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疏離
洛參香走在往院子更衣廂房的回廊上，四下無人突然旁邊走來一個丫鬟將小玉截了在後麵：“我家夫人想單獨跟夫人說說話。”
洛參香一邊跟著丫鬟往前一邊思索著是哪家的夫人要見她，拐過一處僻靜的小花園拱門，卻見到拱門後的芳橘手中折了一支粉色的月季，長眼含情脈脈，看著她進了園裏突然嘴角上揚浮出一抹溫柔的笑意，洛參香心頭一驚，準備離去。
老夫人身邊的人，此刻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夫人，傷好多了嗎？”芳橘聲音柔和，相比卻顯得刻意了，她幾步慢行靠近洛參香。
此刻是在院子中，老夫人都可以這樣輕而易舉的安排，看來，她在院子裏的人手也不少。
“承蒙老夫人的關懷，洛參香的傷已痊愈。”洛參香壓下心中的慌亂，小心翼翼退了小半步。
既然老夫人讓貼身丫鬟來尋她，必然有目的。
“奴婢剛剛見亭芳小主搶了你的花兒。”她將自己手中的月季送到洛參香眼前，仿佛是真的關心：“老夫人讓奴婢來安撫一番。”
洛參香看著眼前的月季神色淡漠，心底卻將院子所有人從頭罵了個遍，這簡直就像為她擺的鴻門宴，眼下這番情形是鬧的哪出？
“不必。”此刻洛參香急退了三五步，又不知該如何應對，“我突然有些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了。”
言罷轉身極速離開，芳橘看著她與覆在拱門上的薔薇擦身而過，卷下幾片紅粉花瓣盈盈飄落，手中月季放到鼻下輕嗅，再抬眸，長眼閃過一抹精光，她隨手將花枝一拋亦離開了小花園。
洛參香離開之後，便回到了顧步的身邊，此刻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怎的了？”洛參香此刻已經換下正裝，一身簡裝跟在顧步身邊。
“無事。”她沒有把剛剛老夫人的事情告訴顧步，畢竟他們是母子，她不願意多說什麽。
“也罷。”顧步似乎看出來什麽，狹長的眼眸望向遠處。
那個方向，正是剛剛洛參香走來的方向。
“我們回去吧。”洛參香歎了口氣，這個院子名刀暗槍太多，她不願意久留。
若不是自己的孩子還在老夫人那處，她一定不會忍氣吞聲。
可是現如今，她還要再忍忍。
顧步似乎也看出來洛參香眼中的隱忍，心裏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隱隱約約有些不大舒服。
“我知你累了，我們回去便是。”他知道洛參香一向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此刻還是希望她能舒服些的。
“多謝先生。”如今是在外麵，洛參香還是盡量保證禮數周到的好，不然被有心之人看去，難免大做文章。
“喲~我道是誰呢。”鈴木琉璃遠遠見到鈴木亭芳也在宴上，此刻正一人一婢在花間遊走談笑，見鈴木亭芳臉上笑如春風，心中不愉更盛，剛才在洛參香麵前吃癟，眼下怎可能放過這個從前的“姐妹”？她端了端姨娘的姿態朝走了過去。
聞言鈴木亭芳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見是鈴木琉璃，想起如今她往上爬的趨勢不減，眼下也不能多得罪，她朝著鈴木琉璃拜禮問安後，便要告退。
“鈴木亭芳先告退。”她轉身要走，鈴木琉璃卻並不放過她。
“方才我還見了洛參香跟她的先生在前頭花亭那兒賞花呢。”
鈴木琉璃麵朝一旁看去，眼神似乎能分花拂柳瞧到那方花亭處：“唉，怎麽說你也是顧家的亭芳小主，怎麽就獨自一人在花間遊蕩。”
“姐姐此言何意？”鈴木亭芳聞言停住腳步，壓下不愉回身問道。
鈴木琉璃蔑笑一聲，抬起手指勾了勾盛放無度被壓得垂下莖枝的紅薔薇花朵，折過眸光瞧向鈴木亭芳，話語慵懶慢慢說道：“我就是心疼妹妹，同樣嫁給顧步，怎麽待遇就不一樣呢。”
鈴木亭芳本不想在局中與她再結怨，卻不想她得寸進尺的來戳她痛處，她玉顏著霜了一般沉聲道：“這是我的事，姐姐未免管的寬了些。”
“嗬！”鈴木琉璃冷笑一聲，瞧她還沉得住氣，不免多刺她一刺，她走近了鈴木亭芳：“妹妹怎麽說也是我們日國的小姐，叫那個洛參香總搶了風頭，真是可憐。”
鈴木琉璃的言語分明在挑撥鈴木亭芳去跟洛參香過不去，不等鈴木亭芳說話，她又道：“還是洛參香厲害，當初真是仰慕她，到底是正夫人，先生的心頭寶，其他人怕是身份再好也不及她一句話吧？”
“鈴木姨娘此言怕是在說自己吧？”鈴木亭芳忍無可忍，突然斜目狠狠瞪了她一眼，譏誚道：“聽聞過的也不怎麽如意呢？也就夫人仁德放你在她眼下隨意鬧騰。”
鈴木琉璃最聽不得別人說她如何處境，突然與鈴木亭芳怒目而視，而鈴木亭芳突然快語搶白道：“姨娘也是日國的小姐，謹言慎行都還需要旁人來教，就不怕丟了我們日國的臉麵嗎？”
“大膽！”鈴木琉璃高聲怒斥一聲，引起了宴上遠處的人，眾人循聲而至。
洛參香待平複了心情來到宴上，宴上賓客已退去不少，那不安分的鈴木琉璃依然愛見縫插針，眼下正與亭芳小主對峙，一旁老夫人來了，日國使臣來了，顧步也在了。
洛參香立在人群之後看著，不想介入兩個她都不喜歡的人之間，左右有顧步在中間調停，她隨意拉了一個看著不大的官眷，小心指著場中問道：“這是怎麽了？”
“你不知道？方才好像聽鈴木姨娘說是亭芳小主衝撞了她。”那人一五一十將自己所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鈴木亭芳不知怎麽的就衝撞了鈴木琉璃，鈴木琉璃不過是要她道歉，而鈴木亭芳拒不道歉對她還出言不敬，如何衝撞無人知曉。
現下鈴木亭芳一臉局促，一雙纖柔的玉手絞著手絹，指骨發白，懊惱自己方才為何不忍一時風平浪靜。
洛參香遠遠看著顧步臉上並無惱意，而鈴木琉璃卻異常羞惱，相比鈴木亭芳，鈴木琉璃的模樣更令人憐惜，顧步聽她說完，皺了皺眉。
“先生，她不敬妾身，道歉就完了嗎？”這可不是道歉就完了，鈴木琉璃想的是要她出點血，恨亭芳的同時，更恨洛參香，而她最樂意看的就是二人相爭，讓顧步厭倦了洛參香。
顧步看向鈴木亭芳，心頭有些難為，眼下並非是懲罰的好時機，方才鈴木琉璃一番話他便能斷出二人並無多大的怨仇，便讓鈴木亭芳道個歉體現他顧顧家的大度，又能顧及到日國與皇上的臉麵，省得二人對自己心存芥蒂。
“來使你看……”顧步不急不徐將臉轉向來使，緩緩問道。
“小小姐從小嬌慣壞了衝撞了姨娘，還怎麽罰，自由先生定奪。”
來使垂了眼小心翼翼道，心中很是不屑鈴木琉璃，眼下她正得寵。
“鈴木姨娘怎麽說也是，身份尊貴。”此時老夫人插進話語來，引得眾人朝她看去，鈴木琉璃心中突兀一跳，老夫人怎可能幫她說話？
眾人等著她繼續說下去，老夫人笑盈盈又道：“亭芳性子是活潑了些，卻沒有壞心眼兒，道個歉事情就過去了，鈴木姨娘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失了顧顧家的體麵。”
鈴木琉璃心中暗怒：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看著顧步很是滿意的表情，心中不甘也隻能道：“那就由先生定奪吧。”
“亭芳小主道個歉，此事便了了。”顧步點頭最後拍板說道。
“怎麽說也是一家人，既然得饒人處且饒人，那就不用道歉了吧？”此刻顧步突然開口攔下了鈴木亭芳的動作，他倒是沒有看到鈴木亭芳的局促。
“從前鈴木姨娘好像還與亭芳小主交好，想必剛才那出鬧劇實屬誤會。”
他們姐妹二人如何爭鬥與顧步無關，但是此時是在院子。
“哦？還有此事？”老夫人適時有開口解圍，能叫鈴木琉璃吃癟的事，她從來不吝嗇插一腳，她往鈴木琉璃方麵施壓，縱使先生當下不愉，她也能在事後好生解釋此舉利弊。於是又道：“如此姨娘可真是小題大做了，可別嚇壞了亭芳。”
洛參香遠遠在後頭聽言莫名想笑，這老夫人是不留餘力的打壓鈴木琉璃，鈴木琉璃嬌縱，也難怪老夫人不喜，任誰都不願看到自己的兒子愛上別的女人，尤其是老夫人。
她一方麵想除掉自己，一方麵想除掉鈴木琉璃，意思顧步最終得孤獨終老唄！
這廂看戲看的熱鬧，那邊來使一方很是滿意顧步的表現，一方卻道：“怎麽說也是亭芳太莽撞了，道歉還是要的。”
說罷便是一個眼神斜了斜，示意鈴木亭芳不可不給顧步臉麵，端的是一心七竅玲瓏剔透。
鈴木亭芳此刻見什麽都美如畫，意如詩，直到回到府上心情依舊妙不可言，她坐在妝台前對鏡甜甜的笑，簪在飛天髻上的流蘇釵搖搖晃晃分外嬌俏。
貼身婢女一旁見了，笑道：“小主笑起來真好看。”
“是嗎？”鈴木亭芳臉上笑意不減，卻佯裝嚴肅。她拿起木梳理了理披在胸前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