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陪我玩
“我來找她。”說話的男孩子指著夏若珺,目光卻是看向林聖哲。
林聖哲似乎很確定來人是誰,他疑惑著,沉默著,夏若珺主動開口,在他耳邊說:“是個很奇怪的人。”
“他是於妙涵的弟弟。”林聖哲伸出手,夏若珺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看向那個男孩子。
於妙涵那麽溫婉的人,為什麽弟弟的性格會是這麽的臭屁?夏若珺斂眉看著那個一直站在門口的人,說道:“我不認識你。”
“那你為什麽要主動和我說話?”許俊豪一臉戾氣的看著她,清冷的眸中有被戲弄的神色。
可夏若珺卻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林聖哲對此也很好奇,他扯了下嘴角,問道:“珺珺和你說了什麽?”
這一天真是混亂極了。
盧鴻來和林聖哲匯報工作上的事情時,夏若珺走到花園裏曬太陽,花園裏有枯萎的花沒有被剪掉,她呆呆地看著。然後一個穿病服的男孩子走過來,魔怔一般就把那朵花掐掉了。
夏若珺很反對這樣的行為,她斂眉嗬斥:“你憑什麽掐掉它!”
這就是夏若珺對許俊豪說的第一句話,便像是一道亮光照進了許俊豪黑白的世界中。
已經有三年了,自從得知患病以後,他便開始厭惡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和最愛的女人分手,以前的開朗消失不見,變得自閉而暴躁。
三年了,他住在那個不見陽光的病房,拒絕所有人的示好,拒絕所有人的親近。
卻沒想到,今天第一次走出那間病房,就有人主動與他攀談……在他看來,這所謂的嗬斥也是搭訕的一種方式。
許俊豪沒有看出林聖哲失明,他帶著怒意走進來,伸手拉住夏若珺的胳膊,強勢而不容拒絕地說:“你陪我玩兒。”
夏若珺是不喜歡這個人的,況且對於陌生人她始終有一股排斥的感覺,她下意識去抓林聖哲的手,可是林聖哲卻在她將手握緊的那一刻,提前鬆開了自己的手。
夏若珺不明所以地看著林聖哲,遲疑地喊了一聲:“哥?”
原來是兄妹。
許俊豪輕呼一口氣,看著林聖哲似乎並不在意的模樣,更加大膽,漫不經心地對林聖哲說了一句:“聖哲哥,你妹妹我先借走了。”
夏若珺的心瞬間一緊,她回頭看著林聖哲,而他依舊保持剛剛的動作,目光落在門口的方向,沒有言語。
夏若珺掙脫開許俊豪的手,站在病房門前,凝視著林聖哲,低聲說了一句:“哥,我走了。”
林聖哲閉上眼,把頭轉開了。
這是為什麽,而他這又是做什麽?
夏若珺絲毫摸不著頭腦,她有些賭氣地大力甩上房門,不忍離去,站在病房門前看了他好久,他卻安靜地躺在了床上,後背似乎還是很痛,他翻了一個身,背對著夏若珺。
夏若珺皺眉,伸手想要推開病房的門,可是等在一旁的許俊豪已經等的不耐煩,陰陽怪氣地問:“你現在是我的玩具,磨磨嘰嘰的有沒有一個玩具的覺悟?”
夏若珺冷眼看著他,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推了他一下,一副想動手的模樣,喝道:“玩具說誰呢?”
許俊豪被夏若珺推得後退半步,“嗤”了一聲,撣了撣被她碰過的地方,滿臉陰鶩地道:“玩具說你呢。”
“就你這智商還跟我玩兒?玩什麽,陪你擺積木?”
夏若珺很不屑地看著他,學著他的表情“嗤”了一下,轉身走掉了。
既然林聖哲沒有留下她,那她就回家好了,留他一個人自生自滅!
可是許俊豪卻並沒有想要放過夏若珺,他長臂一伸,將夏若珺拉到自己身邊,說道:“好啊,那我們就擺積木好了。”
“……”
夏若珺被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氣得夠嗆:“我根本不認識你,你是不是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許俊豪歪了歪頭,把夏若珺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自嘲一笑:“你這麽討厭我?”
“是!”夏若珺把對林聖哲的怒火全都撒到了許俊豪的身上,忍不住罵著,“你這樣的性格簡直太糟糕了,不會有誰想要和你相處。和人的相處之道都不會,你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
“我一直是一個人。”
許俊豪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絲毫沒有暴躁的跡象,他聽夏若珺說完之後,隻是淡淡的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你不是妙涵姐的弟弟嗎?”
“你不是不認識我嗎?”
“那你認識我嗎?”
“這樣的談話意義在哪裏?”
夏若珺扶額:“兩個陌生人哪裏會有這麽多話聊?”
“可我們聊了很久。”
對於許俊豪來說,說了這麽多話已經是很久了。他不顧夏若珺哭笑不得的表情,拽著夏若珺朝自己的病房走去,說:“聖哲哥已經把你借給我了,我會把你還給他的。”
夏若珺呢本已經不那麽生氣了,可是舊事重提,讓她再一次氣憤起來,林聖哲二話不說就鬆開了她的手,讓她去陪別人,那好,那她就如他所願好了。
夏若珺離開之後,林聖哲閉上眼,摸索著床頭鈴,按了一下。有護士走進來,他吩咐護士去把許岩叫來。
許岩今天已經是第三次到林聖哲的病房裏來了,他那張官方的臉上甚至出現了一絲無奈,可是對於林聖哲最近這神經質的表現,他除了無可奈何就是配合了。
“什麽事?”
許岩想破腦袋也想不通林聖哲一天找自己三次能是什麽重要的事。
“許俊豪的病還沒有好轉?”
許岩微驚,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怎麽會提起那個在這裏住了三年的許俊豪,他點點頭:“沒有。”
這兩個字就像是判了死刑一般,林聖哲斂眉:“沒有相配的骨髓?”
“能試的都試過了。”
林聖哲垂眸,再一次躺了下去。
許岩好奇地問他:“怎麽忽然想起這件事了?”
“許俊豪今天來找珺珺,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許岩嘴角抽了一下,他也好奇夏若珺怎麽會碰到許俊豪,而且許俊豪這三年從沒走出過病房,現在看來,似乎和夏若珺很投緣。
許岩把自己看到的和林聖哲說了一遍,後者沉默之後竟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讓許岩後背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的眼睛如果一輩子看不到,就不要再耽誤珺珺了。”
許岩這才明白林聖哲的意思,害怕他自暴自棄,連忙說:“我們還在研究治療的方案,你別氣餒,這才幾天。”
許岩很少會形於色,說話的語氣也像是白開水一樣無味,像現在這樣表露情緒真的是太少見了。
林聖哲也知道好友對他的關心,點了點頭,道:“你去忙吧。”
你們都去忙吧。
林聖哲在心裏補充道。
他隻想一個人好好靜靜,沉著冷靜地想想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麽走。
外麵的太陽已經將要下山了,陽光的餘輝照在結了冰的湖麵上,反射出五彩的光芒。夏若珺隨著許俊豪一步一步走著,看到的又是不同的風景。
她這才發現,原來這家醫院這麽大。
許俊豪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下意識回頭看,便見夏若珺站在一片枯了的草叢中低頭注視著一朵小黃花。
很普通的花兒,在這冬末春初的時候已經很是枯萎了。
夏若珺下意識伸手去撫摸那朵花,想起林聖哲上一次住院,自己和他合照的場景,心裏有些酸,她忍不住想要回到以前。
許俊豪卻是以為她要把那朵花摘下來,立刻喝斥:“你憑什麽摘花?哪怕它枯萎了,仍舊有用處。”
夏若珺收回手,回憶忽然被人打斷,她很不開心:“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摘花了?”
許俊豪抬手放在左胸口處:“心看到了。”
“你是有病嗎?”夏若珺真是受不了跟他談話,話不投機半句多,跟他每說一個字夏若珺都覺得是浪費。
許俊豪多年不跟人相處,一切都照著自己的意願來,隻是能看出夏若珺生氣,卻不知道她在氣什麽,然後他也變得很生氣。
昂頭很正經地回了一句:“我就是有病,得了一種快死的病!”
夏若珺以為他在胡說八道,懶得理他,轉身就想離開。
“你這人一點兒同情心都沒有!”
夏若珺警告地說:“你小心為你的胡說八道付出代價!”
許俊豪絲毫不在意:“是真的,我能感覺到,自己快死了。”
夏若珺忽然怔住,整顆心都提了起來,開始打量許俊豪。
他穿著一個過時的長款羽絨服,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頭頂一直戴著一個毛線帽,似乎從未摘下來過。
夏若珺指了指自己的頭,問:“是沒有頭發了嗎?”
許俊豪臉色微變,轉身繼續走著,悶悶地“嗯”了一聲。
“為什麽要把頭發剃光?”
“三年前開始大把大把地掉頭發,不得不剃光。”許俊豪看著自己蒼白的手,喃喃自語,“頭時不時會很暈,身體不能有傷口,許岩哥說我隻要身體流血,我就會很危險。”
夏若珺怔住,腦中似乎已經肯定許俊豪的病情,她心裏一痛,緩緩了情緒走到他身邊道:“現在骨髓移植可以治你這種病,放寬心,會痊愈的。”
許俊豪看著她,忽然歪起一邊的唇笑了:“你是不是傻?我說什麽你都信?”
他把毛線帽摘下來,摸著自己的光頭很是臭屁的說:“我這是因為自己帥的驚天地泣鬼神,剃光頭隻是為了證明我比所有人都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