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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人至賤則無敵(一更)

  其實季遠不算小人之心,季菀的確是要千方百計阻止他為官。


  這個三叔,虛偽自私,冷漠絕情。為了往上爬,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如今只是個平民,就這麼蹦躂。如果真做了官,不定怎麼為禍一方。


  所以她早就讓人去查季遠的行蹤。


  不得不說,季遠的確有些本事,在風評那麼差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搭上武陽伯府,可見其心機之深。


  說起這武陽伯府,先祖也是開國功臣,封了侯爵。傳至如今,後代子孫沒出息,降級成伯。如今在朝中,也就是領個虛銜職位。雖說沒落了,但畢竟也是世家府邸,人脈還是有的。


  於平民而言,可是一座大靠山。


  季菀還記得,她剛回北地的時候,那些拜帖之中,就有這個武陽伯府。


  武陽伯府在青林縣,與登縣隔了兩個縣。在北地,季菀還是有一定名氣的,那些想要登門拜訪的夫人們,也肯定會事先打聽。武陽伯府既有討好奉承之心,應該不會接納季遠才是。


  然而讓她詫異的是,武陽伯府還真的為季遠打開了門。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自打我回北地的那天開始,這武陽伯夫人已經遞了三次拜帖了。武陽伯不知道我和三叔不和?」


  自從她回絕了所有拜帖,那些個貴太太們也知趣,唯有這個武陽伯夫人,見不到她不罷休,隔兩天就派人送拜帖,熱絡得季菀都有些招架不住。


  「應該是知道的。」


  向凡道:「世家大族們都有一定的人脈,只要稍加打聽,就能知道您的來歷。不過說起來,武陽伯夫人自三日前遞上拜帖后,便消停了許多。」


  「少夫人。」


  白風大步走進來,道:「管家來了,說有要事稟報。」


  「讓他進來。」


  「是。」


  不一會兒,管家入內,躬身道:「少夫人,老奴打聽清楚了。武陽伯的嫡長子投了軍,在軍中犯了軍規,世子要將他踢出軍營。武陽伯夫人之前頻頻遞拜帖,應該是想求您說情的。武陽伯親自求到國公爺跟前,國公爺給武陽伯面子,才將他留了下來。前幾日,他卻又因醉酒,險些燒毀糧草。世子知道后,當場將他斬殺,送了回去。武陽伯只這一個嫡子,就這麼沒了,必是恨極。」


  季菀明白了。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之前自己一再拒見武陽伯夫人,只怕這夫妻倆早就怨恨在心。如今兩人的兒子又死在陸非離劍下。這夫妻倆,可不得恨死她和陸非離么?為季遠敞開大門,便是報復的開始。


  不過武陽伯無論權勢地位,都與安國公府相差甚遠,拿什麼報仇?

  「派人盯著武陽伯府,有什麼消息,隨時來報。」


  「是。」


  季菀想了想,又道:「還有,去查一下青林縣縣令,他有妻妾幾何,越詳細越好。」


  「是。」


  管家領命去了。


  季菀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紅木桌,神情若有所思。


  ……


  武陽伯府。


  「我的兒,你死得好慘啊…」武陽伯夫人還未退下孝服,哭得撕心裂肺,「你才二十五歲,就這麼走了,可讓我怎麼活啊…」


  她的兒媳越氏也滿臉悲色,紅著眼小聲安慰她,「母親,您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夫君在天有靈,也不願您如此悲傷…」


  武陽伯夫人哭得更肝腸寸斷,她咬著牙,「我風家祖上也是開國元勛,只不過出身比他陸家差了些,如今竟遭如此毒手。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母親。」


  越氏抓著她的手,道:「夫君是犯了軍規才被處置的,並非私仇…」


  啪--

  武陽伯反手就給了她一耳光,「什麼軍規?他陸家號稱治軍嚴謹,卻走後門把自己的小舅子安排進了司庫負責糧草,讓我兒去前線作戰,這分明就是有意要害我兒。糧草險些失火那是糧官的責任,與我兒何干?陸非離為了給他的小舅子脫罪,就拿我兒當替罪羔羊,生生將他斬殺。他陸家徇私枉法,我要上京告御狀。」


  「母親…」


  越氏捂著被打紅的臉,淚眼盈盈的看著她。蕭瑞乃當今皇后的侄兒,蕭家嫡長子,才十四歲的年紀,便是於公,陸家父子也是不敢讓他上戰場的。說是從軍,也不過就是跟著歷練歷練罷了。況且,蕭瑞也就是在司庫打下手,並無職位。夫君醉酒險些燒了軍需糧草,若是傳到皇上耳朵里,那也是殺頭的大罪。


  可如今婆母震怒,素來伏低做小逆來順受的越氏也不敢再勸,低著頭走了。


  跨出大門,身後震天的哭聲擋也擋不住。


  死了丈夫,越氏也傷心難過,但她早就打聽過前因後果,知道此事是夫君的過失,怨不得他人。


  她自己的夫君,她了解。


  志大才疏。


  當初公公安排他去軍營,本來就是讓他做個巡城士兵,或者守衛兵。將來陸家退敵後,也能跟著沾光。有祖上的蒙陰,以及這些年風家積澱下來的人脈,公公只需要打點下,就能為夫君在朝中謀個虛職,做個富貴閑人,伯爵之位就能繼續傳下去。


  可夫君不安分,入軍沒幾日就跟人起爭執,后才被調派去前線。上次一戰,還受了傷。


  此次糧草險些被燒一事,說是不小心,越氏卻覺得,沒準兒是夫君故意的。


  她的夫君,是個氣量狹小的人,嫉賢妒能。


  風家和陸家祖上都是開國大臣,陸家蒸蒸日上,風家卻日益衰敗。陸非離年僅二十一已是上將軍,她的夫君,二十五了卻一事無成,在軍營里也處處不如意,還被責罰。


  如何不恨?


  司庫都有重兵把守,豈是一個醉酒之人輕易能動得了的?


  八成醉酒是假,刻意報復是真。


  陸、風兩家祖上頗有交情,大底是因如此,安國公父子才未曾將此事鬧大,只是將罪魁禍首斬殺以儆效尤。公婆若是因喪子而心懷怨恨,意圖報復,怕是會給整個風家帶來滅頂之災。


  越氏是個膽小的女人,但她明事理,懂得大是大非。


  她回去后就寫了封信,對自己的貼身丫鬟吩咐道:「讓你爹去趟延城安國公府,替我將這封信交給世子夫人。記得,一定要親手交到世子夫人手上。」


  丫鬟接過信,鄭重保證,「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會將您的話一字不落的轉告父親。」


  「嗯,要小心行事,別走漏了消息。」


  「是。」


  ……


  前廳。


  歷經喪子之痛的武陽伯彷彿老了十歲般,耳鬢頭髮花白,神情悲痛。他冷眼看著站在中央的季遠,「說吧,你要如何為老夫解憂?」


  季遠不卑不亢的抱拳行了個禮,「想必伯爺知道,如今的安國公世子夫人,是小人的侄女兒。她本出身貧賤,卻以色魅人,十二歲開始就與安國公世子私相授受,時常登門拜訪。伯爺可能有所不知,我這侄女兒,頗有手段。不僅毫無羞恥之心,且對長輩不敬。小人的母親,就是被她害死的。小人被奪科考資格,也是她從中作梗。她和她的母親,欺騙聖上,連連封賞,一步步從一個貧農做到今日的貴婦人,實可謂是城府深沉,令人心驚。我喪妻喪母,前程無望,無奈之下被迫入贅袁家,膝下一雙兒女也伏低做小受盡屈辱。小人落到如此地步,便是我這侄女兒一手造成。她與她那夫君聯手,做了不知多少惡事,害了多少人。小人只是其中之一。只是沒想到,她那夫君,竟也色令智昏,為她驅策。這次貴公子之死,必是他陸家剷除異己的陰謀。小人早前深受其害,自不願貴府再次蒙受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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