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梁良的夢想
這是林夏和外婆過得第一個春節。
外麵下了好幾場雪，屋頂和樹木都被皚皚白雪覆蓋。林夏一大早起床，拿著掃帚和鐵鍬去鏟院子地上的積雪。雪很厚，她一腳踩上去留下一個很深的腳印，久久不能消失。
外婆家過春節很簡單，不會像夏蓮那樣去集市趕集，不會做很多好吃，隻是把門上舊的春聯揭下來換成新的。新的春聯是夏鵬舅舅買了送來的。除了送來了春聯，夏鵬舅舅還送了鞭炮和兩斤豬肉。
外婆給她添置了一套新衣服，她本來不想要的，可是拗不過外婆的勁兒，隻好跟著外婆去買了新衣服。
中午，林夏和外婆一起包了豬肉芹菜餃子。林夏坐在柴火堆裏燒火，外婆則拄著拐棍，佝僂著身軀往鐵鍋裏下餃子。
“外婆，明舅舅和舅媽會來嗎？”林夏兩隻手捧著瓷碗，剛剛吃了一個餃子，從碗裏抬起頭看著外婆。
外婆吃的很慢，因為外婆的牙齒已經寥寥無幾了，隻能靠舌頭慢慢地咀嚼。外婆笑著點點頭，“會來，會來。”
林夏低下頭繼續吃餃子了。
臨近過年的時候，林夏期待過夏蓮和林祥生也許會回來，因為過年是一個大日子，意味著新的生活的開始。可是，直到過了除夕夜，他們誰都沒有回來，她躲在被窩裏難過了許久。或許，正是因為過年意味著新的開始，所以他們才不會回來吧。
晚上，外婆把沒用完的肉餡兒做成了肉餅。炸得金黃色的、香噴噴的肉餅擺在盤子裏，剛出油鍋還很燙手，外婆拿了一個遞給正在燒火的林夏，讓她邊燒火邊吃著肉餅。
林夏被燙的一隻手捏住了耳朵，過了一會兒，等肉餅涼了些，才放進嘴邊咬了一口，嘴巴周圍沾的都是油漬。
第二中午，夏鵬和趙燕攜著兒子來了。趙燕挎著一個竹籃子，裏麵放著大饃和給外婆帶的一些吃的。
“娘，我們回來看您了！”趙燕笑著走上前攙扶住了外婆，“娘，最近身體怎麽樣啊？我跟夏鵬工作忙，都沒時間回來看您~”
外婆笑著點點頭，“挺好的，挺好的~”
“身體好就行，我跟夏鵬整就盼望著您老身體好。”趙燕隨手把竹籃子給了一旁的林夏，態度冷淡了許多，讓她把竹籃子放進屋裏。
等林夏從屋裏出來時，夏飛飛正蹲在地上玩兒汽車玩兒得不亦樂乎。她原本想去跟夏飛飛打聲招呼的，在廚房做飯的趙燕把她叫了去。
“林夏，去把棚底下曬的柴火挾過來，別什麽樣的都要，挑幹的拿。”趙燕吩咐完，用捕在案板上咣當咣當地剁著豬肉。
林夏把幹的柴火抱來，趙燕便讓她生火幫自己做飯。
過了一會兒，夏飛飛鼻子尖聞到香味兒跑了進來，“媽媽，我要吃，我要吃~”
“還沒熟呢~飛飛乖，等一會兒再吃。”趙燕翻炒著鍋裏的菜。
聞言，夏飛飛不幹了。“媽媽，我就要吃，快點給我吃啊，我就吃一口~”
趙燕隻好哭笑不得地從鍋裏挑了一塊兒肉，塞進了兒子的嘴裏。
吃到肉的夏飛飛炫耀般地看了看林夏，滿意地跑出了廚房。
林夏沒話，低著頭燒火。趙燕也像沒注意到她似的，隻顧著炒菜。
飯後，夏鵬走來塞給她一張十元的紙幣，“這是舅舅給你的壓歲錢，拿著吧。”
林夏點點腦袋，“謝謝舅舅。”
夏鵬瞥了她一眼，“得了壓歲錢別光想著自己買東西吃，你媽雖是我們夏家的人，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早就不能算是我們夏家人了。給你的壓歲錢要知道孝敬你外婆，不能跟你媽一樣，是個白眼兒狼。”完，便不耐煩地走了。
等夏鵬一家走後，她把那十塊錢給了外婆。外婆不要，讓她留著買東西吃，自己一個老人家也沒用錢的地方。但林夏還是塞到了外婆的手裏，這十塊錢，她什麽都不想要。
快開學的時候，梁良來找她玩兒。梁良是騎著喻文風的自行車來的。“老大教我的，我今才剛學會就來找你玩兒了。老大騎自行車就是要多跑跑路。”
梁良對於喻文風這個老大特別滿意，也是打從心底裏認他做老大。他覺得老大特別厲害，隻要是想學的，不管誰反對都要去學，而且還能學會。
“老大本來也要跟我一起來的，可是喻叔叔要進城，老大跟著去了。”梁良從棉襖口袋裏翻出一些水果糖，“這是我從家裏拿來的，給你吃。”
林夏兩隻手接住了糖，去屋裏搬了兩個板凳。“涼涼，你坐吧。”
梁良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兩隻手從書包裏翻找著什麽，不一會兒拿出了一遝紙出來，上麵用彩筆畫滿了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畫送到了林夏的眼前，想讓她看看。
“這些都是你畫的嗎？”林夏看著那些漂亮的藍白雲、褐色的石頭、清澈的河、有些不精致的學校教室還有一張畫著一個人。雖然畫得不是很像，但從神態和動作上一看便知道是喻文風了。
梁良點點頭，帽子上的球球一動一動的。“畫得還不是太好，可是沒人教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樣才能畫得好。我爸媽也肯定不會給我請老師，要是……”要是林叔叔還在就好了，他可以教我畫畫。他沒出來，他怕林夏會難過。
“這是我畫的老大。”梁良從中抽出那一張，笑著：“老大不知道我畫了他，他嫌我畫的醜，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讓我畫。”
聽他這麽，林夏笑了。她了解喻文風那傲嬌的性格，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把畫給撕爛了。
林祥生走的時候，隻帶走了畫板、畫筆和顏料之類的，至於那些他之前作的畫都留在了家裏。在被夏蓮當垃圾扔了之前，林夏把那些東西悄悄收了起來，她記得好像還有一本關於畫畫的書。
她現在不想把那些畫給別人，包括梁良，因為那是林祥生留下的唯一的東西。或許等她想通了，她會學著夏蓮的模樣，把那些畫扔了或者撕掉。
她站起身跑去屋裏，不一會兒又跑了出來，把那本關於畫畫的書交到了梁良的手裏。“這是我爸爸留下的，我不喜歡畫畫，送給你了。”
聞言，梁良低頭盯著手裏的書，雙眼散發著光芒，兩隻手十分喜愛的翻著書頁，像是得到了什麽珍貴的寶貝。“林夏，你真的送給我了？！”
見他這麽開心，林夏也笑著點點頭。
梁良興奮地哭了起來，鼻涕流出老長，淚眼汪汪地看著林夏，一抽一抽地：“林、林夏，你真好、好！我一定會加油畫畫的，以後會變得跟林叔叔一樣厲、曆害，然後當一名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