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線生機
“常洛，常洛！”薑豆豆似乎忘記了身上的疼痛，隻看著滿地的紙張，站都每站穩，就又撲到地上，一張一張的去撿。
這是常洛的夢想，她的淚光中，無視這些人都存在，隻不斷回映著常洛躺在醫院裏的憔悴樣子，和眼底裏對這份計劃書的期待。
“豆豆，這都髒了，沒法要了，你要是想要紙，辦公室裏有好多，都給你。”周梅一邊哄一邊想拉薑豆豆起來。
但是薑豆豆顯然情緒很激動，甚至可以說是失控，一心一意的去撿那些紙張。
“來來來，大家都幫咱們豆豆撿，都小心點，不要弄壞了。”周梅見薑豆豆這麽執著，現在她就是小姑奶奶，要先哄好她才可以，總裁可還等著要見她呢。
於是，幾個員工都開始幫忙，很快就將那厚厚的一摞計劃書收集完，隻是不能和先前的整潔樣子相比。
“常洛，我不會這樣放棄的，你的夢想一定能實現的。”薑豆豆把還濕著的計劃書抱在懷裏，手指都在顫抖。
“豆豆啊，總裁叫你上去。”周梅賠笑著說。
“啊？哦，我，我這就去。”薑豆豆茫然的應了一聲。
她一直想找機會去和慕容禦單獨談談，先前在電梯裏的氣氛不對，她什麽都說不出來，現在既然慕容禦找她，在辦公室裏他最多揶揄她幾句，應該不會亂來吧？
薑豆豆轉身就想走，但是被周梅叫住了。
“豆豆啊，你怎麽能這個樣子去見總裁呢？”周梅一臉憂心忡忡，當然不是心疼薑豆豆，而是怕慕容禦見到薑豆豆這個樣子而遷怒後勤部。
幾個員工也紛紛附和，因為薑豆豆的樣子實在慘不忍睹。
本來柔順烏亮的長發亂成一團，額頭上一片青紫，眼角淤青，嘴角破了，在流著血，更加襯托的一張小臉慘白的沒有血色。
她身上的T恤和牛仔七分褲也皺皺巴巴的，被衣服遮蓋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淤青，還好除了嘴角，其他地方沒有流血，不然真的要叫救護車了。
周梅和手下立刻把薑豆豆連拉帶拽的拖進辦公室，洗毛巾的洗毛巾，倒熱茶的倒熱茶，拿醫藥箱的拿醫藥箱。
周梅親自給上陣，先總熱毛巾擦幹淨薑豆豆小臉，然後小心翼翼的幫她上藥，生怕弄疼了她。
但是薑豆豆現在根本沒有什麽感覺，隻是一個勁的發抖，很惶恐的樣子，緊緊抱著那份計劃書，大眼睛沒有一絲神采。
心裏其實是明白的，計劃書這個樣子了，要如何去競標？常洛的心血已經白費了，隻是她不肯承認。
周梅幫她上好藥，梳理好長發，整理好衣服，雖然無法遮掩臉上的傷痕，但是比剛才好了太多，而且也隻能這樣了。
薑豆豆在這十幾分鍾裏也漸漸的鎮定下來，喝了一杯熱茶，低頭看看那份計劃書，事情已經至此，她要最後一搏。
“豆豆啊，剛才怎麽回事啊，那個打你的人我已經讓她去保安部自首去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然肯定會保護你的。”周梅假惺惺的笑著說道。
“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不會連累大家的。”薑豆豆怎麽會不知道當時這些人是躲在辦公室裏幸災樂禍的，現在她沒有力氣和她們對峙，而且以後還要在這裏共事，不管誰對誰錯，得罪了絕大多數的人，日子難過的還是自己，這是辦公室鐵一般的定律。
周梅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送薑豆豆出去，一直送到電梯那裏，看著薑豆豆關上電梯門，往頂層而去。
電梯到達頂層，隨著叮咚一聲響，電梯門打開，在剛才這短短的幾十秒裏，薑豆豆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為了常洛，不能退縮。
一走出電梯，就看到一個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淺色西裝年輕人，戴著一副無邊眼睛，正麵帶微笑的看著她。
“薑小姐，你好。”年輕人禮貌的問候，隻是那笑容太職場公事化，沒有親切的感覺。
“額，你好，你是——”薑豆豆不知如何稱呼他。
“我是新任秘書，程迦南。”對方朝著慕容禦辦公室的方向做了個請的標準手勢。
“謝謝。”薑豆豆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汪漫走了，自然會有新的秘書，她朝著程迦南點了一下頭，然後往辦公室方向走去。
有點奇怪。
這個程迦南對她臉上的傷痕沒有一點好奇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是視若無睹，可見道行不一般，不過，能給慕容禦做秘書的人，肯定都不簡單。
站在慕容禦辦公室門口，薑豆豆沒有立刻敲門，深呼吸了幾下，閉上眼睛暗暗禱告，保佑常洛，保佑我們的未來，以為沒有人會看見自己的這小動作。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自打她一走出電梯，一切都落到了慕容禦的眼底裏。
慕容禦坐在大班台後，右手指間夾著一支燃著的香煙，但是不妨礙他操作鼠標。
而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總部大樓的監控鏡頭，他一打開這個軟件就直接點進了頂層的鏡頭。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他正要吸煙，但是看到薑豆豆的那張小臉後，夾著香煙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窒，然後才吸了一口。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薑豆豆，視線由漠然轉為深邃，在煙灰缸裏用力摁滅了香煙。
薑豆豆整理好情緒，輕輕敲了敲門，而在慕容禦看來，她這所謂的整理情緒其實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進。”慕容禦薄唇輕啟，目光沒有離開電腦屏幕。
薑豆豆推門而進，輕輕關上門，走到大班台前幾步遠的位置站定，“我來了。”
慕容禦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仿佛她不存在一樣。
隻是，他手中的鼠標移動，點擊，放大了屏幕上薑豆豆的麵部特寫。
薑豆豆的皮膚很好，經得起近距離的考驗，但同時那些被打的傷痕在特寫鏡頭下卻更加觸目驚心。
“你找我，有什麽事？”薑豆豆見他不語，躊躇了一下，問道。
在她說話的時候，慕容禦從屏幕上看到她的嘴角因為牽扯傷口而痛的皺眉，但是說話的聲音卻努力維持正常。
“要是沒事，我，我——”見慕容禦還是不語的盯著電腦屏幕，一副認真工作的樣子，薑豆豆再次開口，隻覺得離他的距離好遠，是兩個世界的人，沒有共同語言，真想說要是沒事我就走了，但是不能。
“你有什麽要和我說的？”慕容禦說話了，但是視線沒有離開屏幕，聲音低沉魅惑。
薑豆豆一怔，自打進來，她隻是憑著直覺知道他坐在哪裏，所以才走過來，現在聽他這口氣，好像是知道她有話要和他說，才特意叫她來似的，不由得抬起頭正視慕容禦。
慕容禦似乎永遠一身黑襯衫黑西褲，但是每天都可以將這黑色穿得出神入化一般，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這樣遊刃有餘的駕馭黑色。
他襯衫的袖子隨意半卷，電腦屏幕的光亮映襯著左手的精致腕表，以及鑽石鈕扣。
五官平靜，眼眸不見底，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聽說，慕容集團旗下一家五星級酒店在招標。”薑豆豆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口。
辦公室寂靜的空氣中，響起了一聲清脆利落的金屬質聲音。
是慕容禦點燃了一支香煙。
“你什麽時候開始關心集團的事了？”不待薑豆豆回答，慕容禦話鋒出其不意的一轉，“是關心集團，還是關心我？”
“我有一份計劃書，想請你看一下。”薑豆豆無法回答他剛才的話，知道他肯定是故意那樣說的，揶揄她，好像已經是他的一種樂趣，於是直奔主題，不和他玩文字遊戲。
“我為什麽要看？”慕容禦終於將視線移到了薑豆豆這裏，吸一口香煙，在吐出的紫藍色煙霧中看著她。
“這真的是一份很好的計劃書，你怎麽說也是生意人，能賺錢的買賣為什麽不做？”薑豆豆想利用這一點來讓他對這份計劃書感興趣。
“生意人有很多種，我這種人已經不是在為純粹的利益而選擇了。”慕容禦淡然而道。
薑豆豆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現在選擇的標準是什麽。
“我的標準是，我要開心。”慕容禦一字一頓的說。
薑豆豆皺皺眉，認識他也算有半個多月了，不長不短的時間，但是就沒有看到過他開懷大笑，要怎麽才能算是開心？
“招標的事由酒店經理負責，你可以直接去找經理。”慕容禦難得好心的指點迷津。
“我們沒有這個資格。”薑豆豆咬了咬唇，酒店招標要求的是注冊十年以上且有過豐富經驗的裝修公司，而常洛的公司注冊還不到一年，經驗更無從說起。
“你是到我這裏來走後門了？”慕容禦對薑豆豆剛才說的“我們”兩個字極為不悅。
“是。”薑豆豆低下了頭，從小奶奶和老師都教育她要做一個正直的人，走後門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
“你們是誰？有什麽資格在我這裏走後門？”慕容禦聲音低沉，卻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讓薑豆豆覺得喘不過氣來。
薑豆豆無言以對，這件事本來就是孤注一擲，現在仿佛所有的路都被慕容禦堵死了。
不過，堵死了路，也就堵死了遊戲，慕容禦是善於把握遊戲感覺的人。
“我給你一個交換條件。”慕容禦慢條斯理的說道。
一個人隻有在絕路上看到一線生機的時候，才會好好珍惜。
果然，薑豆豆抬起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滿是期待的看著慕容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