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忽然就頓悟了一下
隧道盡頭，一塊凸起的平台上。
眾人站在平台的邊緣，向下眺望，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火光在那河流之上不由自主地躍動著。
河麵上有溫柔平和的風，將遠方若有若無的歌唱聲帶過來，在這平台邊緣隻能聽到隻言片語，卻也足以令眾人動容。
一個個人影乘坐著紙船或木船從他們眼前安詳地流過。
“這是亡者之河。”
桑格爾低聲解釋道：
“我選的這條路是前往冰鋸穀的捷徑，隻要順利渡過亡者之河，我們距離冰鋸穀就隻剩下兩天左右的腳程了。碧蘿絲就算想要在後半段路上出手，她也沒有機會了。”
亡者之河。
徐楠默默點了點頭。
作為多元宇宙的一部分，亡者世界向來是相對獨立的一塊，亡者君主們極少出現在亡者世界以外的地方，他們隻負責維護亡者世界的秩序和平衡。
雖然有巫妖、亡靈等不死生物活躍在世間，也有各種死靈魔法盛行於世，但人們對亡者世界的了解始終是知之甚少。
大部分人隻知道亡者世界的君主擁有無上的權柄，是可以和天界主神平起平坐的存在。
一般來說，就算是深淵那幫瘋子，也不會輕易招惹亡者世界。
魔鬼和邪靈們，就更不會了。
所以亡者世界的地位相當超然，而代表著亡者世界接引多元宇宙的魂靈的亡者之河附近，也有強大的墨瑟騎士巡邏，沒有人膽敢在這附近挑事兒，否則就相當於在挑釁亡者世界君主的威嚴！
桑格爾選擇走這條路，估計就是想著盡量減少碧蘿絲可能動手的機會！
畢竟碧蘿絲再大膽，也不敢在近乎明牌招惹了天界和太古三神的情況下，又去招惹亡者世界的君主。
她如果對歧途之印有想法，那麽渡過亡者之河之後的這段路，就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而從桑格爾的語氣不難看出，關於後續的那段路，他肯定有安排了。
一念及此，徐楠也安心不少。
“不過，我們該怎麽過去呢？”
“亡者之河，好像不是活人能過去的吧？我們需要亡靈化身體嗎？”
徐楠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自己早早就擁有亡靈化身軀的能力，其餘人也可以用法術來解決。
相信以巫妖桑格爾的法術造詣，將幾個人的狀態臨時弄成亡靈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你想要試圖欺瞞生命契約的執掌者？”
桑格爾聳了聳肩：“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別說我隻是個神巫妖，哪怕我是至尊巫妖，恐怕也做不到那一點。”
“生命契約是亡者世界最大的秘密，你在別的地方想要利用法術扮鬼倒是沒問題，但在這裏是行不通的，看到那個黑色的騎士了嗎？他隻是王者君主的一隻眼睛，你的所作所為，不可能瞞得過他的……”
巫妖指著對岸一個黑黢黢的影子說道。
眾人齊齊望了過去，和那影子對視許久，那影子也沒有任何輕舉妄動，仿佛壓根沒看到傳奇小隊一般。
他在原地逗留了一會兒，便騎著馬離開了。
這應該就是負責巡邏亡者之河的墨瑟騎士了。
他們在亡者世界的領域內，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那我們該怎麽過去？”
丁香忍不住好奇道：“遊過去？還是飛過去？”
“可是我還不會飛啊……”
桑格爾失笑道：
“遊過去？還真是不錯的創意。”
“或許你遊著遊著就發現自己變成了真正的骷髏架子……好吧，我不開玩笑了。”
在徐楠催促的目光中，桑格爾聳了聳肩：
“我們不需要做任何事情，隻需要等待一個擺渡人即可。”
“這條河不僅僅是亡者之河，還是一個非常著名的古老事件發生的地點，那次事件因為太過複雜我懶得給你們解釋了……你們需要記住的是，亡者之河和地下世界的淡水湖噬心湖有一部分的重疊，而噬心湖上有一個我很熟悉的擺渡人，他會帶我們過去的。”
“看到河灘上下遊那幾個碼頭了嗎？”
“我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分出人手，分散在這些碼頭上……”
……
在桑格爾的介紹中，眾人簡單了解了一下亡者之河和噬心湖的曆史。
簡單來說，在亡者之河正式流經此地之前，在主物質界的地下世界的此處，有一個名為噬心湖的巨大湖泊。這個湖泊裏發生過一些事情，所以在亡者之河流經此地之後，湖泊本身沒有消失，反而是和亡者之河進行了一定的重疊。
桑格爾本人都不知道這種重疊是因何而起的，但可以確定是，這種重疊帶來了一種可以使用的bug。
噬心湖上兢兢業業的擺渡人可以自由出入亡者之河的兩端。
他和他的船，以及船上的其他乘客，是可以通過亡者之河的——或者說，他們通過的其實是噬心湖和亡者之河重疊的那一部分而已。
無論是墨瑟騎士還是亡者君主，都默許了這種bug的存在。
桑格爾年輕的時候，就經常做那位擺渡人的船——這也是這條捷徑得以存在的重要原因。
隻不過，噬心湖的擺渡人本身也是一個非常奇異的存在。
因為當初的那個大事件，令他獲得了近乎長生不死的狀態，他會為噬心湖兩岸的乘客提供擺渡服務，而乘客們所需要付出的，隻是回答他一個問題而已。
當然，這個問題不能撒謊。
否則就有可能被擺渡人直接丟到噬心湖或者亡者之河裏，前者的話運氣好還能活著逃出來，後者的話，基本上就沒了……
除此之外，擺渡人的船隻停靠的碼頭也是隨機的。
根據桑格爾的觀察，噬心湖的東岸有五個碼頭，這些碼頭在被他發現的時候就有自己的名字，分別是老人碼頭1到老人碼頭5。
每個碼頭都得有人在等，一旦擺渡人出現，就要第一時間發出信號召集其他人過來。
因為擺渡人在碼頭等待的時間通常不會很久。
五個碼頭，理論上隻需要五個人就行了。
但為了防止意外，桑格爾還是進行了如下的調度分配：
四個傳奇，每個人單獨負責一個老人碼頭——桑格爾本人坐鎮老人碼頭1，本.富蘭克是碼頭2，阿坤是3，伊芙琳是4；最後那個碼頭，由羅鬆、丁香和六一三個人一同等候。
這種分配方式是有原因的。
“雖然我也不知道是噬心湖的原因多一些還是亡者之河的原因多一些，但在老人碼頭上的待久的人容易出現程度不同的幻覺，一開始往往是愣神和發呆，後續發展的比較嚴重的話則是漸漸失去靈魂。”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還是不斷地說話，所以你們三個，一定要不斷聊天……”
桑格爾嚴肅地叮囑羅鬆三人道。
羅鬆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
丁香皺了皺眉頭，沉默不語。
還是六一委屈巴巴地道：
“我們都不太會聊天！”
徐楠想了想，詢問道：“隻需要讓他們保持高強度的說話狀態就行了是吧？”
桑格爾看了徐楠一眼，點了點頭：
“理論上是這樣，其實還有其他辦法，但都隻是為了維持他們的精神狀態。”
徐楠順手掏出一根魔杖來，樂嗬嗬地道：
“你們不會聊天的話。”
“就讓他陪你們聊天吧。”
……
老人碼頭5上，關於羅鬆、丁香和小六一是如何與吵鬧魔杖愉快地聊天的，已經不是徐楠關心的重點了。
作為唯一的編外人員，他有自己的工作——通俗來說，就是四位傳奇的專業陪聊！
詳細點說，就是定期巡邏於碼頭1到碼頭4，檢查四位傳奇的精神狀態，偶爾和他們說兩句話，確保在擺渡人來之前，這四位不會因為長時間的獨處而產生幻覺。
桑格爾反複強調了老人碼頭的與眾不同，這讓徐楠也不敢大意。
他必須要保證每個碼頭上的傳奇在兩個小時內至少和自己發生過一次聊天關係……
嗯，這應該就足夠了。
分組就緒之後，徐楠首先拜訪的就是2號碼頭上的本.富蘭克。
因為桑格爾的等級最高，所以徐楠把和他的聊天安排在了最後，他準備按照23451這麽巡邏下去。
碼頭5雖然有吵鬧魔杖坐鎮，理論上徐楠不需要過去幹涉，但他也怕吵鬧魔杖過於強勢直接把其餘三位給罵自閉了這一反而會導致幻覺更快出現的小概率事件的發生。
至於桑格爾，誰讓他等級高呢？
專業陪聊當然隻能把他放在最後麵啦。
徐楠和本.富蘭克的聊天多少有些平淡無奇。
早在羅恩墓穴之後，徐楠就能感覺到兩人之間似乎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裂隙，而英靈殿堂出來以後，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或許是關於羅恩傳承和熵之權柄的部分，讓本.富蘭克對徐楠的動機產生了懷疑。
徐楠坦白了自己羅恩術士的身份，這多少緩解了本的疑惑。
可惜關於熵之權柄，他自己都知之甚少，而失樂園的秘密，他也是沒辦法透露太多給這位神廟掠奪者的，當下他也隻能盡可能地在保密的邊緣，聊一聊自己知道的羅恩。
這讓本.富蘭克對徐楠的態度有所好轉。
可惜時間來不及讓徐楠說更多，他隻能匆匆告別本，前往下一個碼頭了。
……
2號碼頭。
阿坤席地而坐，明晃晃的光頭在柔和的碼頭火炬下顯得額外吸睛。
徐楠還沒走近，就感覺四周圍的“氣”都在爭先恐後地往他的身體裏湧去。
哪怕仙靈體對這些氣擁有天然的支配權，徐楠也壓根搶不過阿坤！
這就是真正的傳奇武僧了。
“阿坤學長打坐的樣子真的好靚仔。”
“可惜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泣血指環，不由有些自責。
“徐楠學弟，你來啦。”
阿坤睜開雙眼，一朵朵蓮花狀的氣仿佛幹冰似的從他四周圍噴射出來。
徐楠知道，這是他體內蓮花真氣過於充盈而產生的異象。
徐楠點了點頭，趕忙走過去，坐在了阿坤身邊。
“學長……”
“其實一路上，我一直都有話想對你說。”
“我覺得有點對不起……”
他的話被阿坤淡淡地打斷了：
“沒什麽對不起的。”
“我大概能猜到你是怎麽想的，但確實沒什麽對不起的。”
徐楠微微一愣，旋即釋懷一笑：
“學長你能這麽想真是太好了。”
徐楠的愧疚源自於泣血指環和仙靈體。
仙靈女妖這條線，本來就是阿坤辛辛苦苦打通了妖神修道院才有資格開啟的。
如果說一開始得到仙靈體，徐楠還沉浸在狂喜之中的話，那麽後來他就回味過來了——
妖神修道院-玫瑰之湖-水晶宮-仙靈體……
這一係列分明就是那位攀雲僧大佬為阿坤學長安排的機遇和鍛煉！
隻有蓮花武僧才如此地了解曾經的仙靈女妖的故事。
而女妖的祝福是仙靈體這種情況，恐怕也沒有超出那位大佬的預計。
如果沒有徐楠和伊芙琳的意外出現，那麽，拿著泣血指環走進英靈殿堂的人應該就是阿坤了。
同理，獲得仙靈體的人，也該是阿坤才對。
傳奇武僧+仙靈體，才是真正的絕配。
徐楠拿了仙靈體，其實是某種意義上的大材小用。
但他自己也沒什麽辦法，當時的情況緊急，而女妖們給祝福的時候又太隨意，搞得徐楠自己都以為隻是個和露露經常給的精油術差不多的小祝福。
誰知道是仙靈體這麽牛逼的東西呢？
“學長你還是那麽令人佩服啊。”
“連仙靈體這種武僧的絕配都這麽雲淡風輕嗎？”
徐楠其實一直對阿坤特別服氣，無論是在地球，還是在異界，阿坤總是那麽沉穩鎮定，在他身上，你很難看出太多的喜怒哀樂，但有時候，他又像個很平常的兄弟一樣站在你身後，令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這沒什麽。”
阿坤揮揮手，微微笑道：
“之前我也有覺得可惜過，不過現在沒這麽覺得了。”
徐楠意外道：
“是因為想開了嗎？”
沒想到阿坤也會覺得可惜啊。
“不是啊。”
阿坤解釋道：
“是因為剛剛我坐在碼頭上打坐。”
“忽然就頓悟了一下。”
“然後就自己頓悟出了仙靈體……”
“喏，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