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神跡
「哦？」
祭司冷笑一聲，伸手攔住了身邊躍躍欲試的爪牙，如果能不爆發衝突，最好是不爆發衝突的，一旦出了事死了人，受了傷，對面這些低賤的村民無所謂，但是他的人受了傷或者死了，治療撫恤都是一大筆開支。
他看著莫語，「你有辦法？」
「這小傢伙的香料就是我在山裡找到的，我已經全部都採下來了，剩下的都在我家，」莫語扭頭看向身邊的西門，把鑰匙丟給他，「西門，就在我的櫥櫃最上方，用布包著那些，你去幫我取過來。」
「約書亞大哥！」
聽到莫語這麼說，約瑟夫心裡一緊，一時失聲喊道。
與此同時，接過鑰匙的西門也是一愣。
「去吧，沒事。」
莫語笑著揮揮手。
西門猶豫了一下，還是跑入了暗淡的黃昏中。
隨著西門離去，場面陷入了短暫的平靜里，兩方人依舊在對峙著，但是沒有了最開始的劍拔弩張。
莫語平靜的注視著站在最前方的祭司，無數思緒從他腦海中閃過。
在這十年裡，他去找了不少原始部落做實驗。
實驗結果表明，在傳教的過程當中，一切神秘都要歸於造物主，越少的動用自身的超凡力量，傳教的效果越好。
由莫語自身的超凡力量吸引來的信仰，最終都會歸於莫語，而不是造物主。
當然，也不是不能使用超凡，但是必須要在信仰傳播達到一定程度，以神的代行者的身份使用這些信仰的力量展現神跡，才能提升造物主的信仰穩固程度。
簡而言之，一旦傳教開始，莫語不能使用任何原本的超凡力量，只能依靠凡人之軀，與傳教之後產生的信仰之力。
否者傳教的效果就會打上折扣，借用的原本力量越多，傳教的效果越差。
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這和之前佛道的傳道方法是一樣的，佛道是說服別人相信你的道，而信仰是說服別人相信你的神。
只是這一次，難度稍微高一點而已。
但是難度越高，往往意味著收穫越大。
不多時，西門就扛著一個大布口袋走了過來。
這個口袋大且重，將他的腰壓彎了許多。
莫語示意西門把那口袋遞給祭司。
祭司身後的一個爪牙立刻迎了上去，揭開口袋，頓時一股濃烈的香味撲鼻而來。
香味在這個時代是奢侈品，莫語的香料里大多都是植物香料，有貴的也有便宜的，但是攏共價格應該在500第納爾左右，足夠償還約瑟夫剩下的債務了。
祭司看了一眼裡面的香料，示意身後兩個沒拿武器的人扛著，然後抬頭看著莫語，
「東西是真的，但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私藏，我怎麼知道你說的都是實話？」
聽到他這句話，莫語身後的村民都有些憤怒，然而莫語只是搖搖頭，
「這樣，現在時候已晚，如果你明天能夠趕過來，我帶你去我發現香料的地方，到那裡你一看便知。」
「那我們明天見了。」
祭司大笑一聲，帶著四個手下就準備離開，欺負這些普通村民對於他來說是很正常的事情。
等明天過來，他要多帶些人手，這一次他不光要把香料的來源搞到手，還要把那個漂亮的女人搞到手，耶路撒冷的一些官員和祭司們，正喜歡這樣上了年紀、漂亮有風韻的女奴。
至於這些愚蠢的村民，如果那時候還阻攔，就不要怪他替偉大的神行駛律法了。
「約書亞大哥，對不起。」
此刻約瑟夫已經站了起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莫語身側，語氣深深的帶著歉意。
「神是仁慈的，」莫語卻很平靜，他緩緩說道，「一切罪惡在祂的面前都無所遁形，祂會保護善良而虔誠的人，並會懲戒違背律法的貪婪的人。」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咬字清晰，中氣十足，不光他身周的村民都聽見了，已經走了有一段路的祭司也聽見了。
「裝模作樣的傢伙！」
祭司暗罵了一句，同時，他在心底盤算著，明天找到香料產地之後，就想辦法把莫語弄死，或者賣成奴隸。
站在莫語身旁的村民並沒有意識到祭司也聽到了莫語的話，他們只是同時做了一個祈禱的手勢，然後嘆了一口氣。
神不會眷顧他們這些卑微的底層人，無論他們的信仰如何的虔誠，最終只不過淪為貴族和祭司的玩物罷了。
約瑟夫和每一個來幫助他們的人都做了別，說了許多感謝的話，直到人群漸漸散去。
莫語也準備離開，但是卻被約瑟夫的母親叫住，
「約書亞小弟。」
這個女人有著漂亮蓬鬆的頭髮，如同羊脂一般油潤的肌膚，以及豐腴的胸和臀。
她的年紀不大，剛剛三十齣頭，有著成熟女人該有的溫柔和嫵媚，儘管生過一個孩子，但是她保養的很好，約瑟夫的父親很珍惜這個漂亮的妻子，以至於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幾歲的模樣。
她的臉頰上有些頹唐，來自於約瑟夫父親自殺后這段時間的無助，約瑟夫雖然已經能掙錢幹活，但是也只不過十四五歲，遠遠無法撐起這個家庭。
如果不是莫語提供的香料，他們現在已經成為了飄蕩在河裡的屍骨。
······
莫語意識到了什麼。
「約書亞大哥！」
約瑟夫看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拉住了莫語。
這什麼鬼，我管你叫弟，你管我叫爹是吧。
莫語感覺自己腦門有些大，但是他還是面帶微笑的看著兩人，「你們還沒吃飯是吧，要不去我家吃個飯吧，正好我把約瑟夫送我的那條魚做了。」
這個年代底層普通人沒有那麼富餘的食物，往往只吃兩頓飯，早餐和下午餐或者晚餐，約瑟夫下午就來給莫語送魚，回家就立刻遭遇了祭司，應該是沒有時間吃飯的。
不過莫語提出這個意見卻不單單邀請他們去自己家吃飯，而是提供了一個庇護的場所。
約瑟夫的母親很聰明，她知道那些祭司不會簡單的放過他們母子，他們急需要一個強者的庇護。
聽到莫語的話，約瑟夫的母親臉色暗淡了下去，她知道莫語是拒絕了她，於是她抓住約瑟夫的手，輕聲說道，「我們做了一些麥餅，可以帶過去，麻煩您了。」
「沒事。」
莫語笑笑。
約瑟夫的母親名叫瑪利亞，啊對，就是這個名字，這個年代叫瑪利亞的人也有很多，出門買個菜，都能遇見三四個瑪利亞，莫語現在住的那個房子原主人的妻子也叫瑪利亞。
瑪利亞回家拿了幾個麥餅，帶著約瑟夫一起跟著莫語回了莫語家。
魚湯已經涼了，莫語只好端去熱了熱，只是魚片沒有那麼嫩了，熱過之後味道也沒有那麼好。
瑪利亞有些拘謹，年紀不大的約瑟夫反而要放得開一些，他笨拙的學著莫語夾起魚片，送入口中。
而在那一瞬間，他的眼睛瞪的滾圓。
在人生的前十幾年裡，他的所嘗過的只有麥餅的乾澀和微甜，唯一能算得上刺激的，就是蜂蜜的甘甜。
而當這魚片入口的一瞬間，酸辣咸鮮味道一瞬間在他的口中爆開，滑嫩的魚肉帶著點點Q彈，混雜著酸菜的酸香和香料的辛辣，還有富含油脂的湯水一同涌動，這百般滋味一下子在約瑟夫的嘴裡爆開。
他貧瘠的語言甚至無法形容此刻的感覺，醞釀了半晌，他才大喝一聲，
「好吃！」
莫語看著他的樣子，搖頭笑笑。
瑪利亞似乎也被兒子一驚一乍的動作吸引，她小心的夾住魚肉，一手放在筷子下方，防止魚肉掉落，一手緩緩的把魚肉送入口中。
在短暫的愣神之後，她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緊接著她和兒子爭搶了起來。
莫語拿著麥餅，笑著看著這兩人爭搶剩下的魚肉，三四斤的魚做出來的魚湯還是挺多的，加上酸菜也夠三個人吃。
當然，如果沒有其他人，莫語也是全能吃掉的。
最後那一盆魚湯，連著湯底都被母子洗劫一空。
瑪利亞似乎意識到在別人家不能這麼失禮，她起身想要去清洗碗筷，莫語卻已經收好了碗筷，於是她跟著莫語走進了狹小的廚房。
「沒事，」莫語笑著從鍋里舀出一瓢熱水，「我自己來就行。」
瑪利亞在莫語身後有些無措，她注視著莫語的背影，最後輕聲問道，「剛剛的魚湯，您加了香料？」
「嗯，」正在洗碗的莫語沒有注意到瑪利亞語氣的變化，他輕輕點頭，繼續洗碗，「左邊那個房間是我住的，右邊那個房間是空著的，你們今晚上可以就在那裡休息。」
「神真的會懲罰那個祭司嗎？」
瑪利亞突然又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神會懲罰貪婪的人，」莫語笑著說道，然後他指了指正在沸騰的大鍋，「這裡面有熱水，你們可以拿去洗漱，廚房旁邊有一個小房間，是我開出來的浴室，如果要洗澡的話，可以過去。」
然後他似乎聽到了輕聲的回應。
然後便是舀水的聲音，莫語也沒有在意，等到他洗完碗出去，卻驚訝的看到一盆倒好的洗腳水，瑪利亞正拿著一小塊香膏，蹲坐在水盆前。
從上往下看去，可以透過寬鬆的衣服隱隱約約看到她豐滿的胸口。
「你這是？」
莫語疑惑的問道。
香膏並不便宜。
在猶太地區，只有低賤的奴僕會為主人洗腳，同樣它也是一種儀式，一種位卑者對位高者表達尊敬的儀式。
「請讓我為您洗腳。」
瑪利亞抬頭帶著請求的眼神看著莫語。
約瑟夫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這麼做。
莫語若有所思的看著瑪利亞，然後坐在了盆子前面。
瑪利亞細心的為莫語脫鞋，然後將莫語的腳放入溫水中，然後將散發著香味的香膏塗在莫語的腳上，洗乾淨以後，她用自己漂亮的頭髮把莫語的腳擦乾，
「感謝您的仁慈。」
她虔誠的彷彿在對神進行禮拜。
隱隱約約，莫語感覺有一條線被連接上了他的身體，時斷時續。
莫語看了看自己的腳，若有所思，即使他不動用超凡力量，但是他的身體依舊是不垢不塵的神話之軀，即使他將這個特質掩蓋，也難免有一些超凡的特質顯露出來。
瑪利亞似乎發現了什麼。
隨後瑪利亞就帶著約瑟夫去休息了，而莫語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夜色如此寂靜。
只是風兒有些喧囂。
——
「發財了，發財了。」
年輕的祭司和祭司的爪牙圍坐在一起，將布袋裡的香料倒在神廟的正中間，濃郁的香味頓時瀰漫整個屋子。
「這才值多少第納爾，大驚小怪！」
祭司猛地拍了一下剛剛說話的手下的頭，臉上也帶著難以抑制的笑容。
祭司們放高利貸的錢來自於平民們對於神的供奉，這些原本應該獻祭給神，用於修繕神廟的錢，被他們揣到口袋裡，轉頭再以極高的利息放貸給平民。
一來一回，他們一分錢不用出，反而可以獲取高額的利益，這一次尤甚。
約瑟夫父親借錢的利息本就偏高，他們還從莫語那裡搶到了一大袋子香料，最近香料市場緊俏，這一袋子香料駝到耶路撒冷，至少能賣八百第納爾。
這一來一回，他們已經從約瑟夫一家收回了超過四千五百第納爾的欠款，如果再算上明天即將獲得的香料產地和約瑟夫母子，他們這一筆至少會賺一萬第納爾，即使對於祭司來說，這筆錢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這些錢有一部分要用來疏通官員和貴族，有一部分要奉獻給耶路撒冷的大祭司，但是即使如此，他們這一次也吃的滿嘴流油了。
想到這，祭司也跟著手下笑了起來。
「老大，」就在這時，身旁另外一個手下突然探頭過來，「咱們賺這些錢，真的不會被神罰嗎？」
他這一句話，讓全場冷了下來。
祭司冰冷的掃了他一眼，「你是祭司還是我是祭司？」
「可是您今天沒有辯論過那個村民···」
那個手下小聲說道。
沒有辯論過的意思，就是確認了莫語話，他們的貪婪的確是觸犯了神的律法。
「呵，」祭司冷笑一聲，抬頭看了一眼四周，確認沒人之後，繼續說道，「你們還真的相信什麼上帝，世間的造物主？他要是真的憐憫眾生，我們做這麼多壞事，早就被神罰了，還等得到現在？」
呼——
也就在這時，猛烈的狂風驟然襲來，一下子吹開了神廟緊閉的大門。
分開的門板帶著凌冽的狂風，撞擊著牆面，發出驟然的聲響。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