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節 陰影夢魘Ⅰ
荒蕪的平原陡然展現出一個巨大的裂口，裂口中央的細縫蜿蜿蜒蜒，而抬眼可見的山谷就在不遠處，數個小時之前他們曾經目睹高高的塔尖隱沒在雲霄之後——那應該正是瑞文金的陰影之塔。
神秘的寶塔近在咫尺，但是一行人卻不得不停下步伐，因為那條詭異的陰影再度追了上來。這一次，他面帶怒容，目光之中帶著被愚弄過後的殺意。
「好，看樣子咱們不得不和他拼了。」凱特無奈地咬了咬牙，她的法力所剩無多，煉獄之火面對陰影生物似乎難以起到很好的效果。
兩隻小妖精同樣嚇得面色蒼白，在此之前她們從未遭受過如此危險，就算在和樹妖的爭鬥中，她們也能憑藉小聰明佔到上風；艾瑞嘉緊咬嘴唇，失去了法力的白塔巫師幾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在這樣的戰鬥中很難提供什麼幫助；上躥下跳的阿布固然有心殺敵，奈何食火獸這種生物本身就不是為了戰鬥而生的，戰鬥力弱的可憐。
真正能與這個陰影戰鬥的，也只有鐵皮和凱特兩人。食人魔半無奈半拚命地衝上去試圖和對方糾纏，想要以此給惡魔術士創造施法的機會，然而卻收效甚微——對方的敏捷遠遠超過鐵皮，他的動作快如鬼魅，迅捷無比，兩人打在一塊兒，鐵皮身邊就彷彿多了一圈兒黑色的影子。他笨拙地抬起手臂想要抓住對方神出鬼沒的身影，卻冷不防肩膀或者胸口被揍了一拳，痛的鼻子都歪了。
「噼啪！」一道雷鳴之劍從凱特的手中揮出，這項二環法術是她迄今為止掌握的最強的單體攻擊法術，龐大的雷電之力纏繞在土元素凝結成的巨劍上，虛空之中彷彿有一個巨人將此劍高高舉起，沖著陰影狠狠地劈斬下去。
【雷鳴之劍】能夠對單體目標進行鎖定攻擊，攻擊次數一共為七次，凱特不求每一次攻擊都能命中，她只希望能夠至少命中兩三次就好——哪怕只有一次，寶劍上的雷電之力也會對陰影的身體產生影響，或許他的速度就會減慢。
對於凱特和鐵皮來說，最可怕的並非對方的速度，而是對方的來歷。一行人和這個詭異的影子交纏了半天，居然對這種生物一無所知——就算是素來以博學著稱的白塔巫師艾瑞嘉也毫無頭緒，她雖然想辦法破解了對方的束縛類法術，但是對法術本身也是一頭霧水。白塔巫師協會中眾多的典籍似乎對這種陰影生物並沒有記載，哪怕有，至少艾瑞嘉也沒看到過。
然而凱特的期望似乎註定要落空，哪怕鐵皮用盡了全力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來拖住那條陰影，但是在雷鳴之劍降臨之時，對方卻異常狡猾的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在了細縫的某個暗處。只等一連七聲轟鳴過後，他才再度露出了兇狠的爪牙。
「該死！」凱特緊緊地握著雙拳，術士的法術大多都是破壞性的，少有限制類的效果。如果此時處於魔力震蕩期的不是艾瑞嘉而是凱特，那麼正常狀態下的前者面對陰影可能會比凱特要從容得多，畢竟白塔巫師聲名在外，除了塑能系之外，他們懂得的法術和他們的智慧一樣浩如淵海。
到底該怎麼辦？凱特和艾瑞嘉面面相覷，眼下的她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食人魔笨拙地被陰影戲耍——不得不說，鐵皮的戰鬥風格也是有重大缺陷的，膽怯的食人魔毫無戰技可言，打架的時候憑藉的都是一身力氣。如今遇到了身法敏捷的怪物，鐵皮就只能吃癟了。
神秘、強大、殘暴而迅速的陰影生物宛如一片真正的陰影飄散在眾人的心頭，他們茫然無措，戰鬥的落敗幾乎是遲早的事情——沒有人能阻止他的腳步。擋在眾人面前的食人魔早已傷痕纍纍，一身美麗的皮膚變得觸目驚心。細碎的傷口中溢出紫紅色的鮮血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卻依舊試圖和陰影周旋。
他沒有退後哪怕一步。
「很有趣的傢伙。空有一身力氣，卻連我的衣角也摸不到，食人魔果然都是笨蛋。」陰影一邊譏諷，一邊冷不防地在鐵皮背後撕開一道長長的傷口——他似乎不急於將他們悉數殺死，反而在享受折磨他們的過程。
鐵皮沒有回答，他猛地轉身，用盡全力向後方撲去。可惜陰影的動作簡直快得令人吃驚，就在食人魔轉身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悄然繞過鐵皮的腰身，再度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笨蛋！」陰影一腳踹在了鐵皮的背後，他的敏捷強悍，力量似乎也不弱。食人魔這麼大的體重居然就這麼被他一腳踹了出去，踉踉蹌蹌地往前沖了幾步，最終無奈地栽倒在地上。
「鐵皮！」凱特和艾瑞嘉衝上去將食人魔扶了起來，後者的面色幾乎變成了豬肝色，他懊惱地揮著拳頭：「我抓不住他！」
「好了幾位，本來我很期待與你們的真誠合作，可惜介於你們之前耍了我一次，我不得不收點利息。通往費南的大門我必須要知道，所以我是不會殺光你們的。但是，殺掉一部分人還是可以的。」陰影變成了一個男人的形象，冷漠地說：「需要提醒的是，這一次可不是在你們製造的幻術空間了，死了可不會復活。」
陰影陡然一動，幾乎是眨眼間就出現在了艾瑞嘉的身後，他的臉龐畸形而猙獰，長長的指甲宛如鋒利的彎刀，狠狠地割向凱特的脖子。
「不！」其餘幾人都發出了驚恐的吶喊聲。阿布用一雙爪子捂住雙眼，兩隻小妖精嚇得抱在了一起。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恐怖的呼嘯聲撕裂空氣而來，陰影的動作頓時為之一滯，下一秒，一柄兩人高的巨劍狠狠地從遠方投擲過來——巨劍飛行的速度快得嚇人，陰影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果斷地選擇了放棄攻擊艾瑞嘉。
「轟隆！」巨大的轟鳴聲從艾瑞嘉身後響起，強悍的力道落地之時將巨劍深深地砸入了女巫師身後的土地中，碎石飛舞，同時掀起了一股強大的氣浪，將所有人都往外推了一把。
艾瑞嘉披頭散髮，驚魂未定地轉過身去，她在心裡發誓這輩子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恐怖的事情——老師們說的很對，大陸上危機四伏，比絕望高原恐怖的太多了。
「天吶，你沒事這真是太好了。」凱特一把拉過艾瑞嘉，抱住她的腦袋輕輕地安撫——兩人雖然認識時間並不長，但是同仇敵愾之下女孩們的感情是增長的很快的。
細縫的另外一斷，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快速出現。
「這是怎麼回事？好大的劍啊……」鐵皮暈乎乎地自言自語。
「啊，壞蛋，大壞蛋找到了！」其餘幾個人還沒看清楚來人是誰，兩隻冰妖精卻開始歡呼雀躍。妖精們的視力雖然沒有大型精靈們那麼強悍，但是也遠比一般種族來的遠，杜蘭在邪惡之地脫胎換骨之後僅僅改變了身材，樣貌是沒有多少變化的，所以一眼就被她們認了出來。
「主人！？」食人魔是第二個反應過來的，這傢伙看到杜蘭出現以後，簡直要喜極而泣。
阿布一溜煙小跑沖了過去，杜蘭一把將食火獸抱在了懷裡，看見眾人安然無恙，鬆了一口氣：「看起來重要人物不在場諸位就遇到了一些麻煩。」
「或許麻煩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凱特看到杜蘭毫髮無損，激動地老半天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而艾瑞嘉依舊驚魂未定，她盯著杜蘭看了一會兒，滿臉通紅地對他說：「謝謝、謝謝你救了我。」
杜蘭聳了聳肩，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的西莫多：「這你可就找錯了對象，這麼誇張的劍也就西莫能用，我大概最多勉強將它舉起來。」
「啊？是您救了我么？謝謝、謝謝您……」艾瑞嘉低頭感謝。
西莫多憨厚地撓了撓後腦勺，乾笑兩聲，很顯然傭兵大漢的辭彙量似乎並沒有豐富到足以應付女士的感謝的程度。
「在敘舊之前，我們還是先干正事。」杜蘭隨手從小惡魔尾巴里挑出一把長劍，這把長劍出自於法師塔的武器庫，雖說只是一般的制式武器，但是杜蘭用起來也頗為順手。他的右手腕明顯更加沉穩有力，握住長劍之後順手抖了一個劍花，雖然只是最普通的起手式，但是姿勢卻異常的標準，就算是最嚴厲的教官也無法挑出半點毛病。
「小心點，杜蘭，這傢伙深不可測。」凱特眼中閃過驚訝的目光，這才一兩天沒見，杜蘭的實力似乎突飛猛進——增長的幅度大的令人不可思議。
躲過西莫多兇狠投擲的陰影緩緩出現在一顆枯死的老樹下，中年男人開口說：「看來你是他們的頭兒。」
「我可不喜歡和敵人說廢話。」杜蘭笑了笑，二話不說，舉劍就上：「特別是一頭無知的陰影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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