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 相持與碰撞
晨曦的陽光中，寬闊的哈薩邊境線上，一千兩百萬的十字軍，好似移動的鋼鐵城，邁著大步子，帶著如同坦克般的轟鳴，如同浪潮般往前面拍打而去。
沖在最前面的十字軍，都有著龐然的身高，還有粗壯的手臂，多是力量型的進化者，他們有著近乎恐怖的蠻橫力量。手中拿著手斧或者標槍，擁有拋擲專精的技能，可以在一千米左右的距離拋擲武器，並且只有一米的誤差。
四條腿的永遠比兩條腿的跑的快，更何況還是變異後身形龐然的巨型戰馬。神聖騎士團的騎士們，緊跟在約翰遜的身後，挺著鋒利的騎士槍，對著異教徒的陣營衝去。
兩軍大規模交戰，約翰遜也制定了作戰計劃，神聖騎士團會如鋒利的尖刀般，直接洞穿異教徒的戰陣，接著調轉馬頭，利用高機動性如巨斧般橫砍直削，一點點把異教徒戰陣擊潰。而後就好像屠戮羊羔般，跟在後面一點點的殺戮，一直到整場會戰結束。
華揚望著對面洶湧的十字軍，還有一萬多已經形成衝鋒陣型的騎士團，華揚緩緩的眯起眼睛，十字軍的制式鎧甲，防禦力要超過機甲戰士身上的機甲。不過機甲戰士有著十字軍不可比擬的靈活性。
隨著騎兵們的速度越來越快，華揚打開隨身的麥克，對著下面下令：「反衝鋒，機械蟑螂第一陣，阻隔住正在衝鋒的騎士團，機甲戰士為兩翼準備對付十字軍。其他的人注意了，只要騎兵的速度降下來，先吃掉他們的騎兵。」
山泉谷靜止的部隊，立刻也如泄洪的潮水般往前面噴涌，早就熱血鼎沸的進化者。心中如同長草般按耐不住，在對方眼中自己是異教徒，而在自己的眼中對方何嘗不是邪教徒。他們想凈化掉自己，自己還想殺光他們呢！
望著千軍萬馬從相反的方向碰撞在一起，站在高台上的張天師忽然間沒緣由的戰慄，個人力量在群體力量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哪怕你就如神邸般強大，面對億萬隻螞蟻沖在一起的廝殺，也會被驚詫到。曾經高高在上的神邸，如今跌落凡塵，也如螻蟻般渺小。
經受不如如此壓力的張天師，腳掌往高台上一沓，直接飛身而起置身事外。三個縱躍后跳在華揚的身邊，望著已經衝到一起，展開廝殺的雙方。低聲的問：「能贏嗎？」
「不打到最後誰也不好說，這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今天最多算是試探攻擊。」華揚說著吸了吸鼻子，不忍心再往下看，太慘烈了！
沖！沖沖！三百萬機械蟑螂，六條腿不停的狂奔，在地面上敲擊出整齊的聲音，就好像是被擂響的戰鼓。鼓盪起全部人的熱血。
坐在駕駛艙中的羅攀，只是一個兩階的進化者。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自從機械蟑螂被定型后，他們就夜以繼日的訓練，第一次實戰是在保衛酒市，那一場打的天昏地暗，百分之十五的機械蟑螂報廢。百分之七的駕駛員死亡。也就是說機械蟑螂的防禦系統不行，一旦被打殘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死亡。
如此高的戰損比例，已經超過任何的部隊，但是駕駛員們義無反顧，依然操縱者機械蟑螂發起了對敵人的衝擊。因為他們弱。都是一階或者兩階的進化者，想要抗衡三階，或者三階以上的進化者，只能夠藉助機械蟑螂。
修長的六條腿，好似尖刀般刺在地上，踏踏踏踏！在地面上擊起了一塊塊的飛石，羅攀手指在鍵盤上操弄，異能被壓縮后注入到了修長的利刃里，通過電路板改流加壓，原本還冷白的刀刃，頃刻間變成天藍色。
望著逐漸靠近的騎兵團，羅攀的雙眼中閃著華光，手掌往下狠狠的一壓，飛馳的機械蟑螂騰空而起，舞動著六條天藍色的長腿對著高大壯碩的馬匹劈砍而去。
萬馬奔騰，蹄聲陣陣，敲打在地面上震得大地左右搖晃。約翰遜雙眼開闔，神光流轉，望著對面衝來的機械蟑螂，嘴角上帶著冰冷，默默說：「來！來！殺光你們！」周身的異能涌動，修長的騎士長槍上閃著耀眼華光。
單臂前伸，引動修長的騎士槍，對著下面飛身而起的機械蟑螂，直接挑刺而去。撲哧！鋒利的騎士槍在異能的加持下，有著不可比擬的銳利，直接洞穿了機械蟑螂。
「桀桀！桀桀！」約翰遜單手用力，直接把近乎兩噸的機械蟑螂挑來起來，接著馬力衝刺，把機械蟑螂扔到了深遠的地方。而後高舉長槍，一拉馬韁，對著下面的喊人喊出一聲呼號：「殺！」
很不爽！很不甘心！羅攀望著機械蟑螂上面的大窟窿，還有噴射在座艙里的血漿。差一點點，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如果自己的能再跳高一點，那就能避過這一槍的挑刺。
不甘心啊！羅攀感覺自己的眼睛越來越沉重，心神逐漸的往外飄忽，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戰爭！很不爽，卻也要爽的人生。
轟！厚重的機械蟑螂砸在了地上，羅攀滿是留戀的最後看了眼這個世界，前仆後繼的機械蟑螂如潮水般把騎兵團湮沒，趁著騎兵和十字軍之間的空擋，殺了上去。羅攀閉上了眼睛，最後長出了口氣，老子有三百萬的兄弟，難道還弄不死你！
轟！轟轟轟！沖騰而起的巨型戰馬，最終被洶湧的機械蟑螂阻住，六個長腿都變成淡藍刀鋒的機械蟑螂，全都飛身而起，對著馬背上的騎士，還有騎士身下的馬匹開始攻擊，沒有了速度的騎兵，又陷入重重包圍，他們就好像是待宰的羔羊。
「殺！」厚重鋒利的騎士槍，化為一彎的殘月，把左側馬身旁的機械蟑螂擊碎，約翰遜又去攻擊右邊的，忽然耳畔聽到一聲聲的悲呼，一些騎士被打落下馬。而後被機械蟑螂分屍。
「混蛋！」暴怒的約翰遜一拉馬韁，手指同時敲在馬匹的簪頭上：「全都開盾！」說完他率先激發了髓石裝備，透明的防護罩直接籠罩在他的身上。約翰遜魯直，但他不弱智，瞬間都洞察了敵人的作戰意圖，立刻發出命令：「全部的人以我為中心。撤過來先圍成一個圈，我們堅守在這裡。」
原本被分割包圍的騎兵們，立刻三三兩兩的往約翰遜那裡彙集，很快組成了方陣，好似一塊堅硬的礁石屹立在機械蟑螂的大潮中。
坐在馬上的約翰遜往東邊望過去，就看到雲淡風輕的華揚，約翰遜感覺自己的牙根正在一點點的痒痒，這一刻他們兩個就好像是兩個對弈的棋手，生死仇敵華揚想要吃掉騎兵團。約翰遜何嘗不想依靠騎兵團拖延機械蟑螂。利用十字軍對他們行徑碾壓式的打擊。
「怎麼辦？」張天師望著華揚，現在的局面就連他這麼個外人都能看出來，很糟糕。移動迅捷的機械蜘蛛是限制住騎兵團，但卻無法奈何對方，等著對方的十字軍衝上來后，會損失很大的。
「等著！」華揚眯起了眼睛：「今天分不出勝負，今天是在逼對方的底牌。」隨著華揚話音落下，東方的天際線上。緩緩的飛來了十二艘巨型的飛艇，蚯蚓皮在晨曦下泛著華光。風系異能的進化者同時用力，驅趕著飛艇迅捷的往前飛去。
「殺！殺！殺！」奔跑起來的十字軍，揮動自己壯碩的手臂，高高的舉起重重的落下，銀亮的標槍，寒光閃閃的斧頭帶著呼嘯的風聲。撞向密集的機械蟑螂戰陣。與此同時十字軍中元素異能的進化者紛紛高舉了雙手，虛空中狂暴的火元素被集中在一起，形成一條長達五十米的火龍，在機械蟑螂的戰陣中盤旋。
原本鬥志昂揚的機械蟑螂，頃刻間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戰損率不斷的遞增。死亡率也不斷的往上提。駕駛蟑螂的勇士們，沒有後退半步，依然揮動天藍色的六條腿，不停的對十字軍和騎士團攻擊。
轟！機甲戰士沖了過來，如同怒海狂濤般，掀起數十米高的巨浪，直接打進十字軍的人牆裡，犬牙交錯般的殺戮開始了。
六百萬武裝整齊的山泉谷軍隊，立刻利用完善的髓石裝備發起新一輪的打擊，一時之間各種異能魔法橫飛，交戰的鋒線上屍體不斷的躺下，傷亡逐漸的增加骨血與刀鋒撞擊。靈魂與恐懼震顫，這片土地被染成褐色，而後變得泥濘不堪。
「怎麼辦？」張天師已經第七次問華揚，他在這裡旁觀就是一種折磨，有心去衝鋒陷陣，卻又怕打亂了山泉谷的配合，一時之間居然讓張天師升騰出，英雄沒有用武之地的錯覺，無奈啊！無奈！
「等著！今天只是試探，我們在試探他們，他們也在試探我們。誰冷靜，誰咬的緊牙，誰才能得到最後的勝利。」華揚說的雲淡風輕，心底卻已經滿是苦痛，這可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啊！
傷亡逐漸加劇，隨著物理攻擊的持續，進化者們也開始疲憊，原本光潔的鎧甲上有了累累的傷痕，戰爭從對攻打成相持，就好似兩個同樣重傷的巨人，看誰先流光鮮血，看誰先承受不住死亡。
初晨的太陽升騰到正午，發散出耀眼的華光。就在十字軍的背後，穿著麻袍的聖女們忽然舉起了她們的魔法杖，嘹亮的聖歌被她們吟唱，潔白的聖光開始盤旋，逐漸變成了一個圓形的透明發光的大球，升騰而起照亮了疲憊的十字軍們。
原本疲憊的十字軍，好似喝下興奮劑般，又都亢奮起來，眼神更加的明亮，力氣也逐漸的往回攀升，原本還旗鼓相當的對方，頃刻間十字軍又佔據了上風。
華揚並不意外會有這樣的轉折，立刻讓飛艇們打開艙門，呼嘯而至的無人機開始對著下面噴吐火焰，一顆顆的能量光彈對著下面的十字軍不停的攻擊。同時手指敲動了盔甲，一個被加密的訊號出現在山泉谷大軍上。
被壓著打的進化者們，立刻明白了過來，一個個的敲動頭盔，裡面早就裝填好的電解髓石被服用，全部的進化者們也爆發出強大的攻擊力。雙方一時又在同一起跑線上，加上山泉谷的無人機，一時間山泉谷還隱隱站了上風。
太陽已經逐漸西沉，彼此從早上八點，打到了下午四點，每分鐘。每秒鐘都有人死亡，空氣中早就堆積滿了彼此仇恨的靈魂，約翰遜逐漸的皺起了眉頭，又看了看即將黑下來的天色，他帶著騎士團再往前攻一陣，而山泉谷的進化者們，卻展現出讓他都為之頭疼的韌性。
華揚遠遠的看著交戰雙方，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打到這個份上。大家都疲憊難當，早就失了銳氣。華揚已經大約知道十字軍的指揮系統組成，如果現在下手並不能全殲這股十字軍。
在衛星滿天飛的世界，交戰雙方早就沒有了秘密，華揚能夠猜到進化者聯盟的底牌，進化者聯盟應該也能夠猜到華揚的底牌。接下來要比拼的是韌性，是指揮，是詭詐的兵法。總之今天是分不出勝負了！
華揚也看出了約翰遜的退意，便對一旁的關營點了點頭。關營敲動一旁的大銅鑼，悠揚的鑼聲在虛空中震蕩，原本好似粘在一切的雙方，都緩緩的往後退卻。
借著夕陽的餘暉，華揚望著高頭大馬上的約翰遜，張口斷喝：「明日再戰。你可敢否？」
「敢！」約翰遜挑開面罩，故意甩動騎士長槍上的血液：「你不會趁著夜色遁逃?」
華揚沒理睬約翰遜，揚聲的對著進化者們喊：「受傷的下去救治，還有些力氣的幫我一起收斂勇士。」說著自己率先跳下了卡車，走向了濕滑泥濘的土地里。開始收斂那些早晨還鮮活無比的戰友。
原本還喧囂的戰場上，頃刻間變得寂靜。不管是誰，不管他是什麼人種，有怎樣的信仰，又或者是什麼出身。對逝去的生命，他們都心懷崇敬。
約翰遜也默默的從馬上跳下來，帶著一幫進化者們幫著收斂遺骨，有些人到死了還在攻擊對手，有些人已經變成零碎的幾半，卻還保持著衝鋒的姿勢。有的一定變成了肉醬和泥濘混在了一起，已經分不清楚彼此。
不知不覺華揚和約翰遜站到對面，華揚打量著對面那個刻板的漢子，發覺他高傲的沒有理由，總是用打量異教徒的眼光打量自己，目光大部分停留在脖子或者心臟處。
「我們的人，全都死在衝鋒的路上，他們義無反顧，他們不怕犧牲。只要你們敢侵略我們的土地，雖遠必誅！」華揚說的鏗鏘有力，說的義憤填膺。
「我的人也全都死在衝鋒的路上，他們對主無比的謙恭，他們要把主的榮光宣揚到充滿邪惡的土地上，不管你們這些異教徒說什麼，十字軍不會停下遠征的腳步！」
「切！」華揚的臉上滿是不屑：「你能確認你的手下是自願的，而不是被後面的人往前推的？」華揚臉上的鄙視更加的濃郁：「沒有虔誠的信徒會為了虛無縹緲的神邸，壓上自己珍貴無比的生命。信徒們信仰神邸也是有所求，想讓自己過得更加的快樂，而不是讓自己維護信仰而死去。」
華揚說著臉上閃爍一絲的華光：「不要問信徒們給了神邸什麼，而是要問信奉的神邸給了教徒什麼。如果什麼都沒給，又怎樣讓別人去信仰他，只知道索取而不回報的神，不值得信徒們去供奉，去信仰。」
華揚的話絕對是顛覆性的，幾乎在瞬間就把約翰遜震驚，根深蒂固的邏輯，卻建立在並不牢靠的根基上，這樣的感覺絕對是震撼的。
憤怒的約翰遜跳起來，拔出自己的佩劍對著華揚咆哮：「該死的異教徒，我要和你絕斗，你褻瀆了我的主，我的信仰。」
「噓！」華揚手指立在嘴唇旁：「我也很想弄死你，但不是今天。安安靜靜的送走曾經的戰友，我不想再這裡惹是生非。」說著臉上掛著冷靜：「就是你的主，你的信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聽到喧囂？」
這番話又說的約翰遜啞口無言，氣鼓鼓的收起了佩劍，惡狠狠的說：「明天，就在明天，我一定要打碎你的腦袋。」
華揚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說：「我也想打碎你的腦袋！」
逐漸西沉的太陽消失在地平線上，一彎如鉤的彎月，懸挂在天空上，漫天的星辰閃閃爍爍，呼嘯的晚風試圖吹散地面上的血腥味，如此這般呼嘯幾次后，卻發覺這樣做只是徒勞的。
蒼涼的輓歌在營盤內唱響，山泉谷失去了十分之一的勇士，六十萬機械蟑螂成為零碎，四十萬機甲戰士永遠的閉上了眼睛。還有二十萬是武裝整齊的戰士。而他們也造成了十字軍近百萬的死傷。
第一場算是打平了，明天的戰鬥將會更加血腥，也更加殘酷。華揚默默的站在車頂上，心中暗暗的說：「是時候執行那個計劃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