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第216章
林念清一整晚都沒怎麼睡好，因為肩膀受傷，晚上只能保持一個姿勢睡覺，她又是那種能從床頭睡到床尾的人，所以一個晚上不知道疼醒多少次。
徐桂芳一大早過來敲她房門。
「肩膀怎麼樣？要不要再請一天假？」
林念清腦子混沌，猶豫兩秒做了下糾結的選擇。
「昨天都能去學校看球賽，想必也是不用。」許譯背著包快速從旁邊飄過，三兩下下樓，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不等坐下，匆匆吃了幾口早餐。
「……」
林念清擺擺手，回房間拎包下樓。
徐桂芳一早就吃好了早餐，走到林念清身後，拎起她衣領瞧了眼傷口，又背手走到平常餐桌上坐著的位置上坐下。
「你昨天，沒接你你媽電話？」徐桂芳問。
許譯仰頭喝著牛奶，這會淡淡一抬眼，短短看了下面不改色吃飯的林念清后，放下杯子低頭吃東西。
「哦，拉黑了。」
林念清咽兩口麵包。
徐桂芳目光盯著餐桌，隨後道：「其實昨天…」
林念清放下杯子，玻璃在木桌上磕出一聲響，「我想回國美班。」
語氣堅定。
空氣凝滯一瞬，又在林念清扭頭去拿書包起身時自然流動，她說：「去學校了。」
許譯喝完牛奶，在徐桂芳的眼神示意下跟上林念清往學校走的步伐。
平時兩人一起上學，也不怎麼講話，頂多林念清心情好時多自言自語兩句，再者林念清問他什麼東西，他回兩句。
這次她看著心情是真不好，一路上低頭沉默著。
「你不開心？」
想了半天，許譯不知道問什麼。
「…嗯。」林念清懶得多說。
「……」許譯說：「那請你吃冰淇淋？」
林念清意外：「你這麼好心？」
「那冰淇淋里下毒了？」
「還是掉地上被你撿起來洗乾淨再給我？」
林念清這心情跟坐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這會又突然嘴炮起來，許譯覺得無語。
他把手上的包遞給她，「如果冰淇淋掉地上了，我不會洗了之後再給你。」
林念清接過，挑眉問：「那你會？」
「直接給你。」
……
林念清早上到15班，發覺班裡有些變化。
一路上撞見的幾個人都不太敢看她眼睛，不經意間對視后便匆匆撇開，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張鑫不敢看她能理解，林月也一副見不得光的樣子倒是讓她很好奇。
她坐到周照身邊，隨口一問：「林月剛來找過我？」
周照一臉「你有病」的表情：「她這麼討厭你，找你幹嘛？」
夏秒聽了回過頭來糾正：「你應該想說怕吧，林月這麼怕她。」
「不啊。」周照篤定道：「是討厭。」
林念清翻書包的動作一頓，視線在教室最前面站著的那抹身影上停留幾秒，又收回，從抽屜里拿出書準備早讀。
中間大課間的時候，林念清因為肩膀的傷就直接在教室里呆著，沒下去做操。
中途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跑上來拿東西，是這個班為數不多的還能跟跟林念清講話政治課代表，他坐的離林念清挺近，從教室前面慢慢往後走。
「聽說你受傷了。」他站在斜對桌前，隨口一問。
「小傷，沒事。」林念清微微一笑。
張俊雲在坐下，低頭找著什麼東西。
林念清趁著沒人，安靜，拿出畫板練習畫畫，這幾天都沒碰筆，下筆都有些生疏。
正盯著書上的圖畫構架，彎腰撿東西的男生忽然喊了聲她的名字。
林念清抬頭望去。
張俊雲有點猶豫，他回頭，說：「你以後離林月遠一點吧。」
「她這人，看著膽小乖巧，不像惹事那種人，其實…報復心挺嚴重的。」
他的語氣，嚴肅又認真，眼鏡下的眼睛對上林念清視線時，多了幾分確切，隨後鐵了心道：「上次你沒關你旁邊窗戶那事，她是故意的，因為是我跟她一起關的窗戶。」
「那天，我見你這邊窗沒關，就過來關上，臨近上課時，見她又把窗打開了…」
「其實我也有錯，應該那時候就制止她。」
「……」
林念清見他越說越激動，最後神色悔恨低頭，像是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沒事。」林念清放下畫板，笑道：「謝謝你。」
林月沒關窗戶那次林念清能猜個大概，其實林月做出這事對她影響不到哪去，但張俊雲說林月報復心很重，倒讓林念清覺得奇怪。
張俊雲解釋道：「我跟林月是初中同學，她有個混社會的親哥，平日里她都不願意提起這個哥哥，但…以前我們班有個女生…」
張俊雲覺得說這些事不太好，「林月應該挺不喜歡她的吧，後來就找她哥教訓了下那女生。」
「這事在初中，挺有名的。」
張俊雲其實不太喜歡林月，表面平易近人，其實好勝心優越感藏著掖著，打心裡也看不起很多人，暗戳戳里搞些小動作，這些他都知道。
他拿著張紙起身，看時間似乎有點晚，急著要走，「就是想告訴你以後盡量別惹她吧，她喜歡周照，你又跟周照這麼好，她應該挺不喜歡你的。」
「……」
林月，喜歡，周照？
林念清皺眉：「你哪看出來的？」
張俊雲轉身走的動作頓住：「大家都看出來了。」
「……」
林念清覺得這事挺新奇，周照回來后便第一時間問他：「林越喜歡你你看得出來嗎？」
周照被太陽曬出一身汗，正拎著領口的衣服散熱，聽完林念清的話被嚇一大跳：「你有病吧，眼瞎了？」
林念清一拍桌子，周照以為她要動手，縮脖子準備道歉，結果她滿臉贊同：「你也這麼覺得！」
果然不是她的問題。
「……」
周照目光緊隨著林念清滿臉欣喜，小聲接話道：「我一直都這麼覺得。」
林念清扯了扯前桌的夏秒，問：「你能看出林月喜歡周照嗎？」
周照正拆著牛奶吸管，嘴裡還咬著塑料袋，連忙打斷：「誒誒誒說什麼，她開玩笑，開玩笑哈。」
他不想讓夏秒誤會。
夏秒正在看書上的一道題，沒仔細聽周照嘰里咕嚕說什麼，回答林念清問題：「看得出啊。」
「大家都知道。」
「……」
什麼叫，大家都知道。
林念清跟周照雙雙震驚。
「我靠，還真是大家都知道。」
「操，你也知道？」
嘴快在夏秒面前說出髒話的周照馬上紅了臉，撇過頭去不看她。
夏秒沒注意到周照有什麼異常，到覺得這兩人大驚小怪，「你們不知道？」
「我不喜歡她。」周照趕緊澄清。
以前跟林月一塊坐的時候，兩人根本就不怎麼講話，除了平時請教她些題目，她只是偶爾來找他說說話而已，哪裡看得出來喜歡他？
夏秒點頭：「我知道啊，你有喜歡的人。」
周照一愣：「你知道？」
語氣微微激動。
夏秒又把目光挪回到書上：「知道，你不是表白失敗了嗎。」
「……」
周照幽幽盯向林念清。
都怪這傢伙亂說，現在怎麼都解釋不回來了。 -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上一節數學課一下課，大家就收拾好東西往樓下走。
周照在教室後面找了半天籃球，才在雜物堆縫裡找到。
「誰把我球踢進去了？」他在後面嚷嚷。
前門幾個人成堆往外走，其中一個人突然轉過身，「我…我不小心弄進去的。」
是林月。
周照看她一眼，林月還想解釋什麼，被他一句漫不關心的「哦」堵了嘴，她見周照轉著球走到後門口，對著迎面而來的夏秒問：「等會打羽毛球去不去？」
少年的面容上帶著迎春風般的笑意，與先前判若兩人。
「你不打籃球？」
「籃球天天打，這節課陪你打羽毛球唄。」
「……」
林月視線顫了顫，轉頭一瞬間對上座位上林念清的目光，與平常無二異，林月視線正準備挪開，忽然，她眼神中多了幾分笑意。
只是短短一瞬，林念清低下頭若無其事收拾東西，卻讓林月在原地愣了好久。
一股瘮人的寒意從腳底往上躥，那種冷意讓肌肉麻木，像是凍住了她的神經，遲遲不能回神，被喊了好多聲，林月才轉過身。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等會體育課要不要請假？」有人關心問了一嘴。
旁邊人跟著附和：「誒林月你待會請吧，我跟著你一起，不太想跑步。」
「我沒事。」
夏秒走到樓梯口，忽然想起沒拿羽毛球拍，又折返回去。
她路過雜物堆旁邊，忽然停下，彎下腰去撿起什麼東西，「我的筆記本怎麼在這？」
林念清聞聲看過去，夏秒手上拿著本濕了的本子，密密麻麻的字跡被水暈開，好頁都被筆劃過，破爛不堪。
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破壞。
這是下面前幾天丟的英語筆記本，陪了她好幾個學期了，裡面記了好多她精心整理的東西。
夏秒把本子翻到後面幾頁，上面的東西已經完全看不清了，有點心疼。
「怎麼回事？」周照過來問。
夏秒搖頭：「沒事，筆記本找到了。」
「你不是借給林月了？」周照記得很清楚，這筆記本還是夏秒托他給林月的，那天她不在。
「她說後來還給我了，我沒什麼印象，還以為自己搞不見的。」夏秒悠悠嘆口氣。
三人相視幾眼，心知肚明。
……
林念清慢悠悠跟著下樓，來到操場，太陽不算大，但仍舊刺眼。
來帶隊伍最後一排，林念清隨便找了個位站著，就低下了頭。前面站著林月，她似乎沒發覺林念清站在身後，扯著前面張鑫的衣袖，低聲道了句：「自由活動等我一下。」
張鑫沒回頭，但身子肉眼可見的僵硬了一下。
林念清抬了下頭。
因為肩膀受傷，她早早被允許去體育場上的觀眾台坐著休息，觀眾台下面便是廁所。
林念清拿著大本薄薄的書，正在扇風。
不遠處體育老師宣布自由活動，張鑫跟林月說了什麼，便往廁所這邊走，而林月則往反方向教學區那邊走。
上體育課的學生一般不讓出體育場。
林念清起身下樓梯，從樓梯縫隙往下看，見張鑫進了廁所。
這會廁所沒什麼人，張鑫特意在裡面磨蹭了好一會，才拿紙巾擦著手往外走。
剛走到轉角，就碰見門口站著的林念清。
她笑眯眯道：「幫個忙唄。」
張鑫下意識想跑，退後一步踩上廁所里濕漉漉的地板，吧嗒一聲，在空蕩蕩的廁所里清晰迴響。
……
「你一個混混跟我有什麼關係？！」
「林啟，你別太過分！」
兩處長廊銜接轉角處，傳來氣急敗壞的低吼聲。
張鑫低頭站在林念清旁邊，明媚的陽光照著她半身，臉埋在陰影處，像是冒著冷氣的幽靈。
林念清瞥她一眼，食指貼上唇，示意她噤聲。
張鑫哆嗦低頭。
「你確定沒人看到你？」
「沒事，張鑫怕我，應該不敢往外說。」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林月語氣開始不耐煩：「我不知道，你要想跟她分手，就自己去說，以後別找我。」
「……」
林念清津津有味聽著，像看戲似的，低聲問旁邊人：「林啟是誰？」
張鑫聲音沒什麼情緒，低低的：「林月她哥。」
林念清笑：「還有呢？」
「…我男朋友。」
事情到這，林念清能把事情猜個大概了。
那天早上跟張鑫鬧了點不愉快，林月看見了。
她聯繫了自己混社會的哥哥，讓張鑫當引路人，既能教訓自己這個外來人，又能脫身，事情就算追究起來，也算不到她頭上。
因為人是她哥傷的，幫凶是張鑫。
她只是那個跟所有人有牽連卻什麼都沒做的好學生，沒有人會聽一個混混的話，也沒有人相信一個成績不好的物理課代表。
林月掛掉電話時，見張鑫還沒來，心裡咒罵一句，轉身回去找她。
忽然，余光中現了兩抹身影。
張鑫在不遠處站著，而台階上，林念清像是剛坐下，這會才慢悠悠抬頭，對上林月逐漸驚恐的目光。
「你們，在這幹嘛？」林月強撐著笑容，收起獠牙，又是那副溫和的小白兔面孔。
林念清勾唇一笑：「在這等你打完電話。」
林月唇色忽然煞白，下意識搖搖頭。
「你難道不想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