享有榮華,日子過得不順遂,怕是極為煎熬。”


  “……”葉從蔚抿抿嘴,那個即將被煎熬的女子,多半是她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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