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第205章
那人站的有點近，他衣袖的布料，蹭到了唐果的手臂。
唐果正煩著，這邊剛好是牆壁，也退不到哪裡去了，她說：「不好意思，能站過去一點嗎？」
「能。」
他這麼說著，卻扭過頭來看唐果。
唐果聽到他的聲音，錯愕看過去。
怎麼又是何以言？
何以言盯著她，沒動。
唐果看了眼那邊寬敞的空間，眼神詢問他怎麼還不動。
何以言淡淡收回視線，直接提著東西轉身走了出去。
「……」
唐果下意識覺得，這人生氣了。
因為以前他生氣，就是這副模樣。
突然，她撒手，一堆筆散落在小的水桶里。
他憑什麼生氣啊？
唐果沖著還沒走遠的身影喊：「何以言。」
何以言停步。
「……」
唐果後悔了。
她看著何以言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兩人太久沒說話了。
她又想起中午那事，慢吞吞道：「我…中午那碗面，等會微信轉賬給你。」
她低頭，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解鎖開來在列表裡開始翻找，像是真的應了剛剛的話。
指尖翻了幾下，她聽見前面的人說：「我沒替你付錢。」
不等唐果反應，他就離開了。
唐果看著最後一抹衣料消失在轉角，大腦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何以言沒替她付錢，但她自以為他付了錢。
唐果有點懵圈。
那坐她後面的人是誰？
她沒有多想，剛剛何以言的舉動讓她有點失望，像是極其不想跟她再有多半點聯繫。
唐果低下頭，目光觸及微信界面置頂的那個聯繫人時，她指尖明眼可見地用力抓緊了手機。
明明他的微信就在這，但她還要故意在列表裡翻找幾下。
唐果。
你還真是賤。 -
「聯考快了啊，大家最近還是要注意一下，該練的多練，架構不協調的那些多觀察，雖然還不是真正的那場考試，但這次考試幾乎跟真正的藝考成績差不了多少，所以大家要重視起來。」
明明已經快冬天的季節，窗外的綠意似乎一點都沒凋謝。
色彩只是比夏天時暗淡了一點，還有，少了點光。
可能是太陽不那麼熱情了。
唐果撐著腦袋看著窗外，拿筆戳了戳旁邊正在畫畫的林念清。
「你覺不覺得對面那走廊上站著的人，有點眼熟。」她目光一動不動盯著窗外，問。
林念清目光匆匆往外掃了一眼，也沒看到什麼人，她繼續畫畫：「哪來的什麼人？又是你一見如故的帥哥？」
平日里，唐果一看到帥哥，就說這人長得眼熟，像是她某個故人。
唐果往前湊了湊：「不是啊，這人…真挺眼熟的。」
「他有點像…」
「周引？」林念清從凳子上起身，上課時間，把全班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唐果定睛看過去，還真是周引。
「……」
她就說這身影怎麼這麼眼熟呢。
「不好意思。」林念清尷尬道歉，坐在凳子上，拘謹著，手機也不敢從包里掏出來，把唐果看得一陣難受。
「學校放假了？高三還放假？」
在老師的視線巡邏下，唐果裝模作樣拿起鉛筆開始畫畫，整個屋子都是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大部分人帶著耳機，聽不見這邊說話。
林念清坐在座位上，想要出去又礙於老師在這，看到周引她也沒法繼續畫畫下去，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行了，說去廁所，還有五分鐘就下課了。」唐果小聲提醒，一邊推搡著磨磨蹭蹭的林念清，順勢給巡邏的老師打了個招呼。
老師看了一眼，點頭沒說什麼。
林念清這才放心跑出去。
陽光這會又變的亮了一點，洋洋洒洒落在窗外萬物身上。
兩個身影在對面走廊上擁抱，眷戀的，彷彿離別多日。
唐果知道，其實林念清才跟周引分別沒多久。
而她，也看了不少這兩人呆在一起的畫面。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她只覺得美好，周引看林念清那種溫柔的眼神，是在其他人身上不會出現的，獨一無二的，只屬於她的溫柔對待。
就像小說里的情節。
唐果盯著那兩抹身影看了幾秒，一種奇怪的羨慕在心底騰升，目光隨之挪回畫紙上，那種奇怪的情緒又消失。
林念清很努力，她的畫畫很好，在這個領域的天賦和努力，她足夠跟周引相配。
但是她，還配不上他。
何以言重新回到班集體里一起訓練時，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教室里他的身影總是出現的最早消失的最晚，他成績本來就不差，加上這學期的努力，很快就擠到了前面。
唐果知道，現在她跟他已經有了一段差距了。
也許，這段差距追不回來了。
但她還想試試。
……
聯考如期而至，就像是一陣讓人心顫的暴風，席捲之後，落下的世界，萬籟俱寂。
那種忽而湧上的輕鬆感被交替的壓力覆蓋，大家仍舊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坐在這個不大的畫室里，帶著耳機，隔離世界，一筆筆畫出自己的未來。
時間越來越緊張，林念清看起來沒什麼異常，她對藝考從來就不慌張，考的也不是什麼陌生的東西。
唐果每日都跟在她身邊，看著一張張高分的畫卷從她眼前飄過，落到林念清手裡，她的壓力肯定有，甚至有點焦慮。
林念清是最先感覺到的，她立馬給唐果做了心理疏導。
「你成績也不差，別那麼緊張，重本線穩過。」
唐果低頭聽著，敷衍點了幾下頭。
林念清看她一眼，問：「你想考哪個美院來著？」
「A美。」唐果脫口而出。
林念清皺眉：「A美？是挺好的，但離南城這麼遠，以前沒聽你說過。」
唐果心不在焉笑了笑：「沒事，亂說的，考上哪個算哪個唄。」
林念清一眼看穿：「何以言想上A美是吧吧？所以你也想去那。」
「……」唐果拿紙巾擦手，沒說話。
林念清見她沉默，沒繼續往下問，她猶豫了一下，問：「你看何以言朋友圈了嗎？」
唐果繼續沉默。
前幾天聖誕節的時候，何以言發了一條朋友圈，沒有文字，就是一張簡單的照片。
江邊的煙花，圖片里有一個女生的背影，不難看出來，那是鍾思意。
唐果小聲嘀咕：「我看他朋友圈幹嘛？」
嘴上這麼說，但那不自然的表情已經用力擦手的動作已經出賣了她。
林念清看著挺心疼，但一廂情願的東西改變不了，眼看藝考在即，如果唐果還是這個狀態，別說A美了，一本線都不一定能上。
「唐果你聽著，如果鍾思意真是他女朋友了，你有兩種選擇，第一別喜歡他！第二等他分手！你選一個。」
「……」唐果對這兩個選擇都不滿意，嘟囔了一句：「我能讓他分手嗎？」
林念清沒聽清：「你說什麼？」
內心掙扎了一下，破壞人感情這事她干不出來。
她微微呼出一口氣。
「沒事，那就不喜歡他了吧。」
輕而易舉能說出來的話，在那個冬天裡，像是跟雪混在了一起，白雪皚皚覆蓋住前進的路，她的腳步至始至終沒有從原地邁開過。
為了考上A美，唐果發了瘋似的努力，目的就是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再往前走一點點，哪怕能往前挪一點點也是好的。
一朝春秋，那些被給予渴望期待的日子忽而就成了過往雲煙。闖過一個沙塵暴，來到漫天寂靜的又一片天空下，高中似乎就快到頭。
「等我他媽高考考完了，我就把這些破書全扔了。」
「撕了再扔！」
「扔幹嘛，燒了啊！」
「等我高考完了，老子再他媽不會這個學校了！！！」
林念清剛回學校沒幾天，就被周照拉著出來吃燒烤。
雖說已經三月，但是天氣還是冷著，坐在塑料凳子上，林念清攏緊自己的衣服，泛著油光的桌子上，墊著一張紙巾，紙巾上放著一個小本子，上面是英語單詞。
一堆人在那邊破口大罵，情緒激昂高亢，唯獨林念清冷靜坐在角落，嘴裡念念有詞。
「念哥。」周照紅著臉，怕林念清精神壓力太大，湊過去道：「你別緊張，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個東西，不用這麼爭分奪秒。」
「……」林念清抬頭瞄他一眼：「我坐在這等周引而已。」
言下之意：並沒有跟你們聚在一起。
喝了一點酒，周照眼睛有點濕潤，他眼神在半空中獃滯幾秒：「哦對，我忘了，周引現在是你男朋友了，你們得一起考大學。」
林念清聽這話，不太對勁。
她抬頭看向其他人，宋灝正靠在椅子上看手機，無心這場聚會。
「誒。」林念清喊他。
宋灝沒反應。
林念清抬腳踹了下他凳子，宋灝皺眉看過來。
「他怎麼回事？」林念清問。
宋灝掃周照一眼，又低下頭去：「情傷。」
說完，還專門示意林念清噤聲別問。
林念清：「……」
他哪來的情傷。
又沒女朋友。
林念清歪頭，湊近道：「你跟夏秒吵架了？」
宋灝：「……」
周照搖頭：「沒吵架啊。」
林念清點頭：「哦那就…」
緊接著，他略帶憂愁道：「只是她不理我了而已。」
跟夏秒認識這麼久以來，林念清還沒見過她認真對誰發過脾氣，這樣一個溫柔善良的小白兔，也會跟周照這個缺根筋的人置氣。
周照微微低頭，聲音徹底沉了下去：「她說她以後都不想跟我說話了。」
「……」
最後，周照倒在桌子上起不來。
林念清看著他，又踢了踢旁邊的宋灝：「送他回家。」
宋灝視線仍在手機屏幕上：「沒時間，得去接女朋友。」
林念清看一眼時間，還有五分鐘才是一班晚自習結束。
「你先送他不行？他是你兄弟啊。」
林念清覺得宋灝這人怎麼這樣，有了女朋友就拋棄兄弟。
宋灝抬眼：「那你送唄，他也是你兄弟，況且你兩家離得近。」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你要等你男朋友是吧？」
林念清：「……」
學校的鈴聲響了。
宋灝看一眼倒在桌上的周照：「行了，他剛剛喝的那些都是飲料來的，我給換了，根本沒醉，就是不想面對現實自我意識麻痹而已。」
「你讓他在這吹吹冷風，人就清醒了。」
看著宋灝走遠，林念清還是覺得自己太心軟，給周引發了個消息，告訴自己在哪，然後把手機放回口袋裡。
她看著周照，推了推他：「誒起來了。」
「回家睡覺。」
「周照。」
叫了好幾遍，周照都沒反應。
林念清只好說：「夏秒找人送她回家。」
桌上的人動了動，在臂彎中看了一眼手機，隨後道：「又沒找我。」
「沒找你你可以去找她。」林念清熱心提醒。
周照悶聲道：「那她會覺得我很煩。」
林念清覺得周照現在特別適合用一個詞來形容，她說的有理有據：「舔狗嘛，堅持才會勝利，舔狗舔到最後，才是最終贏家。」
「像你嗎？」周照有氣無力反問。
「……」林念清笑容消失：「照弟，你在人身攻擊我？」
她瞥見遠處走過來的白色身影，她招了招手，心情頓時愉悅不少，懶得跟一個情傷怪計較：「唉沒辦法，愛情就是這樣，你得向她靠近她才能感受到你對她不可阻擋的喜歡，不然你拿屁喜歡人家。」
「我知道你兩什麼事，夏秒跟你平時見到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樣，她努力上進，身上很多閃光點，但在她自己看來，她是一個平凡的人，跟你這種富家子弟有一定的差距。」
「你們倆的交集，將會止步於她上大學，你出國那一刻，然後你們兩唯一的聯繫就是高中同學的身份。」
「周照，你覺得你們兩差距大嗎？你應該也這麼覺得吧，她極有可能上你這輩子都夠不到的學校，但是你無能為力，因為你跟她差距太大了。你向她靠近過嗎？如果有那麼我將肯定你，但是很遺憾，可能你的靠近還不夠。」
林念清慢慢收書：「三月才開頭，六月高考，你怕什麼。」
「我比你差多了，我都沒放棄，你有什麼好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