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選擇
在做喜歡的事情時，時間總是轉瞬即逝的。
林夏和梁良每周都要去一次縣城的書店，在看到他們就沒好氣兒的書店老板那裏借上幾本書，然後等過一周再還回去。在這樣的日子裏，不知不覺便迎來了初中開學的日子。
這裏隻有一座學，沒有初中，要想上初中，就必須去城裏。去城裏的話，學費要比原來貴了將近一半兒左右，還有來回車費的花銷，所以，對於父母和孩子們來，學畢業是一個分界線。
“誰想到會變成這樣啊。”夏鵬躺在床上，一隻手機械地搖動著蒲扇，幽暗的眼睛盯著屋頂。
趙燕輕嗔了一聲，手中忙活著織毛衣，“你那個妹妹可不是省油的燈。當初誰讓你見錢眼開，沒想就把這事兒給答應了？現在好了，林夏要去城裏上學，學費什麽的可比原來多得多……要不，咱們找個借口不供了？”
夏鵬扔掉蒲扇，猛然坐起來，“你不供就不供了？這讓鄰裏鄉親怎麽我們！學費再高也就幾百塊錢，再之前也沒花了什麽錢，我們也不算虧。”他看了眼妻子手中織了半拉的毛衣，心情煩躁地：“睡了睡了，明兒個還要起早幹活。”
躺下後，他閉著眼睛，想著林夏這事兒，睡意全無。不是他多麽自私，但他可不能這麽一直供下去，這樣啥時候是個頭！再，夏蓮隻給了一萬塊錢，加上之前那五千，也就一萬五，而他們給林夏的遠遠要比這些多，當然那些不能用錢來衡量。他想了，他隻供林夏初中三年，高中什麽的就不關他們的事兒了，上與不上都跟他們沒關係，最好就是林夏能在初中沒上完就輟學。
第二，趁著林夏來拿學費，他把這事兒給林夏聽了。
“夏，你不是我們夏家人，要不是我是你親舅舅，誰會花冤枉錢供你上學？！”夏鵬看著她，歎了聲氣，“你也知道舅舅家不富裕，我跟你舅媽掙的錢都要留著給飛飛攢著將來娶媳婦兒，舅舅不能一直吃這個啞巴虧，但舅舅也不是不念親情的人，初中三年的學費舅舅幫你掏，做到這樣也算是恩至義盡了。”
林夏抿著嘴唇，站在一旁點點頭。“謝謝舅舅。”
夏鵬歎氣道：“林祥生就不是個東西，做出這樣混漳事情！你媽又走得急，啥也沒交代就把你就在這兒了，雖然你跟我們夏家沒什麽關係，但好歹你媽是我的親妹妹，舅舅也不會委屈了你……”
夏鵬始終沒提自己收了夏蓮的錢，苦口婆心地著自己的辛苦，希望將來林夏對他們能感恩。
“夏，快吃中午飯了，別讓你外婆一個人在家餓著了，快回去吧。”夏鵬下了逐客令。
林夏點點頭，把錢揣進兜兒裏，心翼翼地護著，走了。
她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張美玲。這次張美玲一個人在街上走著，沒跟著楊婷她們。
張美玲走路喜歡低著頭，並把頭埋得低低的，雙眼盯著地麵。她剛才老遠就看到了林夏，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愧疚，沒過多久這種愧疚便消失殆盡了，但她不想見到林夏，覺得那樣又變回了以前，以前她受人欺負的模樣。
“玲……”
聽到林夏的聲音，她的頭縮得更低了，裝作看不到她。
她不上初中了，她的腦子笨，學什麽都學不好，去城裏隻會白白浪費一筆錢，她媽媽還不如攢著給她姐姐買衣服。最後，他們沒怎麽商量，便把不讓她上學的決定定了下來，而後通知了她一聲。
她不想上學，學校一點兒都不好！她沒覺得爸媽對她不好，隻是她腦子太笨，吃得又胖，不適合上學而已，所以當張和提出來的時候，她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決定。之後，她便跟著媽媽下地幹活，太陽很大，尤其是中午站在太陽底下，曬得她直流汗，也很累，媽媽也經常生氣罵她，但她卻覺得這樣比上學好多了。
林夏看著她埋頭從自己身旁走過，知道她裝看不到自己，也沒再湊上去。
林夏得知張美玲不上學了是在開學的前一。那她正在收拾東西，梁良來家裏找她玩兒。
她聽了沒感到多麽驚訝，因為很多父母都選擇讓他們的孩子輟學下地幹活，絕大多數是女孩子。當時的封建思想在那些大人們心中還是挺重的。
“林夏，你的《王子》看完了嗎？”梁良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王子》。“我的那本看完了，好薄，我三就看完了……”
林夏點點頭，“看完了，可是我看不太懂。”
梁良露出兩排牙齒，笑得很燦爛。“沒關係，我也沒看太懂，多看幾次就懂了。你看，這是我按照書上教的方法畫的，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他晃了晃手裏的畫。
畫的是一個茶杯，畫得很像，至少林夏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叫做素描，我對著茶杯畫了好久，畫畫厲害的人都可以畫自己的，特別特別像！等我畫得好了，也給你畫一個……”
……
第二是開學的日子，外婆腿腳不利索，不能陪著她去學校報名，她便跟著梁良的父母一塊兒去了。
梁超向鄰居借了一輛自行車，騎著自行車去給兒子報名。車子穿梭在大街巷，他覺得特別自豪，見到認識不是認識的，都要打一遍招呼。“早上好啊~我送兒子去城裏上學！”
梁良自己騎一輛，林夏坐在梁超的自行車後座。所幸他們的行李不多，拿起來並不費勁兒。但如果他們選擇住校的話，那行李可就多了，棉被、床單、洗臉盆、牙刷杯子什麽的都要帶齊全。
學校的住宿費不低，夏鵬自然不舍得掏這份錢；梁超則是覺得兒子有自行車，他們離城裏也不算特別遠，每騎著自行車回家也行，便省了這份錢。林夏和梁良自然也就結伴每一起上下學了。
“兒子，到了學校要好好學習，要多跟夏學學，有不會的就問老師，別不敢跟人話。”走在路上，梁超嘟囔了一路，“城裏的孩兒金貴，別跟人家發生矛盾，要好好相處……”
梁超雖比他們多活了幾十年，來城裏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的。剛進城，原本毫無光彩的雙眼瞬間變得神采奕奕了，不停地打量著周圍。
學校比他們那裏的要好太多，教室和食堂都是樓房，道路是洋泥的，下雨也不會積水。
今的太陽高高的懸掛在頭頂，使勁兒地散著自己的熱量，排隊等著報名的家長和孩子們都被曬得蔫兒蔫兒的，但那些從鄉下來的孩子卻個個精神著呢。
林夏和梁良站在一旁等著，梁超去排隊給他們兩個報名交學費，周圍都是跑來跑去的孩子，和他們差不多年齡，熱鬧的喊叫聲充斥著整個校園。
“林夏，我們以後真的要在這裏上學嗎？”梁良雙眼發光地盯著好幾層的教學樓，不敢相信。
林夏笑著應了一聲。“嗯，我們要在這裏上學了！”
“那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好好學畫畫的！”他滿是鬥誌地講，覺得能在這裏上學太幸福了。
梁超滿頭大汗地朝他們跑來，灰色的背心兒緊緊地貼在身上，告訴他們已經報完名了。
梁超領著兩個孩兒在學校逛了一圈兒，等到中午去附近的地方吃飯。他看著牆上貼著的報價，一碗粥就要五毛錢，頓時皺起眉頭，最後點了兩碗粥、兩個餅和兩個雞蛋給倆孩兒分了。他不舍得吃，想著餓一頓也沒什麽，等回到家再吃。
“還是農村好，城裏的東西太貴了！”梁超聲嘀咕了一句，跟兒子囑托幾句，下午便騎著自行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