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替她可悲
第20章 替她可悲
只見杜宥之父安遠侯滿面肅容,大踏步朝正堂走來,身後跟著王媒婆和幾個隨從。
韋夫人見王媒婆目光躲躲閃閃似是不敢正眼看自己,便知定是她得了消息去報知了安遠侯。
王媒婆心裡確有幾分尷尬,不過她只是一介做媒的,總不好為了一個犯了事的人家給的些許媒金去得罪安遠侯府,畢竟以後的財路還得靠著侯府呢。
韋夫人雖看得明白,卻佯作不明,仍迎上去向安遠侯行了一禮:「不知親家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哼!」安遠侯輕嗤了一聲,「你我這親家怕是做不成了。」
韋夢珠聽罷,腳下不穩,往後一個踉蹌險些癱倒,幸有身旁侍女手快扶住了她。
韋夫人見安遠侯當眾說出如此話來,面上有些難堪,但不好打自己的臉,唯有繼續裝作不解:「杜侯何故如此生氣,莫不是也聽了什麼風言風語了?」
安遠侯朝伏翎拱了拱手:「方才官府這位刑房的話我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韋家姑娘心思歹毒,為爭風吃醋竟到了害人性命的地步,我杜家豈能娶此等惡毒女子為媳?
「這門親事從今日起便不作數了!」
言罷,從衣內摸出一副紅帖來,重重拍在一旁的案几上:「這是韋姑娘的庚帖,煩請韋夫人也把宥兒的庚帖還給我吧,定禮我們便不要了。」
韋夫人好不容易才攀得這一頭親事,怎甘心就此罷休:「杜侯息怒。
「您是從小看著夢珠長大的,她的為人別人不知您還不清楚么?
「她一向連個螻蟻蛐蛐兒都不敢傷害的,怎敢去害人呢?
「令夫人也是一向很疼愛她的,還總誇她心地柔善,寬懷大度。先前杜娘子在世時,也曾和夢珠親如姐妹一般的,夢珠還親身服侍杜娘子,忙前忙后不知費了多少心力。」
安遠侯臉色陰如寒鐵:「你不提亡媳倒也罷了,你這麼一說,亡媳當時怎麼吃了她給的葯非但不見好,反倒病得更重了?
「我看,我家內眷都被她,被你們母女兩個哄了也未可知。」
韋夢珠羞慚無比,臉已紅透,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滾。
韋夫人也覺羞惱:「杜侯,您不能這麼冤枉人啊?
「官府的人也只是推斷,並無確鑿證據……」
「今日你就算說破大天去,這樁婚事也成不了了!」安遠侯斜眼打量了一下韋夢珠,語帶輕蔑,「這種德行也配進我安遠侯府的門么?
「別說明媒正娶當兒媳婦,就是當個粗使婢女我都怕玷辱了我杜家門楣!
「趕緊把我兒庚帖交出來,否則老夫便只好上告府衙,求官府裁奪了!」
「不可,不可告官啊!」韋夫人從未遇到過這等場面,一聽要對簿公堂登時
亂了方寸,急忙喚侍女道,「快,快去我房裡把杜小公子的庚帖取來!」
「娘……」韋夢珠小聲叫道,雙眼朦朧地望著韋夫人,像在無聲懇求她不要退還庚帖。
韋夫人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吧,想來是你命里沒福分做侯府的娘子。」
「不,不是這樣的……」韋夢珠緊緊抓著韋夫人的手腕,哽咽著央求,「娘,您、您再去和杜侯好好說說可以嗎?您去求求杜侯啊!
「女兒一定要嫁給宥哥哥的,一定要嫁宥哥哥……」
「簡直豈有此理!」安遠侯怒聲打斷,環顧了一眼四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敢說出一定要嫁給宥兒的話來!這是一個大家閨秀該說出口的?
「我家宥兒該娶誰不該娶誰豈是你說了算的?」
韋夢珠被斥得噎住了聲。
曹靖和許廣等人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韋夢珠還有這樣一面。
伏翎不聲不響地立在一旁,靜靜留心著韋夢珠的每一分神情變化。
不一會兒,侍女把杜宥的庚帖找了來,要遞給韋夫人。
韋夫人淡淡吩咐:「交與杜侯吧。」
侍女應諾轉身,尚未邁開步子,便被韋夢珠一把扯住衣衫后襟:「別給,不能給。」
邊說邊伸手要去搶回庚帖。
安遠侯見狀,瞪了她一眼,劈手奪過:「拿來!」
「夢珠!」韋夫人也覺韋夢珠此舉著實失態,忙將她往回拉,「算了吧,夢珠,是咱們家沒那個福氣。」
「為何就這麼算了?」韋夢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也顧不得體不體面,尖聲反問,「你們到底為何這般對我?」
她雙手捂在胸口上,淚濕的面龐上似是積聚著無邊的怨憤:「我從小仰慕宥哥哥,一心只想能有機會陪在他身邊,哪怕做小我也心甘情願。
「可是宥哥哥卻從不給我機會。我與他相識十來年,竟比不上一個才和他見過幾次面的喻嬋!
「這回好不容易想了法子能得償所願了,老天爺卻不肯眷顧我。明明必死無疑的人突然又活過來了!
「為什麼不把葯全都放進去叫她死得徹底?為什麼……連個小婢女都幫著她?為什麼你們都幫著她……為什麼?為什麼啊……」
她抱頭大叫,幾近瘋狂。
眾人見了,驚愕不已。
「瘋子!瘋子!」安遠侯搖搖頭,收好庚帖,疾步離開了。
王媒婆也快步跟了出去。
伏翎看了韋夫人一眼,冷言對旁觀眾人道:「韋姑娘的話大家都聽到了。許捕頭,帶走吧。」
許廣應了一聲,叫上兩名捕役近前一左一右把韋夢珠雙手鎖了,拉著往屋外走。
「夢珠,夢珠……」韋夫人追了幾步,扶在門框上掩面而泣,「夢珠……」
「呵呵呵……哈哈哈……」韋夢珠並不掙扎,絲毫不反抗,只失神地望著前方痴痴地笑,那笑聲透著幾分不甘,幾分凄涼。
伏翎聽了,心下不由輕嘆一聲。
一行人回到府衙,袁統聞知嫌犯已帶到,即刻升堂將案件始末審理明白。
韋夢珠如行屍走肉一般認了罪畫了押,依律本該問個斬罪,但因受害者喻嬋已被救醒,屬蓄意殺人未遂,改判杖刑五十,削藉為奴,暫且收監等候發配。
喻家婢女柳兒因受人指使暗害主子,亦罰以杖責五十。
退堂后,袁統來到刑房,對伏翎和曹靖笑道:「你二人這幾日忙著捉拿嫌犯想必都累了,明日休沐,好好在家歇息歇息,啊,也好讓曹太保和伏年兄各自放心。」
「多謝大人。」伏翎和曹靖拱手稱謝。
當晚伏翎回府之後,便將韋夢珠一案細細說與喻嬋聽了。
喻嬋沉吟片刻,覺得安心的同時又替韋夢珠感到可悲:「她若是直接來找我,就能知道我根本不會嫁給杜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