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大堂里竟然站了好多人, 都在櫃檯前七嘴八舌地說話, 而楊石峰正拿著刀在切肉。
「石峰啊, 給我來一斤, 我要肥的, 不要瘦的。」
「石峰, 這個地方的肉給我，我不要別的地方的。」
「石峰, 你先給我來半斤, 我急著回家帶孩子呢。」
「.……」
大堂里大多數是女人, 都在爭先恐後地要肉, 看那樣子都快搶起來了, 生怕肉沒了買不著的樣子。
十一粗粗看了一下，差不多有十來個人之多。要知道平時大家都是分散著來，一次來一兩個，除了開業那天，還沒見這麼多人一起來的。
十一上前問站在一邊收錢的楊爺爺：「這是都來買肉的？」
楊爺爺笑呵呵的, 「這不是大家知道今天咱們家鋪子里有肉，都想來買點回家開開葷，大家都好長時間沒去鎮上買肉了。我說了一共就二十斤，賣完了就沒了，這些人就過來了。」
十一挺驚訝的, 她原本還以為肉不怎麼能賣的出去呢, 畢竟肉貴, 村裡人一般都捨不得吃肉的, 原本她想的是肉賣不出去都自己家吃呢，哪知道賣得這麼好，朱老三帶來的二十斤肉現在已經剩不到一半了，估計賣給這些人以後也剩不下什麼了。
村裡人這是都捨得吃肉了？
看出十一的納悶，楊爺爺好笑地說道：「村裡人平時不捨得吃肉那是不捨得天天吃，偶爾吃一次還是吃的起的，鎮上太遠去不了，大家想吃沒的吃，現在家門口就有賣的，大家肯定想嘗嘗葷嘛，就是割半斤肉回去嘗個肉味也好啊。」
原來是這樣，那看來以後肉都是能賣的出去的，畢竟今天來的都是本村人，以後消息傳出去了，其他村子的人估計也會來買，這樣一來估計二十斤還不夠呢。
到了快接近午時的時候，結果還真如十一所料，今天的二十斤豬肉全部賣沒了，最後還有兩三個人沒買到，失望異常，還是楊石峰說以後每天都有肉才回去的。
十一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鉤子，嘆了口氣，看來她吃不著肉了。
楊石峰看了十一一眼，突然從櫃檯下拿了一個東西在她眼前一晃，十一一看竟然是一塊肉。
「還有肉？不是沒了么？」
「我特意給家裡留的。」哪能讓她沒肉吃。
看自己的肉回來了，十一忍不住高興地沖他眨了下右眼，小聲道：「謝謝老闆留肉。」
楊石峰：「.……」默默地拿起肉去廚房裡做飯。
十一悄悄地笑了起來。
楊石峰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將飯菜做好了，香味異常濃烈，最香的就是那盤用肉做出來的粉蒸肉，香得十一還沒吃就要流口水了，她之前從來沒吃過這道菜，在城裡的那段時間也沒吃過。
十一夾了一塊送進嘴裡，頓時口齒生香，急急地又夾了一塊，腮幫子鼓了起來，「這個好吃。」
看她又恢復之前吃到好吃的時那種享受的小表情，楊石峰的心裡瞬間被注入了一罐蜜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這樣真好。
十一正準備端著碗大幹一場呢，大門外匆匆跑進來個人，一進來就找十一，「十一大夫，你快去看看小石頭吧，那孩子被大柱家的頭打破了，現在昏迷不醒，我看要不行了。」
「什麼？」楊石峰立馬站了起來，急急地問：「怎麼回事？她還敢打小石頭？」
來人也說不清到底因為什麼事，只知道小石頭的頭撞在樹上流了一地都是血，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楊爺爺也著急起來，心裏面對那個小小年紀就懂事得跟楊石峰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孩子十分憐惜，立馬道：「咱們快去看看，別到時候孩子真不好了，丫頭，你帶著你的醫藥箱一起去，救救那個孩子吧。」
十一二話沒說就去醫藥房拎著自己的醫藥箱走了出去，臉色異常的冷。
等到三人趕到小石頭家的院子里時，院子里已經圍的里三層外三層了，村民們都是聽到消息趕來看熱鬧的。
大家看到十一來了，立馬讓開道讓她進去，嘴裡說著：「十一大夫你快看看小石頭，血流了太多了，孩子怎麼都叫不醒了。」
還有幾個婦人嘴裡在罵著大柱家的，「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女人！五歲的孩子你都下手，你遲早要得報應的。」
大柱家的此刻臉色有點白，心裡也是心虛不已，她只是太生氣了才動手的，只是想給他個教訓，哪裡想到不小心把他推到樹上去了，撞得那麼厲害，這要是真死了，她不會要坐牢吧？
「不怪我，是他打弟弟，把我家小虎子打得嗷嗷叫，這麼壞的孩子，我作為娘能不管么？誰知道他自己站不穩撞到樹上去了？」
隔壁的王奶奶見她還為自己推脫，立馬怒視著她，「呸！你當我們不知道，小石頭根本不會打你家那小虎子，只有你家小虎子打小石頭的份，你說說，小石頭好好的為什麼打你家小虎子？」
大柱家的支支吾吾了半晌，說道：「他就是愛欺負弟弟，哪有什麼理由。」
站在她旁邊的胖小孩也就是小虎子看大家都站在小石頭那邊，不服氣了，喊道：「是他不知道從哪偷了好吃的卻一個人吃獨食，都不給我吃，我要吃他竟敢打我，他先動手的。」好吃的都應該是他的，這個賤種竟敢不給他，這根本不是他的錯。
眾人看向小虎子拿在手裡的糖葫蘆和糖果，瞬間悟了，原來是小石頭不知道從哪裡得的好吃的被小虎子看見了，兩個人爭執起來了，然後大柱家的就打小石頭了。
這下子，大家連帶著小虎子一起指責，而這女人也被自家兒子拆台拆得臉色難看。
楊石峰聽到此刻已經完全明白了，看著那些糖葫蘆和糖果，拳頭死死地攥著。這些都是他給小石頭的，哪想到卻為他帶來了這樣的災禍，如果他沒給他，現在也不會這樣了。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十一能治好小石頭了。
「十一，小石頭沒事吧？」
十一已經給小石頭扎針止住血了，現在正在為他上藥包紮，「失血過多了，血我已經止住了，但是接下來要好好養著，不然的話……」
十一未說完的話楊石峰明白，小石頭要是接下來不好好調養，這麼小的孩子也活不長了。可是，在這個家裡，小石頭怎麼可能好好調養呢。
不光楊石峰明白，大家都明白，看向小石頭的眼神十分憐惜，這孩子命苦啊，攤上這麼一個爹和後娘。
大柱家的看十一將孩子救回來了，大大鬆了一口氣，這下子不害怕了，態度又囂張起來，「你們別瞎說了，孩子哪有什麼事，一個個吃飽了沒事幹多管閑事啊！都走都走，別杵在我家院子里。」
眾人對這女人生氣卻又無可奈何，被趕了只好往外走。
「慢著！」十一將小石頭軟塌塌的身子送到楊石峰懷裡讓他抱著，看向這個女人，「我之前說過，你要是再動小石頭，你家的人出了事我不會出手，看來你沒把我的話放在眼裡，好，那我今天就說明白了，從今以後，除了小石頭，你家任何人生了病不要找我，而我家的鋪子也不會賣東西給你家，記住了！」
「你……你.……」大柱家的慌了，一直蹲在一邊不說話的小石頭親爹董大柱也抬起了頭，滿臉驚惶。
「十一大夫，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不給小虎子吃的，還打我家小虎子，我這才氣得忍不住動手的，我沒想把他怎麼樣的，你別不管我們啊，我下次一定不動手了。」
儘管這女人再怎麼解釋求情十一也不想聽了，當著大傢伙的面說道：「你不是說誰想養小石頭就帶回去么，從今天起，小石頭就歸我養了，和你們再沒關係，你們要是敢來找麻煩，那你們就試試吧。」
說完，十一直接指揮著楊石峰抱著小石頭走了，而董大柱和那女人半點不敢說話。
楊石峰懷裡抱著小石頭，有點驚疑不定，「十一，你真的要養小石頭？」也不怪楊石峰懷疑，畢竟以前十一是從來不會管這樣的閑事的，更別提養一個孩子了，這次怎麼會主動提呢？
十一反問道：「你不想養么？」別以為她沒看見他眼裡的掙扎，明明特別想管小石頭的事，可是卻硬是憋著不說話，他不難受她看著都難受了。再說了，她也挺喜歡這個小可愛的，那就帶回去養著吧，反正她也不是養不起，正好以後還多了點樂趣呢。
楊石峰撓了撓頭，他剛剛在董家看見小石頭的樣子，心裏面就又是愧疚又是憤怒的，他真想將小石頭抱回家去，可是養個孩子不是小事，他怕十一嫌棄他又當爛好人，就硬是憋住了，沒想到十一主動開口了。
楊爺爺在一旁開口道：「好了，咱們家現在日子也好過了，養個孩子不在話下，小石頭這孩子招人疼，再留他在董家遲早沒命，咱們就養著吧，也算是行善積德了。」
這下好了，所有人都同意了。
楊石峰將小傢伙直接抱進了他的房間里，「以後我帶著小石頭睡。」
剛剛把小傢伙的頭挨到枕頭上，小人兒就睜開了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后，嘴巴弩動了起來，「哥哥.……姐姐……」
「醒了!」楊石峰趕忙湊到小石頭跟前，「小石頭，現在感覺怎麼樣啊？頭疼不疼？」
小傢伙的眼睛轉了轉，看了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眼眶瞬間紅了，嘴巴委屈地癟了起來，「糖葫蘆和糖果沒了。」他第一次得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他都捨不得吃，還想著留著給十一姐姐吃，可是卻被搶走了。
楊石峰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安撫道：「沒關係沒關係，石峰哥哥家裡好多呢，這就去給你拿，不哭啊。」
楊石峰還沒去拿，十一已經拿來了，將一串糖葫蘆在小傢伙面前晃了晃，「拿著，不許哭鼻子啊。」
小傢伙立馬用力眨眨眼，將眼睛里的眼淚眨掉了，「我沒哭。」男子漢是不能哭的，不然羞羞。
十一滿意地點點頭，將糖葫蘆塞進他的小手裡讓他握著，「這次不能再被搶走了啊。」
小傢伙特別緊地攥著，發誓般地說道：「嗯，搶不走。」誰都搶不走。
楊石峰摸摸他的小腦袋，問道：「小石頭，你以後都在石峰哥哥家裡住，不回去了好不好？」
小石頭一怔，臉上呆愣愣的，似乎沒太懂。
楊石峰笑了笑，捏了捏他的小臉蛋，解釋：「石峰哥哥和十一姐姐以後就是你的哥哥姐姐，我們養你，你以後不用回家去了，這兒就是你的家了，你願不願意？」
小孩兒過了好久才明白髮生了什麼，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小嘴又癟了起來，他努力想控制著自己不要哭，可是這次卻沒控制住，眼淚最終還是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還帶著點小奶音的嗓音中摻著濃濃的嗚咽，「我……我願意.……謝謝……謝謝……我會做好多活……我以後幫你們掃地.……洗衣服.……還有喂小雞，我還能.……還能上山撿柴火。」
他無數次盼著有人可以帶他走，他盼了好久好久，終於盼到了，他好開心啊，他以後一定好好報答石峰哥哥還有十一姐姐還有楊爺爺。
看著小孩兒努力地證明自己的樣子，楊爺爺偏開頭揉了揉眼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走出門外，「造孽喲，這麼乖的孩子。」
十一也覺得心裡怪不是滋味的，莫名地想對這個孩子好一點。奇了怪了，以前她可是從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難不成她現在真的被楊石峰傳染的心腸都變好了么？十一覺得真的蠻有可能的，但是算了，心腸好一點也沒什麼問題。
十一給小孩兒配了草藥，煮了一碗出來給他喝，楊石峰本來還怕葯苦孩子喝不下去，誰知道他仰著小腦袋咕嚕咕嚕一口氣給喝了，一點沒要人哄，喝完了就睜著黑亮的大眼睛看著十一。
十一總覺得小孩兒現在的表情跟個求表揚的小奶狗一般，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誇他，「真厲害。」
小孩兒立馬咬著唇，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羞羞的小模樣還怪萌的，看得十一忍不住又禿嚕了把小臉蛋。
小孩兒被禿嚕得咯咯笑。
楊石峰拉住十一的手，阻止她繼續禿嚕孩子，餵了一勺子湯到小傢伙的嘴邊，「好了，先喝碗湯，喝完以後再飽飽地睡一覺，醒來病就好了。」
湯是今天的肉湯，裡面放了好多肉，小孩兒看見裡面的肉，眨巴眨巴了眼睛，不確定地看了眼楊石峰和十一，眼裡又是渴望又是害怕的。
「喝吧，來，張嘴。」楊石峰知道這孩子在家裡是吃不到好東西的，現在突然看見好東西還不太敢吃。
小孩兒被哄得張開嘴喝下肉湯，臉上立馬亮晶晶的，眼睛都滿足得眯了起來，像只偷吃的小老鼠，簡直跟當初十一剛來這個世界吃到好吃的時的表情一模一樣，看得楊石峰忍不住笑了出來，瞥了眼身邊的十一，心裡有點可惜，現在的十一吃東西很少有這麼豐富的表情了。
喝完肉湯，小孩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了過去，只不過睡夢中嘴角都是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