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迷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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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喘息之聲，急促而又低沉，夾雜著抽著涼氣的痛苦聲音。在黑暗之中聽來，格外的有些響亮。
這是一處廢棄的礦洞，位於地下深處，也不知道之前是屬於哪個宗門的，光線暗淡，到處都布滿了破碎的石渣，隱約可見點點螢火蟲樣的殘存礦石，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予人希望之光般的感覺。
一條健碩的人影，倚靠在洞壁上，抽著涼氣，身發散發著青色的暗光,帶著濃濃的生機氣息。
身材高大，相貌宏闊偉毅，正是季蒼茫。
他的樣子，比起之前，明顯多了幾分風霜之色，和成熟男人的味道，嘴唇之上，青須漸密，平直的唇角，也越發透著堅毅不屈。
季蒼茫此刻，披頭散髮，月白色的長袍早已被打的破破爛爛，沾上的血跡，一層蓋上一層，不知道流了多少，連俊美如玉的面孔上，此刻也是橫七豎八著幾條傷痕，殷紅的血肉外翻，鮮血滴滴而下，看起來異常的凄慘。
他這一生當中，都沒有這樣狼狽過，即便是當年從連雲道宗逃到了葬神海，也沒有搞的這麼慘。
「好陌生的感覺，面對這些局面，葉白和海狂瀾他們，肯定比我應付的更自如吧？」
黑暗之中，響起季蒼茫自言自語的聲音，少見的帶著幾分自嘲，但聽的出來，季蒼茫的語調里，沒有一點怨恨。只有說不出的平靜。
不知遙想到了什麼，季蒼茫的眼睛里，射出濃濃的神往之色。
……
這位天才橫溢的修士，或許並不長於勾心鬥角，陰謀算計，但思慮之謹慎周密。行事之穩重可靠，向來是被葉白，連夜雨等人所推崇的，是天生的一宗之主。
去到西大陸，進了元龍道宗之後，憑著這樣的性子，再加上超越同輩的手段。和大半時間都是閉關苦修，季蒼茫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麼艱苦的追殺，即便進了星空開始的那幾千年裡，同樣如此。
但偏偏太玄木不想讓他安生，將他逼上了一條以戰養戰的道路。
一開始的時候。季蒼茫心中，還有些無奈與不快，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潛能。終於爆發了出來，實力突飛猛進。在一場場交戰中，飛快蛻變著。
離塵初期。
離塵中期。
不完美轉輪的離塵中期修士。
完美轉輪的離塵中期修士。
不完美轉輪的離塵後期修士。
直至——雙心完美轉輪的修士。
這是季蒼茫目前，所能達到的戰力極限。
就在一刻鐘前，季蒼茫將一個追殺他的雙心完美轉輪的修士成功擊殺。
當然，季蒼茫自己受的傷，也絕對不輕，這一次，差點就被對方擊殺了。
此刻的季蒼茫，只是離塵中期的境界，道心境界則是枯榮完美轉輪，雖然季蒼茫一直想把砥柱之心融進去，成就三心轉輪，但始終沒有找到那個領悟的契機，而這個契機，已經根本不是他苦修就能領悟成功的，天道自有規則。
你不得不佩服太玄木這個老傢伙，精的跟猴子一樣，彷彿能夠預料到季蒼茫的極限，總能為他找來最合適的對手，一次一次的逼著他超越自己。
……
「蒼茫大哥，是你回來了嗎？傷的如何？」
嬌弱的彷彿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般的聲音，從洞中深處傳來，伴隨著破空之聲。
洞中的氣流，微微涌動了一下，太青絲就出現了季蒼茫的身邊。
三千多年不見，太青絲依舊是老樣子，一頭綠色的柔軟長發，披瀉在肩膀上，寫意動人，身材則是纖細異常，彷彿永遠長不開，惹人憐意。
此女如今，也已經是離塵中期的境界，法力比起季蒼茫，似乎還要雄渾一些。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季蒼茫是個頂天立地的性子，從來只有他去照顧別人，不需要別人來照顧他，因此這三千多年下來，幾乎是一個人接下了大半的追殺修士，而太青絲只要專心修鍊就行。
「沒事。」
季蒼茫笑著道了一句，聲音平靜而又溫和，卻又透著某種令人安定的力量。
若說葉白是一團時而洶湧，時而寂靜的火焰，那麼季蒼茫便是一座永遠沉默的山脈，雖然還很不算太高大,但早晚會屹立於世界之林，超然於上。
太青絲聽到季蒼茫的話，心中莫名的安定下來，不過當他伸出一隻玉手，落在季蒼茫的肩膀上，微微探查了一下之後，立刻就瞳孔猛的縮了縮，驚道：「你還說沒事，你的一身骨頭，起碼斷了八成，五臟六腑更是被震爛了大半，還能活著回來已經是個奇迹了。」
季蒼茫少見的哈哈一笑，異常爽朗陽光道：「不必擔心，你忘了你父親贈送我的木之本源了嗎，那是真正的療傷聖葯，比起任何靈丹妙藥和療傷神通，都要管用。」
太青絲聞言，面色稍緩，似乎擔心季蒼茫恢復的還不夠快，心中一動，手心裡也傳來一道異常純凈濃郁的木之生機氣息，幫助季蒼茫療傷。
季蒼茫沒有推辭，閉上眼睛。
傷勢雖然終究會好，但那種來自身軀每一處的疼痛，卻不是尋常的修士可以忍受的。
「爹爹也真是，這一次竟然為你找來了一個雙心完美轉輪的離塵後期修士作對手，難道他就這麼篤定你能贏嗎？」
太青絲有些嗔怨的道了一句。
「你父親的眼光，的確是犀利異常，他的方法，也的確令我在短短時間裡，實力突飛猛進，不過我依然不喜歡他的行事風格。」
季蒼茫睜開雙眼，目光複雜起來，沉聲說道：「那些前來追殺我的修士，原本可以不用來的，更不用死，他們的貪念，是被生生挑起來的。」
太青絲聞言，美目閃了閃，她的性子，雖然和季蒼茫接近，也很想認同他的話，但又總覺得哪裡不對，思索了片刻道：「可是即便不是你，他們也會覬覦到其他修士的頭上，因為貪念就在他們的心裡，你殺了他們，說不定卻拯救了許多修士的命運。」
季蒼茫聞言，微微搖頭，一對濃黑的眉毛，皺了起來。
「青絲，其實……我只想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修道之士，一步一步的去體會天心，探索大道的盡頭，並沒有拯救眾生那麼偉大的理想。」
季蒼茫聲音里透著無奈，只有在和太青絲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敞開心扉，換成其他任何人，包括葉白，李冬陽等人，季蒼茫均不會流露出內心真正的想法。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一個中流砥柱式的男人，是不能說出這樣聽起來似乎有些不負責任的話的。
「將元龍道宗交到仲陵手上，踏足星空之後，我曾一度感到無比的輕鬆，格外的貼近天道，彷彿他就在我的頭頂上方，伸手可及，但現在，我的實力雖然突飛猛進，卻覺得，離他越來越遠了。」
季蒼茫的目光，竟有些迷茫起來。
太青絲聽的心神一動，清晰感受到季蒼茫的疲憊和無奈，知道他並非是自私，而是想做一個更加單純的修道之士。
柔聲道：「我想，天道既然給了你遠超一般修士的天份才情，就一定有他的目的和安排。」
季蒼茫微一沉吟，點頭道：「或許吧，天道不僅賜給我們強大的力量和長久的壽元，也要我們承擔痛苦和責任，不管我們願不願意去面對。」
話音落下，季蒼茫的目光，卻沒有恢復到清明之相。
季蒼茫雖然心志穩重又超然，但絕非無懈可擊。
他要走的路，和葉白一樣長。
他要面對的未來，比葉白更加複雜和迷惘。
山洞之中，再沒有聲音。
……
季蒼茫和太青絲，你儂我儂。
在離二人山洞幾千裡外的一處山野之中，太玄木卻是喜憂交加，老傢伙皺著雪白的眉頭喃喃道：「這個臭小子，竟然真的贏了……但底下，難道讓我找個三心轉輪的離塵後期修士來喂他？會否太快了，現在的他，真的打的過嗎？」(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