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我是你的愛人
“噗通”!
夏若珺聽見自己落水的聲音,然後便感覺自己的身體一直往下沉,像是一塊石頭,要沉進無邊的海底,又像是一根羽毛,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重量。
隻是心裏空洞而恐慌。
她絕望的閉上眼,任由身體在海水裏一直下沉。
剛剛在甲板上的那一小會兒時間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裸露在外的腿被海風吹得直抽筋,她是真的動彈不了了。
微微張開嘴,氣泡一直上湧,她張開雙臂,在心底喊了一聲:“周俊哥哥。”
從宋溢的訂婚宴回來,她耍酒瘋,他卻耐心地用他帶著剝繭的手指輕輕擦著她的淚水,爾後額頭頂住她的,聲音繾綣:“有哥哥一直陪在身邊,不夠嗎?”
她現在似乎能明白他當時的心情,有些痛總要親身經曆才能說自己感同身受。
夏若珺眼角的一滴淚和海水融為一體,她僵硬的嘴角有一絲難以察覺的上揚弧度。
那時,山風呼嘯,驚恐的喊聲尖銳刺耳,有極限運動者從高空跳下,恐怖地反彈旋轉著,嚇得她已經失去了呼吸,林聖哲卻扳住她的肩膀麵對蹦極的站台,伸手指著懸在半空的體驗者:“珺珺你看,他懸在半空,害怕地尖叫因為他覺得自己孤獨無依,可他忘了那根主繩索就是他的依靠,一旦繩子斷裂還有一根備用繩索保命。”
“……”
“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就是那根備用繩,無論你遇到什麽事都有我保你平安。所以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情,我看了會心疼!”
夏若珺的身體無止境的下沉,鼻尖一片恐怖的鹹腥,現在的她好想告訴林聖哲——哥哥,不要做備用繩索,你在我的生命中一直都是獨一無二的主角。
在剛剛的慌亂中,她好像聽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吼聲,有多長時間了……她似乎已經好久沒聽到他喊她“珺珺”了,心底的酸澀一點點爬上鼻尖,酸得她眼睛濕濕得。
夏若珺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沉,身體也不聽使喚地越漂越無力,不一會兒,她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撞到了哪裏,堅硬地阻擋著她的去路,然後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什麽帶著向前走。
她想睜開眼看看是什麽把自己帶走了,可是大腦一片混沌,眼皮也已經沉重得似是有千噸重,睜不開。
她隻能感覺到自己的胸腔好像被水填滿了,呼吸困難。
她是不是快死了,這種窒息得難以招架的感覺,就是死亡來臨的前兆吧?
夏若珺渾渾噩噩地想起小艾曾經對她說:“我姐她是做媒體的。她說有膽大的狗仔會爆林聖哲的緋聞,照片裏都是同一個女人。你還記得前些天老板讓你陪他去的酒會嗎,那天林聖哲被人拍到他和一個穿黑裙子的女人牽著手從電梯裏走出來,酒會還沒結束呢,兩個人就先撤了,不知道有什麽貓膩。隻不過沒登報而已。”
“……”
“這是一種保護啊。組長,你不明白嗎,這種光芒四射的男人不想讓身邊女人曝光的原因是什麽?讓她普普通通的生活,擁有私人空間,像個正常人一樣快樂簡單。”
她原來是半信半疑,現在的她終於相信,剛剛在他的訂婚典禮上,那麽多的商界名流和那麽多的政界權貴集聚一堂,她再也不會懷疑林家在濱城的地位,也再也不會懷疑林聖哲在濱城的影響力。
夏若珺心裏既苦又酸,臨近死亡的時候才會想起哥哥這麽多的好。
林聖哲說自己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失去她,而她何嚐不是呢,她也是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在臨死的時候想起他的那麽多好。
哥哥對她的心意她到現在才明白,心裏的難過蔓延成了置身的這片海,夏若珺想笑又想哭。
可她現在最想的是看到林聖哲,想用盡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對他說——哥哥,如果人真的有來世之說,那麽下一世我會認真地尋找你,追求你,讓你再也不離開我。
這一輩子大概是實現不了吧。
她腦中有一張朦朧的畫麵,溫暖柔和的燈光從四麵八方傾瀉而來,典禮台上有一對氣質和顏值俱佳的男女,他們在眾人的祝福下互相戴上戒指,滿臉幸福的擁抱彼此。
台下掌聲如雷,而她孤獨地站在燈光之外,眼中盛滿了那個人的身影。
他極少笑,一旦笑起來便如大雪初霽般動人心弦,她被他的笑容感染,整顆心都柔柔的,那一刻她是真的祝福他能幸福。
在自己終於意識到自己對哥哥的心意時,他卻真的成為了別人的男人。
若是下一輩子自己能先遇到他,她一定會先對他說:“林聖哲,我會以愛為媒,跟你相許一生。”
夏若珺的意識漸漸消失,她覺得自己好像要死了,她睜開眼,想看看這個世界最後一眼,卻似乎看到了那個剛剛一直在她腦海中始終揮散不去的身影,擁著她拚命遊向未知的前方。
她傾盡全力,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她覺得真好,在自己臨死之前還能再見他最後一眼。
——
夏若珺醒來的時候,入目是一片簡陋的裝潢,她眼皮腫脹,睜眼的時候有些費勁,眨了幾下才徹底睜開。
她睜眼看著灰不啦嘰的天花板,完全搞不懂自己在什麽地方,想要扭頭看看四周的設施,卻感覺腦袋沉得發昏,連這種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她聞到陣陣的腥鹹味道,類似於超市裏賣的那種醃製過的魚幹的味道,她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沒有死,幸運地被人救了起來,卻不知道此處是何地。
她有些絕望的閉上眼,卻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珺珺?”
夏若珺聞言一怔,複又睜開了眼睛,看向她眼前的男人。
他的身上穿了一身簡樸的衣服,已經洗的泛白了,他的袖子卷了上去露出精壯的小臂,肩膀那裏有些窄了,看著不大合體,卻更加突現他強壯的身形。
他溫柔的眼神正對上她的,溫熱的手掌輕輕覆上她的臉,看到她清醒過來,他笑的風光霽月,柔柔的開口:“醒了?渴不渴?”
他的笑容太過溫柔也太過繾綣,宛如一根羽毛撓著她的心,讓她忍不住抓住那種感覺。
她無法相信自己在這種地方醒來,睜開眼便能看到他。
麵前的這個人和他有著一模一樣的臉,他的穿著像是下海捕撈的漁民,卻抵擋不住他身上的清貴之氣。
可她還是不能確定麵前的男人就是他!
夏若珺察覺不到自己臉上抑製不住的笑容,張嘴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用幹啞難聽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麵前的男人聽到她的問題一怔,眸中有複雜的光一閃而過,爾後便再次溫柔地笑了起來,他聲色一如既往的低沉,緩聲道:“我是你的愛人。”
他眼中的深情如堅硬的磐石把夏若珺砸在原地,她恍然記起事發前,自己才做了他未婚妻的伴娘,親手遞給了他們用來交換的訂婚戒指。
前幾日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每一件事都像是刀子一樣剜著她的心,讓她難以呼吸。
夏若珺看著他不再冷硬反而顯得些微清雋的麵容,四肢百骸都被酸痛侵蝕,眼淚瞬間聚集在眼眶,眼睛輕輕一眨便劈裏啪啦地掉了下來。
他溫柔地用衣袖慢慢地擦掉了她的淚,嘴裏念著:“珺珺不哭。”
夏若珺卻因為這一句話反而變本加厲地大聲哭喊出來,她也不說不清自己哭泣的原因,那麽多天壓抑的情緒似乎在今天找到了突破口,給了她一個可以發泄的理由。
她嚎啕大哭著,淚如泉水般在臉上肆意蔓延,腦袋下的枕巾都濕了大半。
林聖哲躬下腰輕輕地抱住她,隻是單純地擁抱她,不言不語,安靜地聽著她傷心的哭聲,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的聲音漸漸小了,變成了委屈的抽噎,他才緊了緊抱著她的手臂。
——
夏若珺在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渾身酸痛,動彈一下都要倒吸一口涼氣,不說話的時候胸腔有些微的刺痛,說話的時候更別提多難受了。
林聖哲輕易不讓她開口,村裏邊的人大多樸實好客,看到老李家來了這樣一對金童玉女般的人物都忍不住好奇地來一睹他們的尊容,還會送上自己帶來的對於他們來說的昂貴的禮物。
林聖哲禮貌地謝絕大家的好意,稱不會打擾太長時間,大家送來的東西也用不上,就不用破費了。
有臉頰類似高原紅一樣實則是被海風吹得的受傷的女孩兒看到林聖哲時眼神閃爍,抿唇羞怯地笑,夏若珺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發現她的臉頰似乎更紅了,忍不住笑了一下,被林聖哲發現,他便不顧旁人,隻是扭頭溫柔且寵溺地看著她,嘴角也隨著她嘴角的弧度而上揚。
他大多數的時候是不跟她交談的,隻是坐在她的床邊靜靜地看著她,或沉思或微笑。
——
這裏是臨城的一個鄉村海邊,住在這裏的淳樸漁夫救了他們,村子裏沒有良好的醫療設施,交通工具大部分是顛簸的拖拉機和海上捕魚的船,要是夏若珺坐這些交通工具回濱城,想必病情會更嚴重。
林聖哲清醒過來的時候便借了手機給盧鴻報平安,讓他想辦法調了林池的私人飛機來接他們。
其實他的私心是想要在這種周圍都是陌生人的地方多待些時日的,他還想和夏若珺好好相處一番,但是為了她的病情,隻能讓盧鴻快馬加鞭地趕來。
在夏若珺醒過來的當天晚上,盧鴻坐著林家的私人飛機高調地盤旋在臨城的上空,然後被林聖哲指揮著降落在了一片空曠無人的海灘旁。
他們居住的地方離飛機停留的海灘有一些距離,夏若珺連說話都費勁更別提走路了。林聖哲沒有麻煩別人再去找交通工具,他站在夏若珺的床前單單說了一句:“珺珺,我們回家。”
便傾身抱起她離開了這裏。
夏若珺沒有掙紮,也沒有言語,乖乖地被他抱起,然後閉上了眸子。
每一次都是她對他說:“哥哥,我們回家。”
這一次,終於輪到他開口,可現在,哪裏才是獨屬於他們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