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廬山真麵目
程啟銘按照助理給他查到的地址來到小區門口,眉宇間一片戾氣。
這個小區誰都可以進,門口物業的值班室裏有一個將近六十歲的男人,他悠閑地喝著茶,上身是天藍色的製服,褲子卻是毫不修邊幅的短褲,腳上踩著一雙黑色布鞋。
這種小區的治安太差,業主真是出了什麽事,隻能認倒黴。
他死死攥著拳頭,想不通那個隻買普拉達的女人為什麽能忍受這樣的地方。
他走到那個防盜門前,看了眼地址,無誤,伸手欲要按響門鈴,麵前的防盜門卻像是自動感應一般在他麵前打開,他的眉頭頓時皺的死緊。
倘若此刻站在門外的不是他,是想要入室搶劫的別人,那麽門後的這個女人,凶多吉少。
程啟銘退後一步,不出意外地看見那個女人穿著寬鬆的休閑連衣裙,隨便穿了雙平底鞋,似乎要出門的樣子,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大跳,驚恐的表情像是要見鬼一樣,連忙退後想要把門關上。
他眼疾手快地用手擋住,手伸進門縫中,她總歸是心疼的,還是放他進去了。
瞿蕊看到他的時候臉色煞白,向後退了兩步才定住,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隻有一瞬間的驚訝,而後平靜下來。
他能找到這裏的確很正常,隻是她沒想到他能親自過來,她今天本身是想去醫院做手術的,看到他在門外時,不禁有些心虛。
可是真正心虛的人不該是她啊。
瞿蕊臉色依舊蒼白,巴掌大的臉上盡無血色,她發白的嘴唇動了動,冷冷地喊了聲:“大哥。”
程啟銘沒有想浪費時間,前兩次他把瞿蕊叫到酒店,想要把兩個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說清楚,誰料她不是打馬虎眼就是裝傻,接吻的時候像是抗日戰爭一樣激烈,他想不到自己到底哪點討厭,就是入不了她的眼?
最後一次可好,她居然下了安眠藥迫使他睡著,然後再一次溜走。
不管從前如何,這一次他不能再讓她隨心所欲了,隻是聽她冷冷喊他“大哥”,他心底仍舊難受。
“你這是去哪?”程啟銘眼神晦暗地看著她。
瞿蕊仍是心虛,眼神閃躲,轉身走到沙發上把包放下,狀似慵懶地拿起抱枕抱在懷裏,慢慢說:“出去玩兒唄。大哥你有什麽話就直說,我的朋友還在等我。”
“朋友?”程啟銘聽到她漫不經心的聲音十分火大,她所謂的朋友,“是男是女?”
“跟你無關。”瞿蕊在程啟銘看不到的地方死死攥住抱枕的棉花,笑得花枝亂顫,“你隻需要關心嫂子和一一就好了。”
程啟銘最討厭聽她提到他們,握緊雙拳,一步一步如猛獸看到在劫難逃的獵物一般走進瞿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中如刀光劍影般令人膽顫,他緩緩開口:“小蕊,你似乎忘了提到他們的懲罰?”
“懲罰?”瞿蕊眼神倏然變冷,“我是在提醒大哥,在外胡作非為的時候不要忘了家中還有盼著你回家的老婆和兒子。”
“……”程啟銘被她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盡管得知自己愛上她時已然結婚,可是他和那個女人根本沒有感情,不過是為了家族生意的壯大的犧牲。
若有一天,他知道自己會遇上一個叫做瞿蕊的女孩兒,他怎麽也不會同意結婚,更不會答應父親再婚。
如今他們的關係,根本就不被世人所接納。
瞿蕊的痛苦他都知道,他的苦痛她是否看得見?程啟銘覺得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著,彎下腰看他,以冷笑遮掩自己的痛苦,緩聲道:“胡作非為?那你不也是一起跟我沉淪了嗎?”
瞿蕊的瞳孔驀地睜大,痛苦至極的模樣,她為這樣的自己惡心,伸手想要給程啟明一個巴掌,被他察覺大力抓住,她氣得失去了理智,每次他提到他們的事她都會有種罪惡感。
大嫂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對待她的時候非常熱情,而她正坐著對不起大嫂的事。
瞿蕊掙紮著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無果之後,才恨聲道:“若不是你逼我,我怎麽會做出這樣下賤的事情!”
程啟銘不知道她是這樣看待自己和他在一起,手下的力氣倏然加大,疼的她眉頭緊皺,便下意識放開,豈料她抽出手的第一件事還是打他。
夏若珺就是在這時開門進來的。
沙發上,瞿蕊發絲淩亂,站在她麵前的男人因為她的一巴掌側過頭去,發絲也微微亂了些。
夏若珺聽到非常清脆的一聲“啪”,又覺得是自己幻聽,可眼前的景象似乎在預示著她想的沒錯。
那個男人就是孩子的父親,他來找瞿蕊複合。
這是夏若珺的第一個想法。
但是他們鬧了矛盾,瞿蕊氣得大打出手。那麽,現在這個情景,她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呢?
夏若珺也尷尬了。
最終還是程啟銘意識到門外站著一個人,淩厲的雙眼看向來人,讓夏若珺想到了鷹隼,她挑著眉回視。
瞿蕊推開他站起來,攏了攏發絲問她:“你不是上班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夏若珺這才抬腳繼續往前走,看著她說:“我哥病了,我打算今晚陪護,回家看看你。不過看現在這樣,我的擔心……”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發出冷氣壓的男人,又轉頭問瞿蕊,“好像並不多餘?”
瞿蕊不想多說,拉著她走進臥室。
多年的好友,隻消一個眼神就懂得對方在想什麽,瞿蕊還沒來得及給夏若珺暗號,便聽她說:“你推我走幹什麽,我還沒跟你孩子的爸爸聊聊天呢。”
“孩子的爸爸”幾個字真的如同巴掌一樣打在程啟銘的臉上,他驚愕地站在原地,手顫抖著。
他扭頭看向瞿蕊,她的背影也是一僵,似乎並未想到會遭好友的出賣,她惡狠狠地看著夏若珺,做了個掐死她的動作。
豈料夏若珺這個豬隊友越說越多:“是你不想讓他知道,還是他不想要?”
夏若珺回過頭看向那個男人,眼神犀利。
那個男人身材高大壯碩,剛毅的五官充滿男子氣概,不像是不會負責的人。他劍眉星目,鼻若膽懸,俊朗非凡。
他和林聖哲的氣質不一樣。哥哥本身長得清雋,可他總是故作老成,俊逸的臉上帶著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他是拒絕別人的靠近。
可這個男人五官棱角分明,渾身同樣散發著冷意,看了便讓人不敢靠近。
可是夏若珺不怕,她活到這麽大唯一怕的人便是林聖哲,她眸光帶著冷笑,嘴角傾斜:“男人在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給女人依靠才對?”
瞿蕊看著他沉默的樣子,心底發寒,不想再讓夏若珺擔心,走過去挽住程啟銘的胳膊,淡淡地道:“大哥,我們談談吧。”
她隻能這樣,夏若珺才敢放心離開,她好不容易能心無旁騖地照顧林聖哲,這是她們難得靠近的機會,瞿蕊不會讓自己這種上不了台麵的事耽誤她的。
可夏若珺比她想的義氣多了,她宛若瞿蕊的靠山一樣,拉著她走到沙發前坐下,指著旁邊的地方最程啟銘說:“大哥,坐吧,說說你打算怎麽辦?你可得想好再說,一步錯步步錯。”
程啟銘沒想到他這個跨國集團的董事會被這樣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黃毛丫頭威脅,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他更想知道是誰把她寵成這種無法無天的樣子!
他坐下來,目不轉睛地鎖定瞿蕊,每個字說的特別清晰:“小蕊,我會娶你。”
他目光堅定,說出來的話肯定會辦到,再說他已經從美國追到這裏,心意已明。
瞿蕊下意識反駁,可她不想再讓夏若珺擔心,看著大哥冷峻的麵容,點了點頭。
夏若珺抿唇看著他們兩個人,覺得兩個人之間的疏離氣息冷漠得連她都快要被凍傷,她遲疑地扭頭看著瞿蕊,問:“你想嫁嗎?”
瞿蕊沒料到她會當著程啟銘的麵這樣問她,心裏一片感動,閉上眼輕輕點頭:“他若娶,我就嫁。”
可是她心裏別誰都清楚,他娶她,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輕飄飄的一句話,給了程啟銘多麽重要的支持。
——
夏若珺從家裏收拾完東西回到醫院,病床旁隻有孟芳婷拿著林聖哲的那台電腦敲敲打打,雖說動作好看,速度卻比林聖哲慢了許多。
可是夏若珺無暇顧及這些,她驚訝地問著孟芳婷:“我哥呢?”
病床上的人為什麽不見了?他還有半天的點滴沒有輸。她下意識覺得那個工作狂又回去工作了!
孟芳婷還沒來得及說話,衛生間的門卻開了,那個男人自己推著輸液架走了出來,說:“我在。”
夏若珺的心這才放下來,看著他完好地站在病房裏,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走上前去攙扶林聖哲,他一步一步穩穩地走著,她小心翼翼地推著輸液架,扶著他在病床上躺下,幫他掖好被角,拍了拍在電腦上亂舞的孟芳婷,示意她拿著PC離林聖哲遠點兒。
孟芳婷把電腦一合,拍了下夏若珺的頭:“你就是這樣對我的?沒良心的,早知道我就不管他,等他醒了沒看見你讓他自己急去,說不好就拔了針頭去找你。到時候看誰心疼!”
她的這一番話說的太過曖昧,夏若珺臉色羞紅,沒敢看林聖哲,也不敢多想,隻是推著孟芳婷往另一邊走,嬉皮笑臉地說:“謝謝芳婷姐幫我照顧哥哥。”
孟芳婷深深地看著她,忽然笑了,擺了擺手,把筆記本電腦放下,拿起包說:“我先走了,就讓聖哲哥好好養病吧。”
夏若珺把她送出門外,又和值班的護士說晚上在這裏加一張床,護士去請示護士長。
護士長早就得院長的令,林先生病房中的事要事無巨細地告知他,許岩一聽加床位便明白了是什麽事,抬眼非常官方地看著護士長說:“床位這麽緊張,哪裏有多餘的?”
護士長想著樓下那間空病房裏明明是有的,卻在看到院長的那張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時閉了嘴,回去抱歉地對夏若珺說:“夏小姐,我們病房緊張,床位更是富裕不出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