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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另立國王

  門前兩名小廝見狀大驚,持械一齊撲了上來。胡焰未抽劍,而是隻手奪下兩把刀,怒道,“命汝主人速來見吾!”


  小廝未來得及說話,站著一動不敢動,胡焰直接向內院走去。進入二重院,隻見這個玉厙是幾個大院子簇擁著山巔一個大院。每個院內,都有三重院,與漢朝院落住宅格局大體相同,布局很有意思。顯然,這個大院的主人,當年定然到過河西或中原,且對中原建築情有獨鍾。


  他剛要進入室內,院門被人從後麵關上了。院內呼拉跳出十數名持械壯漢,有胡人亦有漢人,胡焰一見便知是鏢師。未等他說話,眾人一齊撲了上來。胡焰大怒,放開手段,僅二三個回合,便將眾人全部放倒在地。


  他跺了一下腳,大喝道,“時已緊急,速令汝主人見吾,勿誤大事也!”


  躺在地上的一個鏢師慢慢從地上爬起,一邊揉著脖子一邊咧著嘴道,“將軍真下得去手,吾等原未真打。已報主人,將軍請稍待!”


  不一會兒,權魚露臉了,他不知從何處來,剛進入院子,胡焰便命道,“傳漢大使班超令,‘權氏人馬需聽令行事,不得輕舉妄動!’”


  權魚抱拳,躍躍欲試地道,“胡軍侯,吾已約好疏勒軍兩個千騎長,可即時起事,吾以為當迅速控製駐在城北大營之疏勒軍及龜茲一營人馬……”


  “汝敢壞漢使大計,吾便敢斬汝狗頭——”胡焰提著劍已經開始往前院走,嘴裏怒聲道,“不準擅動,集合鏢師,速跟吾控製王宮!”


  胡焰說得堅決,權魚不敢違拗,便集合起鏢師趕赴王宮,幫助田慮迅速控製了局勢,並馳報班超。


  ……


  班超順利進入王宮大殿,便立於堂上看著堂下眾貴族、百官。堂中龜茲士卒屍體已經被拖走,地毯上仍存留著一灘灘血漬,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兒。


  殿內氣氛有些尷尬,府丞成大懷抱著劍,恭恭敬敬地立在寒菸身後。可這些貴族、百官剛才在城門之下時便知道是丹蝶公主歸國了,但寒菸一直以絹遮麵,且未出示信物。此刻他們抄著手,麵容冷淡,交頭接耳,顯然沒幾人會信。


  龜茲下疏勒國後,前國王成一族及朝中有骨氣、有血性的貴族、百官都遭到血洗,但成的侄子榆勒卻幸存下來。此時他低著頭縮在人後,根本就沒有勇氣與堂妹相認。


  權魚站在班超身邊,對貴族、百官們的心態了然於心。他看著寒菸,向貴族們呶了一下嘴。


  於是,寒菸款款走到堂上,她先向班超、權魚深深鞠躬,然後慢慢取下絹紗,手中取出一塊黃燦燦的脂玉璧。這塊王璧,是疏勒國傳世信物,曆代疏勒王已相傳二百餘年。身為疏勒國的貴族,可以不認她寒菸,可沒人敢不認這塊代表無上權威的王璧。


  “果真是丹蝶公主……”雖然多數人並不認識寒菸,但疏勒國貴族和眾臣麵對這塊王璧,還是亂糟糟地跪下叩首,“叩見公主!”


  寒菸淚如泉湧,高擎王璧,“十餘年前,北匈奴下疏勒,盤橐城破,國民十去其半,父王、王妃與二百餘大臣、將領被屠殺。天不亡疏勒,今漢大使羈押龜茲人,讓疏勒國民重見藍天白雪。吾宣布,疏勒國自今日起,離匈附漢,世代永為大漢藩屬。敢違大漢者,敢違漢使令者,人人可得而誅之!”


  “臣等謹聽公主敕令,疏勒國永不背漢!”南胡侯番辰代表貴族、百官銘誓。


  寒菸輕聲道,“諸位請起,非常之時,一切請聽大使調遣!”


  眾臣都站起身來,一齊看向漢使班超。此時天已將晚,班超對疏勒貴族、將軍、大臣們道,“各位大臣,請在王宮暫候。戌時三刻,大殿內議事!”


  “下官遵令!”


  班超則看了一眼寒菸和權魚,便進入後殿兜題的書房之內。寒菸邁著流水一般的碎步跟了進來,她一言不發,向班超行稽首大禮。


  權魚嘴裏欣喜地道,“恭賀賢弟為漢大使,數月之間即已下南道諸國。隻是取疏勒易,可守疏勒卻難哪。宜速立國王,安定各州,準備迎戰呼衍獗!”


  班超揮手“嘣”地一聲,一拳將權魚打翻在地,嘴上怒罵道,“吾已至於闐,汝卻匆忙行事,致使蒲柳被俘,其麾下被屠百餘人,這一拳是為蒲柳打的!”


  權魚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嘣”地還了班超一拳,嘴上斥道,“如果汝下鄯善國後直接進入於闐國,吾西城人馬如何有會失,這一拳便為死難弟兄打的!”


  兄弟二人你一拳、我一拳摧殘完畢,這才緊緊地抱在一起。從雒陽至盤橐城相隔萬裏,其間多少艱辛,終於夢圓,怎不令他們淚流滿,感慨萬千!

  放開權魚,看一眼寒菸,班超臉色又鐵青。寒菸抓住其衣袖搖搖撒嬌道,“行啦,都是吾的錯,大使何必與小女一般見識,先忙正事要緊!”


  接著又恭恭敬敬地稟道,“離開雒陽前,吾已認老夫人為祖母,鄧夫人、馮夫人為阿母。上昆侖山乃吾自做主張,不怪魚父。大使或不來,寒菸當自行起事為疏勒複國,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前在昆侖,呼衍曆一直尾隨於吾,救出女王後,吾施計從蔥嶺西雪山之巔返回疏勒,已將其甩在昆侖之上!”


  其實班超早在派淳於薊南上昆侖山時,便已經知道寒菸用意。此時不是生氣的時候,還有大事要辦,他對權魚道,“權兄,疏勒已經複國,國不可一日無主,汝二人誰可為國王?”


  權魚聞言,搖了搖頭,“吾非王族,王族之後雖還有數人,然僅寒菸可也!”


  “魚父此言差矣——”寒菸聞言卻搖了搖頭道,“天下大亂之時,疏勒如立女王,定難鎮懾北道各國,此事不妥。吾便做無冕之王罷,大使勿要擔憂!”


  “這回都客氣開了……”班超不悅道,“事急矣,汝二人既不為王,疏勒貴族誰可為王?莫要吞吞吐吐,須來個痛快淋漓,以免夜長夢多,徒生是非!”


  權魚看著寒菸,寒菸皺眉道,“吾全家僅剩吾一人,前被龜茲人所殺國王成乃吾一族支脈。族中男丁十剩一二,數人年幼,不堪為王,僅剩前王兄子榆勒一人尚可。府丞成大也吾族人,隻不過是吾父養子,實非王族。榆勒性貪婪、無節氣,投靠兜題。立外姓王吾不忍,幹脆暫立榆勒為王罷,不行可再換之!”


  班超看著權魚,權魚蹙眉思索一下,眼下也隻能如此,便點點頭。班超道,“便暫立榆勒為國王,然汝二人可為左右相,共理國政,大權不能旁落於榆勒及貴族手中。疏勒軍由黎弇為大都尉統領各營,歸漢使團節製!”


  寒菸道,“番辰可仍為都尉,但不領軍。疏勒軍四將,吾已令四千騎長暫代,請大使可擇能者拜之!”班超點點頭,權魚也無異議,此事更定了下來。


  看看時辰已到,班超命都尉黎弇傳輔國候圖勒、疏勒侯丘屠叻和擊胡侯番辰進入書房議事。三人躬腰走進書房,班超懷抱重鐧開門見山地道,“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兜題已陷,請問三位重臣,王族之中,當立何人為王耶?”


  三人麵麵相覷,他們各人打著各人的小算盤,輔國候圖勒是寒菸本族遠房,他率先反應過來,向寒菸躬身道,“先王都勒一族,素為疏勒人愛慕。今先王已崩,家人盡為匈奴人屠,僅剩公主。老臣以為,當立先王小女丹蝶公主為女王!”


  疏勒侯丘屠叻也黯然道,“先王乃疏勒人之魂魄,丹蝶公主當為女王……”


  擊胡侯番辰卻道,“大使,本國自開……國始,未嚐立過女王,本將以為沒有先例,也難震懾眾國啊。先王一族,除丹蝶公主外,尚有一脈相傳。前王兄子榆勒,為人忠厚,可立為王。先王之養子成大,現已長大成人,為王宮府丞,且人品端正,亦可為王!”


  班超見他們爭執開了,便當機立斷說道,“本使以為,擊胡侯番辰所言甚合禮法,當立榆勒為王!”


  輔國候圖勒和疏勒侯丘屠叻聞言,雖然心裏不甘,但見漢使心意已決,便隻好點頭同意。班超帶著眾人回到廳內,此時疏勒貴族、百官均已列於堂下,見班超走出書房,便一齊跪倒,“參見大使!參見公主!”


  班超道,“諸位請起!”等眾人站立起來,他又道,“請王侄榆勒!”


  一個瘦高個男子躬著腰從人群中畏畏縮縮地走出,麵向班超跪下道,“榆勒拜見漢使!”


  班超見其約三十餘歲,身形清瘦,走出人群時一雙小眼戰戰兢兢的樣子,心裏便有不悅。但略一沉吟,還是走到其身前,將其扶起,並牽其手一直送到王座,按其肩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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