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這種下作的手段
彭家老宅一片混亂,夏若珺的些許照片還在地上茶幾上散布著,看得彭父腦袋生疼,命人把這些東西丟掉!
彭母重重歎了一口氣,對著一直坐在沙發沉默不語地彭朗說:“你了解你弟弟,你說這麽晚了他會去哪兒呢?”
彭朗坐到母親身邊,給她輕輕捏著肩膀,笑著寬慰:“他是大人了,不再像小時候一樣,現在您們管得越嚴他越叛逆。何況,他明辨是非,懂得做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您們就別管太多了。”
彭母立刻正襟危坐,拉下大兒子的手說:“你不知道,那女孩子不知道給你弟弟中了什麽蠱。上次我單獨約那個女孩出去,拿了五十萬給她,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就承認和你弟弟是假的,我當時覺得這個孩子挺好的。”
彭朗點頭:“那種女人,您拿多少錢給她都沒用,愛就愛,不愛都是不愛。”
彭母連連點頭,倒是認同大兒子的話,把接下來的話說完:“你也覺得那個孩子還不錯?你弟弟的眼光,我向來是認同的,問題是你看看這些照片……你是不知道,阿淳已經入魔了,人家女孩子死活不承認跟他戀愛,他倒是一門心思……哎!”
“彭淳他不撞南牆不回頭,您和爸爸在感情上就放手讓他去飛便是。”
“真的可以嗎?”
彭母認真地問,當時她就覺得那個女孩子人品不錯,就是出身不大好,進彭家的門有些難,更別提彭父那個冥頑不靈的老古董。
彭朗把母親的表情全都盡收在眼底,摟住母親的肩膀,眯著眼笑:“爸不是想讓彭淳回公司幫忙嗎?那就同意他和這個女孩兒交往,不怕他不回來。”
彭母不明白,纖眉微蹙:“什麽意思?”
彭朗笑得高深莫測。
——
今晚的夜風極其溫柔,可是彭淳開著跑車速度不斷加快,再溫柔的風也刮得他的臉生疼。
他額間的青筋突突跳著,給助理打電話,讓她馬上去查宋溢此刻的行蹤。
而宋溢呢?
宋溢從西餐廳出來,一手拿著自己的西裝外套,一手鬆了鬆領帶。
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眼剛剛坐的位置,扶了扶額,站定。
目光忽然變得遙遠。
他想起幾年前的自己。那時他已經晉升為紀檢部部長,新生入學的時候,他和學生會主席一起負責安排新生事宜。
新生陸陸續續的拖著行李行走在林蔭道上,身邊是父母家人,隻有那個身材苗條氣質靈韻的女孩子身邊站著一個神情漠然的英俊男人。
他們學生會的男同胞都注意到了那個女孩子,窈窕清婉,五官精致,皮膚白皙。
她的行李那個男人拿著,一個大號的粉藍色的箱子,被那個男人拎著絲毫沒有違和感,反而還有些招搖。
她的手被那個男人牽著,兩個人周圍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明明不是那種戀愛的親密,但是別人若要是出現在他們身邊,會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宋溢記得那時的自己從不會盯住一個女孩看這麽長時間而不自知,若不是意識到旁邊的人的調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會注意那個女孩子多長時間。
周圍人不斷調侃,說那樣漂亮的女孩子肯定眼高於頂,再說她身邊的男人,一眼就看出那人一身的價值不菲,腕上的鑽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當時有個富二代特別識貨,盯著那塊表眼睛都直了,逮誰就問:“誰知道那個男人是做什麽的?”
然後身旁的幾個同學便開始咋舌,說這樣的女人既然名花有主,已經無法鬆土了。
宋溢當然不這麽想,早就在心底打好了盤算。
那個男人一看就是社會人士,有可能還是十分忙碌,隻要讓女孩子進了學生會,天天那麽多的事情要忙,他們以後就隻能聚少離多了,“乘虛而入”這個詞真是偉大的古人流傳下來的真理。
他們當時有個活動叫“跑樓”,就是指學生會的所有成員到新生宿舍宣傳加入學生會的好處,爭取挖到更多人來報名。
那時男性部長在私下競爭,千叮嚀萬囑咐女部委要把那個叫做夏若珺的新生招到自己的部門,私下還暗暗較勁來著。
可那個女孩子最後去了累死人不償命的宣傳部,宣傳部部長是個又胖又醜的女生,早就聽說學生會裏的那群狼盯上了一個新生,得知是夏若珺之後,根本不把她當女孩子使喚。
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俗稱英雄救美,將她救出於水火之中。
宋溢一直自卑,因為自卑所以虛榮,一群人聚在一起打賭,賭他什麽時候能追上夏若珺。
後來他們在一起,後來的後來她知道了他們打賭的事情,跟他一頓大吵。
現在的他有多懷念以前吵架的日子,至少他知道,她還在乎自己。
宋溢跟身邊的小嫩模講這個故事的時候,眼神迷離而懷念。
“然後你們分開了嗎?”
“沒有,她原諒了我。”宋溢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看著小嫩模苦笑,“可是現在她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小嫩模看不出他眸中的情緒,不清楚那是懷念還是難過,又或者兩者都不是。
但是小嫩模還是被他的情緒感染,聲音低沉,情緒也無法高昂,安慰般地挽住他的胳膊,撒嬌般地搖著:“哥哥,你別難過,失去總有失去的理由。”
小嫩模很少說這種話,這種類似於悲傷的文藝一直是夏若珺的專利,她小鹿般的眼睛討好地看著他,眯著眼睛喊哥哥的模樣簡直和夏若珺如出一轍。
宋溢愣住,在霓虹燈閃爍的街道抬起她的下巴,微笑的時候滿懷深情,慢慢低下頭去。
失去總有失去的理由,沒錯的,他愚孝,錯失了夏若珺那麽美好的人。
麵前的女孩子嬌羞地看著他,忽然被人從身後抓住頭發往後拉,痛苦地抱住頭,嘴裏“啊啊”的叫著。
宋溢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麵前糾纏在一起的妻子和伴侶,眼神冷漠。
“哥哥?嗬……”神出鬼沒的馮熙婷冷笑著鬆開嫩模的頭發,“賤人都喜歡把姘頭喊成哥哥,夏若珺是,你也是!”
宋溢的眸子忽然變得狠戾,把小嫩模拉到身後,指著馮熙婷問:“你再說一遍!”
馮熙婷也是惱羞成怒,打掉宋溢的手,失去理智地大吼:“我再說幾遍都是一樣,夏若珺就是一個賤貨!”
“啪”!
寂靜的夜裏,清脆的巴掌聲格外得響,然後便是死一般的徹底安靜下來。
馮熙婷捂住臉,冷笑,抬頭看宋溢的眸子裏溢滿了悲傷。
她是真的愛過,愛到不惜任何代價得到宋溢,可是她也終於明白強扭的瓜真的沒有辦法甜。
她點了點頭,眼框裏蓄滿了淚水,倔強地不讓它們掉下來,笑意擴大,又像個神經病一樣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就走。
她纖瘦的身子慢慢融進夜色,然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警察局嗎?我要舉報。”
——
彭淳接到助理的電話時已經在馬路上行駛許久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隻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逛。
他手裏的照片都是夏若珺和宋溢在大學時相愛相偎的畫麵,還有前幾天她和人相親遭到的偷拍,甚至宋溢為人夫後他們在機場的相遇。
究竟是誰在她背後陰測測地盯著她,給他家寄這種不入流的照片?
在自己背後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給你致命一擊。
彭淳捶了下方向盤,一腳悶在街邊上,身體重重地往前傾去,然後狠狠地撞回了椅背上。
他好不容易才打動夏若珺的心,若是家裏不同意,這將是一場多麽恐怖且曠日持久的惡戰!
他點了根煙,悲傷的麵容在煙霧中縹緲朦朧,直到接到助理的電話:“老板,宋溢在警察局!”
彭淳心裏一驚,連忙丟掉煙蒂,發動車子,問:“發生什麽事了?”
“涉黃。”
“……”
彭淳到警察局的時候宋溢完好無缺地在那裏坐著,仍是衣冠禽獸的模樣,無框眼鏡後麵的眼睛透著蛇一樣的冷漠,遠遠看去渾身都是毒素。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慢慢坐在宋溢身邊。
宋溢側目,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扭頭繼續保持剛剛的動作。
彭淳懶得跟他廢話,遞給他一堆照片,惡狠狠地問:“你寄給我家的?你什麽意思?夏若珺若是知道你這樣做,你覺得她會怎麽想?”
宋溢低頭看著那些照片,隻覺得晃眼,眯起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卻是沒有動作。
彭淳氣得把照片砸在他身上!
而宋溢呆愣地撿起一張他們在大學時笑得幾乎人仰馬翻的照片,慢慢扯動了嘴角。
他低頭輕輕柔柔地吻在夏若珺的臉上,鏡片後麵的雙眸帶著血絲,充滿悔意。
“你知道她有多好嗎?”宋溢喃喃自語,“她真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兒。”
彭淳才懶得聽他廢話,一雙桃花眼斜睨著他,隻覺得惡心,厲聲低吼:“她多好,以後都會是我的!你做這些不入流的事,難怪她對你沒有一絲留念!”
宋溢雙手握拳,緊緊地,指關節“咯咯”地響,他攥住彭淳的衣領,睚眥俱裂:“她是你的?你有沒有問過那個人允不允許?!你說她對我沒有留戀,你當然不知道她最好的時間都是我陪她過的!”
“現在說這些隻能證明你的懦弱!我問你這些照片……”
“這種下作的手段我宋溢根本就不會碰觸!”
兩個男人在警察局大聲叫吼,一旁的警察走過來對他們言辭激烈地批判一頓,兩個人沒有說話,沉默了。
過了許久,宋溢才緩緩開口:“我知道罪魁禍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