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父子分別
轉眼間,就到了年關,到了年三十兒這個舉家團圓的日子。
此時的暖霜鎮,已經是一片喜氣洋洋,家家戶戶都將房子裝扮上了喜慶的物事,取下屋門上去年的舊聯,換上新製的桃符,紅色的裝扮與白色的霜雪相互映襯,頗有一番美感。
此時的龍家,也不例外,一家四人一同在歡歡喜喜的準備著年菜。
與往年一樣,一家四人在準備著豐盛的年菜,一同迎接著新年的到來。
到了夜間,伴隨著豐盛的年夜飯,龍家四人圍坐在一起,談天和著說地,一起講述著一年間的點點滴滴和辛酸苦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自家釀出的濁酒將兩位女士過早的送去了床榻,隻留下餐桌上的父子兩個在推杯換盞。
很快,年除夕即將走過,象征著新年的煙花也即將走來。
伴隨著門外煙花爆竹聲響起,父子兩個也停下了瑣碎的閑聊,雙方都好像陷入了沉思。
室內的燈火不知何時被風吹滅,房間中陷入了一片的黑暗。
兩人就這樣靜靜坐著,想著各自的心事
許久,這片靜默被一陣煙火之光打破。
坐於主位的龍士安開口:
“隨我來。”
龍澈泉此時正在琢磨前世給自己留下的技能,聽到這番話,也不由得停下思緒,跟著父親進入書房,來到父親平時看病診治的地方
跟著父親走向那一排排的書架,看著父親在其中尋找著些什麽。
將一本古書輕輕後推,書架上出現了一個暗格,裏麵靜靜地躺著幾樣東西。
由於光線太暗,龍澈泉並沒有看清楚暗格裏的東西。
倒是龍士安,有意將裏麵的東西一一為他講述。
第一件東西,是一件拳頭大小的白玉小鼎。
龍士安輕輕將其取出,托在手心。
“它叫玉靈爐,是我機緣巧合之下在戰場上救下一個老醫者送給我的,我用了將近二十年,是一件不錯的靈器,現在我將它留給你,希望對你有所用途。”
看著麵前反常的父親,龍澈泉心中有些奇怪,就好像父親在變相交代後事一般。
剛要開口,龍士安一揮手,將龍澈泉打斷,示意他不要說話。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但現在,聽我講給你。”
一邊說,一邊將那玉靈爐交給龍澈泉,緊接著,他又取出另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戒指,借著窗外的月光,能夠看清楚這是一枚樣式古樸的綠色指環,但是由於月光昏暗,看不清材質。
就在龍澈泉打量這枚指環的時候,龍士安卻歎了口氣,開始講述一段往事。
“沒想到還是要給你講清楚這件事,關於你的身世,你要聽好。”
怔了怔,龍澈泉渾身一震,聽到了這些年來最令他難以置信的消息。
整理了一下思緒,龍士安開口,述說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一切,還要從十三年前說起。”
……
十三年前,大夏南疆,乃是一片混亂之地。
為何稱其為混亂之地?
乃是因為這區域處於一片三不管的地帶。
這混亂之地之地以北,乃是我們的大夏國,自從大夏建國以來,這裏就是各種戴罪之人的流放之地,也是滋生土匪強盜的溫床。
長久以來,各路匪寇在這裏聚集,他們各自報團取暖,成立了大大小小的幫派,各式各樣的賊匪在這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使得原本美麗的南疆儼然成了他們的法外之地。
不僅如此,此地東南,是另一個國家,但是同大夏不一樣的是,這個國家並不是由皇朝統治,而是由一個名為明正宮的宗門把持,乃是一個完完全全的修行國,雖然國土麵積隻有大夏的一半,但國力比起大夏卻是絲毫不弱。
由於是一個宗門國度,這明正國難免有犯事被趕出宗門的弟子。
同樣的,這些犯了事的弟子,也被發配遣送到這混亂之地。
由於對宗門的恨,這些犯了事的弟子與當地的土匪流寇相互勾結,他們傳授土匪修行方法,土匪流寇給他們提供資源及保護。
當然,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眾所周知,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不論是凡人國度還是修行界,有正派的力量,就有黑暗的勢力,有一些自甘墮落的修士為了尋求力量使用了墮落邪法,被世人所不容。
這些人,不能暴露在陽光之下,這藏汙納垢的大夏南疆漸漸成了他們的樂園,他們與這些流寇匪徒勾結,與那些廢黜的宗門弟子交易,在這南疆之地為非作歹。
加之南疆西方大界,是一片看不到邊界的死亡沙漠,是這些賊匪藏身的好去處,即便兩國有心剿滅,也是收效甚微,不得已,放棄了這南疆。
慢慢的,這南疆,就成了一片三方不管的混亂之地,在那裏的流寇賊匪,也有了統一的名字:邪匪。
十三年前,正處南疆的雁南城,已是進入初冬,下起了薄薄的細雪,頗有些美妙的滋味。
但是,此時雁南城的守將龍士安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冬雪的美景,而是站在城頭,看著下麵的那些足有百萬的邪匪大軍。
時至冬日,那些邪匪為了儲存過冬的糧食物資,便會開始騷擾大夏邊界的村鎮,所過之處,不僅將糧食物資劫掠一空,連居民也會遭殃,若是男人和老人,會被他們悉數殺掉,若是女人則會被帶到那混亂之地,成為他們泄欲的工具。
最慘的還是孩童,不知那些賊匪從何處聽得,若將十歲之下的孩童用石碾碾成血泥,加入各種藥草,可以釀出一種名為紅月的美酒,此酒不僅甘甜清冽,還有強身健體提升修為的作用。
所以,這些邪匪一旦捉住村鎮裏的孩童,便會帶回老巢,去製作那什麽紅月酒,手段血腥殘忍,令人發指。
此時,奉命守城的龍士安,一身的血汙,看向身前遠超自己部下的邪匪兵力,手中龍吟劍已是緊握又緊。
又是一次悍不畏死的衝鋒,龍士安身先士卒,開門迎敵,如同浴血的修羅,阻擋著邪匪的衝擊。
薄雪一直在下,與戰場上的血氣相撞,化作眼紅的涓流,洗刷著這搖搖欲墜的城池。
那真真的是一片血流成河。
身後,有著大夏億萬百姓,有著自己生死相依的同袍兄弟,龍士安沒有猶豫,奮力的拚殺在第一線,手中龍吟劍不斷收割著那些邪匪的生命。
奇怪。
非常的奇怪,原本的援軍為何遲遲未到?
鄰國的友軍為何駐軍不前?
時間容不得龍士安靜下思考,隻能奮力地揮動手中利劍。
從日落殺到月上枝頭,龍士安和他的同袍兄弟們阻擋了一波又一波邪匪悍不畏死的衝擊,此時,已是筋疲力盡,無力再殺。
龍士安身後的大軍,也是隻剩下了區區三萬。
十萬龍家軍啊,此次戰役,十不存三。
為何?究竟是為何?原本的救援遲遲未到,原本的敵軍不是這個規模。
這究竟是為什麽?
終於,一名機敏的士兵感覺到了大地的顫動,遠方的斥候也帶來了好消息。
“鄰國和本國的援軍前來救援!”
聽到這個消息,原本已經筋疲力盡的龍家軍眾人好像多了幾分精神,紛紛在原地休整,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龍士安也一樣,有了幾分精神,開始了短暫的休憩。
事情好像有些不對,為什麽本應來援的兩方軍士會形成犄角?為什麽友軍好像在配合那些邪匪?
漸漸地,三軍形成三角,將這座邊陲小城死死鎖住。
不知是誰下令,三軍同時伸出了冰冷的屠刀,殺向這座小城。
這座陷入休憩的小城,幾乎是頃刻之間化作烏有,城中軍民無一幸免,均成了鐵蹄下的犧牲品。
他們不知道的是,主將龍士安,副將楚言秋,跳下了山崖,逃出生天。
爾後,龍士安回到京城,得知了那可怕的事實,心灰意冷下,帶著年幼的養女龍清潭,與楚言秋一起,離開了那傷心之地。
他們走過了很多地方,其中第一站,就是那已經成為廢墟的雁南小城。
他們喬裝打扮,來到了這慘烈的地方。
時間好像能洗掉一切,經過數月的時間,這裏已經看不出有過戰爭的痕跡,倒是因為到了春季,萬物複蘇,竟然顯得有些生機勃勃,花海綻放,綠草如茵。
這些,都是由自己兄弟們的屍骨所滋養!
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麽呢?
起身,動手製了一座萬靈塚,向死去的同袍兄弟敬了三炷清香,祭了幾壺水酒,龍士安一家,準備離開這裏。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這裏時,身前不遠處裂開一道漆黑漩渦,從中跌出一男子,一副死士打扮,懷中抱著一個用錦緞包著的嬰孩。
看到不遠處的龍士安一家,那死士一樣的男子跌跌撞撞向他們走來,像是受了很重的傷似的,似隨時就要斷氣。
看到他,龍士安連忙搭救,但是這死士受傷太過嚴重,已是無力回天。
就在那位死士臨死之際,他將懷中嬰孩托付給了龍士安一家,留下一枚戒指後便徹底斷氣,死後身體竟然化作飛灰,徹底消散於世間,不留一點痕跡。
這叫歸寂,是修為高深之人為了不留痕跡,所選擇的自我了斷之法,毀生機,斷輪回,是一種徹底將自己的存在抹除的方法,至於是何等高深的修為則並無人知曉。
而那被托付的孩童,就是龍士安麵前的養子,龍澈泉。
……
故事講完了,龍士安將那一枚綠玉指環放到龍澈泉的手上,輕輕撣去龍澈泉肩上的雜物,便轉身,離開了裏間。
悠悠的聲音慢慢傳到龍澈泉耳中:
“如今南疆戰事又起,你大伯領命出征,我放心不下,兩日後便會前往南疆,我想著若我這次一去不回,這些秘密還是告訴你的好。
泉兒你也長大了,替我照顧好你的母親和姐姐。”
月光映照著龍士安修長的身影,卻顯得有些佝僂,有些落寞。
“我會的,爹……不管我究竟是誰,我隻知道我是您的兒子,所以,您一定要平安歸來,不管多久。”
聽到龍澈泉這樣說,龍士安微微一怔,嘴角微微上揚,回頭,難得的露出一抹微笑,對著龍澈泉笑罵道:
“臭小子……”
轉眼間,兩日已過,到了龍士安出發的日子。
那先前來到的兩個黑袍人,已經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小院之外,靜靜等候,於三日前不同,那女黑袍人已經是恭恭敬敬,隻是那空蕩蕩的袖管,卻有著說不出的淒慘。
直到卯時,龍士安從屋中走出,騎上一匹早就準備好的戰馬,在家中親人的目送下,一騎絕塵,再一次,出征南疆!
背對著家人揮揮手,算是告別,在晨光之下,帶著一點翠色光華,駛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